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紫宸暗潮 天权永固

　　【史官长编·品古三百五十七年】

　　品古三百五十七年·仲冬 紫宸殿上，雪覆龙阶，斧声未响，暗潮已至。

　　武宇帝归朝，携月斧之威，触百官之忌；

　　丞相、御史、内库、外戚，四面合围，欲裂斧权。

　　帝以斧为笔，以雷为墨，书一场无血之戮。

　　史官据《紫宸密档》《御史血书》《内库火簿》合编成卷。

　　雪朝惊变

　　仲冬朔日，天未明，大雪已覆压帝京。

　　紫宸殿重檐歇山顶积雪盈尺，飞檐下冰凌如剑垂落。

　　汉白玉龙阶被雪吞没，唯余九爪金龙浮雕在雪隙间显露狰狞鳞爪。

　　寅时三刻，钟鼓鸣，百官依序入殿。

　　文东武西，依品阶垂首而立，呵气成霜，殿内金砖地冷如冰窟。

　　武宇帝临朝。玄青衮袍上暗金斧纹在宫灯映照下流光不定，背后交叉负着品古斧与新铸的月斧。

　　月斧清冷辉光与品古斧的沉浑气息交织，压得殿内空气凝滞。

　　不待常礼毕，丞相赫连楚率先出班。

　　紫袍玉带，手捧象牙笏板，笏板上竟以朱砂写就裂斧奏三字，触目惊心。

　　陛下，赫连楚声如古钟，在死寂大殿回荡，陛下携双斧归朝，威加海内。然斧权过重，非国家之福。百官震恐，万民踌躇。臣斗胆泣血上奏，请分斧权，以安朝纲，以定民心！

　　话音未落，御史大夫高日辰踏雪出列，青袍如墨，更衬得面色苍白如纸。

　　他展开一道丈余长的血书奏章，声如寒刃：

　　斧通天神，然独器难擎天。”

　　“臣请设斧议司，由丞相、御史、内库、外戚共议斧事。”

　　“陛下垂拱而治，方为圣王之道！

　　臣等附议！请分斧权！

　　殿内百官齐刷刷跪倒一片，呼声震得梁上积雪簌簌落下。

　　雪花飘舞于森严肃穆的大殿，落于龙阶之上，竟无一丝声息。

　　诗曰：

　　雪覆龙阶掩金鳞，朱砂裂斧奏惊心。”

