第661章 时间伪证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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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其他像我一样的人?”塔娜敏锐地察觉到陈默的表情变化。

  “是的,七个其他人,分布在世界各地。”陈默决定告诉她部分真相,“你们八个人,如果能在不知道彼此的情况下,做出协同的选择,可以引导人类平稳度过一个……重大转变。”

  “什么转变?”

  “意识的觉醒。时间感知的扩展。”陈默简单说,“就像你的草场,从单一状态扩展到所有时间状态的共存。但规模是整个人类。”

  塔娜沉默了很长时间。她走出蒙古包,站在山坡上,看着草原在风中起伏。陈默和虞倩跟着出来,站在她身后。

  “我阿爸曾经说,”塔娜开口,没有回头,“草原不是我们的,我们只是草原的孩子。当我们尊重它,它养育我们;当我们贪婪,它惩罚我们。也许时间也是一样——它不是我们的敌人,也不是我们的玩具。我们只是时间的孩子,需要学会如何与它相处。”

  她转身,眼神清澈:“我会继续做我正在做的事。保护草原,帮助牧民,维持平衡。如果这就是我的‘选择’,那么我会这么做,不管有没有你们说的那个‘组织’,不管有没有其他七个‘锚点’。”

  陈默点头:“这就够了。做你自己,做你相信的事。但请小心,注意安全。如果有人接近你,声称能‘提升’你的能力,或者要求合作,联系我们。”

  他留下了一个加密的卫星电话和紧急联络方式。塔娜接受了,但说:“我希望用不上它。草原更相信马匹和猎狗,而不是机器。”

  回程路上,虞倩问:“就这样?我们只是提醒她,然后离开?”

  “计时者说‘不要干涉’。”陈默看着后视镜里越来越小的蒙古包,“她的选择必须是自主的。我们的出现已经是干预了,不能再多做。”

  “但凤凰组织可能回来。”

  “所以我们留下监控设备,远程保护。”陈默说,“而且,我有个预感——凤凰组织没有直接行动,可能因为他们也在调整策略。‘鹊’在剧院提过合作,可能他们意识到强制控制行不通,在尝试更隐蔽的方法。”

  张辰从后座说:“我分析了从塔娜电脑恢复的监控程序残留。它不只是追踪,还在收集她的‘生物节律数据’——心率、睡眠模式、甚至可能脑波。他们在研究锚点的生理特征,也许在尝试复制或模拟锚点能力。”

  “复制?”虞倩警觉。

  “如果凤凰组织能够人工制造‘伪锚点’,或者用技术模拟锚点效应,他们可能不需要真正的锚点合作,就能实现时间稳定——按他们的方式。”

  那将是新的威胁。陈默加快车速,他们需要尽快返回,分析这个新情报。

  与此同时,在千里之外的北京,一间没有窗户的会议室里,三个人看着屏幕上的数据流。

  屏幕显示着八个光点,分布在地球的不同位置。其中一个光点在内蒙古草原,稳定地闪烁。另一个光点刚刚亮起,位置:南太平洋,某个小岛。

  第三个光点开始微弱闪烁,位置:欧洲,瑞士。

  “三个锚点已经开始自然共振。”说话的是一个中年女性,戴着无框眼镜,表情冷静,“比我们预测的快了四十七天。”

  “陈默接触了草原锚点,但没有过度干预。”第二个说话的是个年轻男性,操作着控制台,“他的行为模式符合‘引导但不控制’的原则,可能是受时间船的影响。”

  第三个人是老者,坐在阴影中,只有手中的烟斗红光时明时暗:“凤凰之心的模拟结果更新了吗?”

  “更新了。”年轻男性调出新数据,“如果八个锚点完成自然共振,时间平稳过渡的概率现在是3.1%,比之前提高了。但如果我们采取B计划——用人工锚点替代两个最不稳定的自然锚点——概率可以提升到19%。”

  “代价呢?”老者问。

  “被替代的锚点会……意识过载,可能脑死亡或永久性精神错乱。而且人工锚点的效果只有自然锚点的70%,可能导致时间过渡不完全,留下‘时间疤痕’——局部的时间异常区域,永久存在。”

  中年女性反对:“我们已经犯过太多错误。强制控制、非法实验、谋杀……如果我们现在开始替代自然锚点,那和以前有什么区别?”

