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7章 双面演绎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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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最好的兄弟死在面前,所有证据都指向我。

  监控显示,案发前只有我进出他家,凶器上布满我的指纹,甚至有目击者看到我在现场。

  可我记得那天我整晚都在家睡觉,有我的妻子虞倩作证。

  在所有人认定我是杀人凶手时,只有队长老李坚定地说:证据越完美,越需要怀疑。

  他说这世界上有一种人,能复制你的习惯、你的笔迹、甚至你的人格。

  当我见到那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时,我才明白——

  完美的不在场证明,有时才是最致命的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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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的风穿过半开的窗,呜呜咽咽,像某种不祥的呜咽。

  陈默推开那扇熟悉的、略显陈旧的防盗门时,指尖有些发凉。楼道里声控灯早坏了,黑暗黏稠如墨,只有手机屏幕那点惨白的光,勉强勾勒出脚下堆放的杂物轮廓。空气里有股若有若无的、类似垃圾腐败又混合了廉价空气清新剂的味道,但很快,一股更浓烈、更甜腻的铁锈味蛮横地冲了进来,直钻进鼻腔,沉甸甸地坠在胃里。

  不对劲。太安静了。平时这个点,张辰那小子就算睡了,也总该有点鼾声,或者电脑机箱低沉的嗡鸣。可此刻,屋里黑得彻底,静得瘆人,连他自己的呼吸声都显得突兀。

  “张辰?”他喊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撞了一下,弹回来,带着空洞的回音。没人应答。

  他摸索着按向墙壁开关。啪嗒。

  惨白的光瞬间泼满了整个空间。然后,他看到了。

  客厅中央,张辰歪倒在廉价布艺沙发的一角,头以一个极不自然的角度后仰着,眼睛瞪得极大,空洞地望向天花板,里面凝固着最后那一刻的惊愕,或者别的什么。深色的、几乎发黑的液体浸透了他胸口那片浅灰色的T恤,沿着沙发的褶皱蜿蜒流下,在地板上汇成一片粘稠的、反着光的暗红。一把他再熟悉不过的多功能瑞士军刀——去年张辰生日他送的——正深深嵌在张辰的左胸,只留下黑色的刀柄,像一枚丑陋的戳记。

  嗡的一声,陈默感到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片空白,紧接着是尖锐的耳鸣。他踉跄着后退半步,脊背撞在冰冷的门板上。视觉、嗅觉、那令人作呕的甜腥味,混杂着难以置信的恐惧,拧成一股粗粝的麻绳,死死勒住他的喉咙。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不是真的。怎么可能?

  时间像是凝固了,又像是被拉长成黏稠的胶质。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秒,也许有一个世纪,他才像是猛地挣脱了某种无形的桎梏,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扑到沙发旁。

  “张辰!张辰!”他颤抖着手去探张辰的颈动脉,触手一片冰凉滑腻,毫无生机。那瞪大的眼睛近在咫尺,瞳孔散开,映出他自己惨白扭曲的脸。

  “不……不……不是我……”他嗫嚅着,下意识地缩回手,指尖沾满了尚未完全凝固的血。他触电般地在自己的裤子上擦抹,却只是把那抹暗红涂抹得更开,更刺眼。

  他杀了张辰?他用自己送的刀?

  荒谬!他怎么会杀张辰?他们是发小,是穿着开裆裤一起长大的兄弟,是大学里上下铺的哥们,是他婚礼上抢着当伴郎、笑得最傻的那个!昨晚……昨晚他们还在电话里约了今天下班喝一杯,张辰还抱怨最近项目紧,说等忙完这阵要狠狠宰他一顿……

  昨晚……陈默猛地一僵。

  他昨晚在哪里?

  记忆的画面突兀地跳出来:家里的客厅,暖黄的灯光,电视里无聊的综艺节目充当背景音,虞倩蜷在沙发另一端,腿上盖着薄毯,手里捧着本看到一半的书。空气里有刚洗过澡的、她常用的那股淡淡茉莉花香。他靠在沙发里,眼皮越来越沉……好像还跟虞倩说了句什么,大概是“有点累,先眯会儿”……然后……然后就是一片模糊的黑暗,直到被清晨的闹钟吵醒。