　　“百官伏地声震殿，暗潮初涌紫宸深。

　　斧权之网

　　赫连楚，一朝元老，任丞相三十载。

　　其紫袍玉带看似朴素，实则以南海冰蚕丝混金线织就，日光下隐现万千符文——

　　皆是门生故吏呈递的效忠血契所化。

　　丞相府邸地下竟有密道直通九卿官署，每日亥时，六部尚书皆需经密道至相府书房，将次日奏章先呈紫袍过目。

　　政令文书出入皆经其手批红，朱笔划过处，墨迹会自主修改契合相府意志。

　　曾有谏官斥其“紫袍蔽日”，三日后该官员暴毙，尸身浮现与赫连楚袍服相同的符文。

　　高日，御史大夫，掌监察弹劾。

　　其墨袍以北冥乌贼墨染就，袍角翻动时可洒出“风闻墨屑”——

　　沾衣即化虚言为实据。

　　清流言官皆佩其赐下的“风闻笔”，笔锋所书弹劾奏章会自动衍生罪证。

　　最可怕的是他那条“舌剑唇枪”真言律令：

　　朝会时每句谏言皆化作实质刀剑悬于被弹劾者头顶，需帝王亲自以斧威方能化解。

　　去岁冬至大朝，竟有百柄言刃悬于龙椅之上！

　　内库令王湙恒，皇室宗亲。

　　掌天下钱粮、兵甲铸造、雷火符出纳。

　　其腰间悬挂的九窍金钥能直接操控帝国命脉：

　　转动第一窍，各地粮仓即开始流转；

　　转动第二窍，军工坊炉火自旺；

　　转动第三窍，雷火符能量会莫名衰减三成。

　　有人曾见他在内库深处以血浇灌“财神树”——

　　那树根须缠绕着户部账册，果实竟是凝结的黄金雷火符。

　　外戚闫三石，虽远在西域，然其麾下三十万磊风边军每日操练时，矛戟碰撞声会通过地脉传至帝京。

　　兵部武库中的兵器常无故向西倾斜；

　　更可怕的是边军战旗竟能投影于金銮殿穹顶！

　　昨日朝会时，穹顶突然显现西域军演景象：

　　三十万大军以矛击盾，齐吼“风！风！风！”，声浪震得殿柱簌簌落灰。

　　四人奏章今日同呈。

　　赫连楚请分雷火符管制权，称“斧权过重则伤民”；

　　高日弹劾影卫“暗行僭越”，需由言官监察；

　　王湙恒奏请潮石矿改由内库专营；

　　闫三石八百里加急呈报“边军需增星灯三万盏”——

　　恰是帝京全年产量。

　　百官如提线木偶般依次附议，从文治、言路、财权、军力四面合围，织成一张巨网罩向龙椅。

　　武宇帝立于龙阶之上，俯视跪伏的百官。

　　背后双斧低鸣，品古斧背潮纹暗流涌动，月斧清辉微颤。

　　细看那些潮纹竟化作无数微型战场：

　　左斧显现行军布阵图，右斧浮现粮草调度轨迹；

　　月斧清辉则映出奏章背后的真实意图——

　　赫连楚紫袍下的血契网络、高日墨袍中的言刃陷阱、王湙恒金钥孔内的贪噬之口、闫三石军旗投影里的兵变阵图！

　　帝忽然轻笑。笑声中双斧嗡鸣骤烈，斧柄自行缠绕上帝王臂膀。

　　品古斧迸发雷火照亮紫袍下的暗纹，月斧清辉刺破墨袍中的虚言。

　　殿外忽传来三声雁鸣——

　　竟是远在西域的闫三石以军雁传书撤议！

　　几乎同时，赫连楚的紫袍符文暗淡三分，高日辰的言刃坠落在地，王湙恒的九窍金钥自行锁死。

　　诗曰：

　　文网言刀藏紫墨，财权军势隐玄机。”

　　“四面合围斧权裂，一朝朝堂起杀机。

　　帝以斧为笔

　　帝未怒，反而轻笑一声。

　　笑声不大，却清晰地压过百官呼声。

　　他抬手，并未拔斧，只是五指虚按。

　　嗡——！

　　品古斧与月斧同时震鸣！声浪如实质潮水般荡开，殿内积雪瞬间汽化，百官只觉耳中轰鸣，气血翻涌，顷刻间鸦雀无声。

　　帝起身，步下龙阶，玄青袍角拂过冰冷金砖。

　　他开口，声如雷音滚过殿宇，每个字都砸在百官心头，以手中斧，劈开永夜，奠定品古。

　　朕权即天权，天权即斧权。”

　　“斧之所向，即天命所归。

　　他目光扫过赫连楚、高日等人，如电如炬：

　　尔等今日欲分斧，是欲裂天否？

　　语罢，帝屈指，轻弹品古斧斧背。

　　锵——！

　　一声锐响，并非金属交击，而是引动九天雷音！

　　殿外大雪被无形声浪倒卷而上，于高空凝聚，竟化为赤红色的雨滴瓢泼而下，砸在琉璃瓦上，噼啪作响，如血泪滂沱！

　　帝再动，以月斧斧尖轻点殿中金砖地面。

　　喀啦啦——！

　　坚硬无比的金砖地应声裂开一道百丈沟壑，深不见底！

　　裂隙之中，雷火喷涌，潮石翻腾，竟凭空升起一座九丈高台！

　　台体以雷霆为柱，闪烁不定；台阶以潮石铺就，水光潋滟！

　　台顶平坦，唯中央烙印着一柄巨斧图腾——

　　此乃斧议台！

　　帝诏令，声震寰宇：

　　既然众卿欲议斧权，朕便与尔等议个明白！”

　　“凡有疑者，登此斧议台，朕许尔等三问！”

　　“然，若答不出朕之间——便由斧，来问尔等之罪！

　　诗曰：

　　指按双斧镇朝堂，雷音滚过百官惶。”

　　“血雨倾盆天垂泪，斧台裂地现紫光。

　　三问三答

　　死寂。

　　赫连楚面色变幻，最终一咬牙，率先登上斧议台。

　　雷光映得他紫袍忽明忽暗。

　　帝问，声如寒冰：

　　丞相赫连楚，你既掌枢机，可知晓去岁一年，内库所出雷火符箓，共计几何？

　　赫连楚定了定神，朗声答：

　　回陛下，各类雷火符箓，岁出十万之数，簿册明晰。

　　帝不言，反手以品古斧斧背重击台面！

　　台侧一道雷火柱猛地劈落，击中裂隙，几块赤晶喷涌而出，晶体内赫然浮现出内库档案影像——

　　清晰显示雷火符实际出纳数额为三十万！

　　远超丞相所报！

　　赫连楚盯着那赤晶数字，嘴唇哆嗦，冷汗瞬间湿透重衫，再也吐不出一个字。

　　帝目光转向高日：

　　御史大夫高日辰，你风闻奏事，监察天下。”