  “区别在于成功概率。”年轻男性坚持,“19%对3.1%。而且,如果我们不行动,其他派系可能抢先。‘鹰派’残余仍然在活动,他们主张强制收集所有锚点,不管死活。”

  老者沉默良久,烟斗的红光在黑暗中一明一灭。“继续监控,但不行动。我想看看……自然共振能走多远。也许老陆是对的,我们太傲慢了,总想控制一切,却忘了时间有自己的智慧。”

  “但如果自然共振失败呢?”年轻男性问。

  “那我们就承担后果。”老者说,“有时,学会不做什么,比学会做什么更难。”

  屏幕上的光点继续闪烁,像地球的心跳,像时间的脉搏。

  而在草原上,塔娜送走陈默他们后,没有回到研究站,而是骑马去了更深的草原。

  她来到一片干涸的河床——二十年前,这里还是潺潺流水,两岸水草丰美。如今只剩龟裂的泥土和零星的耐旱植物。

  塔娜下马,像之前一样,坐在河床边,闭上眼睛。

  不是科学,不是魔法,是连接。

  她感觉到河床的时间层:水流的声音还在,在时间的深处;鱼游过的涟漪还在,在记忆的波纹中;孩子们戏水的笑声还在,在过去的回声里。

  她没有试图“恢复”河流,而是让这些时间层在她意识中共振,像多声部合唱,每一个声音都清晰,但合在一起是和谐的整体。

  几小时后,她睁开眼睛。河床没有变化,还是干涸的。

  但她知道,改变了什么——不是物质世界,是时间的“可能性”。未来,这里重新有水的可能性,从微乎其微,变成了……有可能。

  一个小男孩骑着小马驹跑来,是附近牧民的孩子:“塔娜阿姨!我阿爸说,昨晚他梦到这条河又流水了,里面有银色的鱼!”

  塔娜微笑:“梦会成真的,只是需要时间。”

  “需要多久?”

  “也许很快,也许很久。”塔娜看着远方的地平线,“但重要的是,我们还在等待,还在相信。”

  男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骑马跑开了。塔娜留在原地,直到夕阳把草原染成金红色。

  她的卫星电话响了,是陈默发来的加密信息:“第二个共振出现,南太平洋。继续保持警惕。保护自己。”

  塔娜没有回复,只是把电话放回口袋。她不需要回复,因为她的回答已经在行动中:守护这片土地,连接它的时间,等待共振的完成。

  而在南太平洋的那个小岛上,一个老渔夫刚刚做了一个决定:放弃现代化的拖网渔船,重新启用祖父的独木舟和传统渔法。他不知道自己是锚点,不知道这个决定会在时间结构中产生涟漪,也不知道千里之外的草原上,有一个女人做出了与他共鸣的选择。

  他只是觉得,大海最近“感觉”不一样了,好像在用古老的语言说话,而他想听懂。

  共振,在无人知晓中,悄然进行。

  陈默的车驶回城市,夜幕降临。手表上的倒计时跳动:237天。

  时间在流动,锚点在行动,选择在累积。

  而黑暗之日的真相,正一点点显露:不是末日,是黎明前的阵痛。

  他们只需要确保,人类能在阵痛中醒来,而不是在沉睡中死去。

  九个月后,日内瓦,世界气象组织总部。

  陈默站在巨大的全球气候模拟屏幕前,看着上面跳动的数据流。倒计时手表显示:00天00时07分。距离“黑暗之日”的预测时间,还有七分钟。

  但世界依然运转。股市正常开盘,航班正常起降,新闻里报道着寻常的冲突与合作。没有全球灾难的迹象。

  过去九个月,八个锚点在完全不知彼此身份的情况下,做出了七项看似独立却深刻协同的选择:

  1. 塔娜(内蒙古草原)成功推动了“游牧生态保护区”立法,保护了五百万公顷草原免于过度开发。

  2. 基努(南太平洋小岛)的传统捕鱼法被证明能维持鱼类种群,联合国采纳为小型岛屿渔业指南。

  3. 汉斯(瑞士)研发出基于量子时间同步的金融交易系统,消除了高频交易的毫秒级时间套利,稳定了全球金融市场。

  4. 玛丽亚(巴西雨林)的土着社区获得土地所有权,他们的森林管理方法使局部降雨模式恢复正常。

  5. 阿米尔(中东)的新型海水淡化技术利用潮汐能而非化石燃料,解决了三个国家的饮用水危机。

  6. 索菲(法国)的神经可塑性研究发现,人类大脑能自然适应时间感知扩展,只需适当的认知训练。

  7. 大卫(美国硅谷)的开源人工智能伦理框架被全球90%的AI公司采纳,防止了算法黑箱导致的系统性风险。

  第八项选择——陈默自己的选择——发生在三天前:他公开了凤凰组织的全部证据,包括时间技术的基本原理,但隐瞒了锚点的具体身份。世界震惊,随后是国际条约的紧急磋商。昨天,联合国通过了《时间技术伦理公约》,禁止任何形式的强制意识上传和时间操控实验。