  对,他昨晚在家,一直在家,和虞倩在一起。

  那现在是怎么回事?梦游?不可能。他从来没有梦游的毛病。

  陈默猛地站起身,环顾四周。客厅凌乱,但属于两个单身汉合租(张辰固执地不肯搬,说要等买了房才走)那种常态的凌乱,外卖盒、游戏手柄、散落的杂志。凶杀现场……似乎没有明显的激烈搏斗痕迹。张辰的表情更多是惊愕,而非痛苦或愤怒。凶器就那么直直地插着,透着一种诡异的……精准?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尽管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他是学法律的,虽然没干刑侦,但基本的常识还在。不能破坏现场。他退到门口,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深吸了几口带着浓重血腥味的空气,用仍在发抖的手掏出手机。

  屏幕亮起,刺得他眼睛发痛。时间显示:凌晨三点十七分。

  他怎么会这个时间跑来张辰这里?完全没有印象。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出的门,怎么穿过的这半个城市。

  拇指悬在拨号键上,迟迟按不下去。报警?怎么说?说我发现我最好的朋友死了,凶器是我的,我好像还在现场?第一个被怀疑的会是谁?

  汗水从额角滑落,流进眼睛里,又涩又痛。

  就在他几乎被这巨大的恐慌和混乱吞噬时,楼下隐约传来了警笛声。由远及近,不是一辆。红蓝闪烁的光透过窗户,在天花板上无声地掠过,明灭不定。

  他们来了。这么快?

  陈默最后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了。他握着手机,背贴着墙,一点点滑坐到冰冷的地板上,就坐在那片血泊的边缘。眼睛死死盯着张辰那张失去生气的脸,耳朵里灌满了越来越近、越来越尖锐的警笛嘶鸣。

  完了。这是他脑中唯一清晰的念头。

  第一个冲进来的警察很年轻,动作迅猛,枪口在进入房间的瞬间就指向了坐在地上的陈默,厉声喝道:“不许动!双手放在我能看见的地方!”

  陈默木然地照做,举起沾着血迹的双手。紧接着,更多穿着警服和便衣的人涌了进来,迅速控制住现场。拍照的闪光灯噼啪作响,晃得人睁不开眼。有人小心地检查张辰的情况,低声确认:“死了。身体还有一点余温,死亡时间不长。”

  一个穿着夹克、两鬓有些灰白的中年男人走到陈默面前,眉头紧锁,目光锐利得像刀子,在他脸上、手上、衣服上刮过。陈默认识他,市局刑侦支队的队长,李卫国,老李。开大会时见过几次,听过他做的案件分析报告,逻辑严密,作风硬朗。

  “陈默?”老李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穿透嘈杂的沉静,“市检察院的?”

  陈默点了点头,喉咙干得发不出像样的声音。

  “你在这里做什么?和死者什么关系?”

  “张辰……他是我朋友,最好的朋友。”陈默听到自己的声音沙哑、断续,“我……我不知道我怎么来的……我醒来,就看到他……”

  “醒来?”老李捕捉到这个用词,目光更沉,“具体说说。你最后一次见死者是什么时候?”

  “昨晚……不,是前天晚上,通过电话。约了今天……不,是昨天,下班喝酒。”陈默的思维一片混乱,时间线拧成了麻花,“昨晚我在家,和我妻子在一起。我不知道我怎么……”

  “你妻子可以证明你整晚在家?”

  “应该……可以。我睡在客厅沙发上,她很晚才回卧室睡。”

  老李没再追问,示意旁边的年轻警察:“带他回去,仔细做笔录。通知技术队,现场仔细搜,一寸都别放过。”他又看了陈默一眼,那眼神复杂,不是单纯的怀疑,更像是在评估一件极其棘手的证物。

  陈默被带离现场时,回头最后看了一眼。张辰的尸体被盖上了白布,隆起一个刺眼的人形。那把瑞士军刀的黑色刀柄,在白布边缘露出冰冷的一角。

  审讯室的灯惨白,照得四壁空空,也照得人无所遁形。空气里有淡淡的消毒水味和旧家具的霉味,混合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闷。陈默坐在硬邦邦的椅子上,手脚冰凉,指尖因为之前用力擦洗过,皮肤绷得发痛,但那暗红的印记似乎已渗进了纹理。

  对面坐着老李和那个第一个冲进来的年轻警察,姓王,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那是猎手闻到猎物气味时的本能。

  询问已经开始了一段时间,常规流程:姓名、职业、与死者的关系、最后一次联系……陈默机械地回答着,声音干涩。他知道,真正的风暴还没开始。

  “说说这把刀。”老李从桌上的证物袋里取出那把瑞士军刀,塑料封装着,刀刃部分还残留着深褐色的血渍,刀柄上沾满模糊的指纹印痕。“技术科初步报告,刀柄上的指纹是你的,清晰,完整,没有重叠干扰,像是最近才被仔细擦拭后又握上去的。解释一下。”

  陈默盯着那把刀,胃里一阵翻搅。“是我的。去年张辰生日,我送他的。他说想要把结实耐用的,我就买了这个。”他顿了顿,努力让声音平稳,“但我很久没碰过这把刀了。自从送给他之后。”

  “你的意思是,有人用你的刀杀了张辰,还特意擦干净刀柄,印上你的指纹?”小王警官语速很快,带着质疑,“这说不通,陈检察官。如果你是凶手,清理掉指纹是本能;如果你是受害者,凶手为什么要多此一举,留下指向你的铁证?除非,”他身体微微前倾,“凶手就是你,而你忘了清理,或者,来不及清理。”

  “我没有杀他!”陈默猛地提高音量,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我为什么要杀张辰?我们认识二十多年了!我有什么动机?”

  “这正是我们要问你的。”老李的声音依旧平稳,却更有压迫感,“据我们初步了解,你和张辰最近似乎有经济纠纷?他是不是欠你一笔钱,数目不小,而且拖了很久?”

  陈默一愣。是有这么回事。张辰半年前投资失败,急需周转,从他这里借了十五万。这事只有他们俩知道,连虞倩他都没详细说,只说是朋友应急。张辰一直说项目回款就还,但最近几次提起来,语气有些支吾。

  “是,他借了我钱。但我们已经说好了,分期慢慢还。这不足以构成杀人动机。”陈默感到一阵无力,这些看似客观的细节,此刻正被编织成一张针对他的网。

  “也许他不想还了?或者你们因为还款方式、时间发生了激烈争吵?”小王追问。

  “没有!我们根本没吵!”陈默反驳,但心里却闪过一丝不确定。最后一次通电话时,张辰的语气确实有点怪,似乎欲言又止,但他当时工作也烦,没太深究。

  “好,经济纠纷暂且放一边。”老李换了个方向,“说说时间线。你声称昨晚,也就是案发时间段,你在家睡觉,有你妻子虞倩作证。对吗?”

  “对。我在客厅沙发睡着,她可以证明我整晚没离开。”

  “你什么时候睡着的?确切时间。”

  “大概……十一点左右吧。看了会儿电视,很累,就睡着了。”

  “你妻子呢?她什么时候睡的?在哪里睡的?”

  “她在客厅陪我看了会儿书,后来……大概十二点多?她说困了,就回卧室睡了。”陈默回忆着,画面有些模糊,但他记得虞倩起身时,带起的那阵淡淡的茉莉花香。

  “也就是说,从十二点多到你今早醒来,至少有四五个小时,你妻子并不能直接证明你一直在沙发上,对吗?她睡着了。”

  陈默语塞。是的,虞倩睡着了。她怎么能证明一个睡着的人没有离开过?

  “小区监控呢?我们查了你所住单元楼门口的监控。”小王接过话头,翻开笔记本,“从昨晚十一点到今天凌晨三点,没有任何你外出或者返回的记录。”

  这应该是个好消息,但小王的表情却让陈默心里一沉。

  “但是,”小王话锋一转,“张辰所住的老旧小区监控覆盖率很低,仅有的几个摄像头,有一个正对着他所住的单元门。监控显示,在凌晨一点四十分左右,一个穿着深色连帽衫、身高体态与你极其相似的男人,低头快速进入了单元门。凌晨两点五十分左右,同一个身影,或者说,极其相似的身影,再次出现,离开了单元门,脚步似乎有些匆忙。由于帽子遮挡和像素问题,看不清面部特征。”

  深色连帽衫……陈默记得,自己确实有一件类似的,是虞倩去年买的。

  “那个人不是我。”陈默听见自己干巴巴地说。

  “哦?那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在你声称自己在家睡觉的时间里,一个像你的人出现在了案发现场?而且,根据法医初步推断,张辰的死亡时间,就在凌晨一点到三点之间。完美覆盖了监控拍到的那个时间窗口。”小王的声音里透出笃定。

  “巧合……或者有人假扮我!”陈默脱口而出,虽然他自己都觉得这说法苍白无力。

  “假扮?”老李第一次露出了些许除了凝重之外的表情,像是深思,“理由呢?”

  “我不知道!但指纹……监控里的那个人……这一切都太刻意了!如果是我做的,我会蠢到把指纹留得那么完整?会在自己小区监控下消失,却跑到一个有监控的地方露面?”陈默的情绪有些激动,他双手撑在冰凉的桌面上,“李队,这不合逻辑!有人在陷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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