  七个共振完成,第八项刚刚生效。理论上,如果计时者的信息正确,时间平稳过渡应该已经开始。

  但陈默手腕上的手表,倒计时仍在继续。

  “也许时间不是精准的时钟。”虞倩站在他身边,低声说,“而是一个过程,需要时间来完成。”

  张辰从控制台抬起头:“全球时间异常报告在过去一小时增加了300%,但都是轻微现象:钟表快慢几秒,记忆短暂错乱,既视感爆发。没有出现因果律崩溃的迹象。”

  林薇匆匆走进会议室:“国际刑警消息,凤凰组织‘鹰派’的残余势力正在集结,地点在格陵兰的一个废弃研究站。他们可能要在最后一刻强行启动某种‘备用计划’。”

  陈默立即转身:“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飞行时间四小时,但那里有暴风雪,可能更久。”

  “通知安德森,我们需要国际刑警和当地驻军的支援。”陈默看向虞倩和张辰,“我们去格陵兰。”

  格陵兰冰原的夜晚是永恒的黄昏,夏季的太阳在地平线上徘徊,不升起也不落下。废弃研究站像一颗黑色的棋子,嵌在无垠的白色冰盖上。

  陈默的小队乘坐雪地车靠近时,研究站内部已经亮起了灯光。没有守卫,大门敞开着,像是邀请。

  “明显是陷阱。”虞倩检查热成像,“里面有七个人,都聚集在主厅。没有隐藏的伏兵。”

  “他们知道我们会来。”陈默拔出手枪,“但我们没有选择。”

  研究站内部温暖得反常,与外面的冰原形成鲜明对比。主厅中央,七个人围着一个复杂的装置站立——那是一个简化版的时间引擎,核心是一个旋转的光球,但光芒不稳定,忽明忽暗。

  为首的是一个白发老人,陈默认得他:威廉·斯特林,曾是世界着名的物理学家,十年前从学术界消失。原来他加入了凤凰组织,还是鹰派的领导者。

  “陈默警官,你准时到了。”斯特林的声音平静,“正好见证最后时刻。”

  “什么最后时刻?”

  “黑暗之日的真正启动。”斯特林指向光球,“自然共振失败了。八个锚点的选择虽然产生了协同,但强度不够。时间过渡需要更大的能量——一个集中的、可控的‘时间脉冲’,从单一点发出,重塑全球时间结构。”

  “你们要强行启动过渡?”

  “纠正,是‘拯救’。”斯特林的眼神狂热,“我们已经计算过了,自然共振的成功概率只有4.3%。而我们的强制脉冲,成功率是68%。代价是局部时间崩溃——以这里为中心,半径五百公里内的时空会永久扭曲,但世界其他地方会平稳过渡。”

  陈默感到寒意:“五百公里内有多少人?”

  “三个研究站,四十七名科学家和技术人员,加上我们七个。”斯特林微笑,“我们自愿成为牺牲品。为了人类文明的延续,这是值得的代价。”

  “你们没有权利替所有人做决定!”虞倩喊道。

  “总得有人做决定。”斯特林按下一个按钮,光球开始加速旋转,“而且,已经太迟了。脉冲将在三分钟后启动,无法停止。你们可以在这里见证,或者……尝试逃离,但逃不出五百公里半径。”

  警报声响起,整个研究站开始震动。不是地震,是时空本身的震动——陈默看到墙壁同时存在又不存在,听到声音从未来传来又回到过去。时间结构开始不稳定了。

  张辰冲到控制台前,尝试破解系统。林薇协助他,但密码和加密层层叠叠。

  “没用的,”斯特林坐下,表情平静,“系统已经锁定。享受最后的三分钟吧。或者,你们可以思考一个哲学问题:如果牺牲少数人能拯救多数人,这算道德还是不道德?”

  陈默没有回答。他看着光球,看着周围越来越严重的时间异常:一个研究员同时年轻和老去;一张桌子像液体一样流动;声音变得扭曲拉长。

  然后,他想起了时间船上的启示:黑暗之日不是灾难,是觉醒的阵痛。强制过渡就像给难产的孕妇强行剖腹——可能救下婴儿,但杀死了自然分娩的过程,也损害了母亲的身体。

  有没有第三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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