　　“可知边军三十万，去岁耗费粮秣几何？

　　高日辰

　　硬着头皮上台，答：

　　陛下，边军粮秣，岁耗二十万石，此为兵部所报。

　　帝再次击斧！

　　又一道雷火劈落，新的赤晶浮现，其上边军粮簿影像展现，实际耗粮竟达五十万石！

　　高日脸色煞白，踉跄后退，几乎栽下高台。

　　帝最后看向内库令王湙恒：

　　内库令，你执掌钱粮，可知影卫三万，岁俸总额几何？

　　王湙恒战战兢兢：

　　陛…陛下，影卫岁俸，计…计五万金…

　　斧背第三次击落！

　　雷火过后，赤晶再现影卫俸簿，明明白白显示着十五万金的骇人数目！

　　王湙恒双腿一软，瘫跪于台。

　　三问毕，斧议台上雷光渐熄，只余三位重臣惨白的脸和台下百官压抑到极致的呼吸声。

　　冷汗滴落金砖，竟结成了冰珠。

　　诗曰：

　　三问如雷震紫宸，赤晶映照贪墨痕。”

　　“冷汗凝冰金砖上，斧台无声审判深。

　　斧议之戮

　　武宇帝立于斧议台中央，身影在残余雷光中显得无比高大。

　　三问已过，他声音平静，却带着最终的审判意味，答非所问，虚报瞒报——答不出者，当受斧问。

　　陛下开恩！

　　赫连楚、高日、王湙恒肝胆俱裂，再也顾不得体面，连滚爬下高台，扑倒在龙阶之下，以额抢地，叩首不止，顷刻间额上鲜血淋漓，染红了一片雪地。

　　远在西域的闫三石虽未在场，然军报急奏已然送入殿中，奏章之上，尽表忠心悔过之意，恳请陛下独裁。

　　帝漠然看着，缓缓举起月斧。

　　但他并未劈向任何人，只是以斧尖在那道地裂之前划出一道深深的刻痕。

　　刻痕之中，紫黑色的潮水汹涌而出，水中翻滚着雷火，瞬间凝聚成无数暗红色晶石，晶石嵌入裂隙边缘，组成一行触目惊心的大字——

　　那是以百官惊惧之念与帝王斧威共同铸就的紫宸暗潮血誓！

　　血誓文字灼灼燃烧：

　　「臣等知罪，愿分斧权，实属妄议！天威煌煌，斧权即天权，臣等再不敢置喙！永世臣服！」

　　帝收斧，雷音在殿梁间回荡：

　　斧权即天权，天权——从来不可分。

　　陛下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劫后余生的百官，此刻唯有发自灵魂的战栗与呼喊。

　　诗曰：

　　月斧划痕涌暗潮，血誓凝晶焚心烧。”

　　“天威煌煌不可犯，斧权永镇紫宸朝。

　　紫宸新制

　　风波既定，帝颁新诏，声音不容置疑：

　　即日起，设紫宸斧议，每年岁末，百官可于此台议政，然议而不决、决而误国者，斧自问之！

　　内库雷火监，遴选影卫精锐入驻，岁末核验符箓钱粮，凡账实不符、贪墨渎职者，斧自问之！

　　边军粮监使，以星灯之光彻查边陲粮秣甲械，岁末呈报，凡欺上瞒下、克扣军资者，斧自问之！

　　三条诏令，如三道雷霆，劈开旧日沉疴。

　　百官跪伏在地，无敢仰视。

　　此时，殿外风雪骤停，云破天开，冬日阳光如利斧般劈入紫宸殿，照亮每一个角落，竟无一人脚下有影——

　　帝威如日，普照之下，万物显形，再无阴霾可藏。

　　诗曰：

　　新制三条如雷劈，斧议监粮镇贪弊。”

　　“云开日现无影处，帝威如日照紫宸。

　　斧声长铭

　　紫宸殿外，一座新碑立起。

　　碑文并非匠人所刻，而是以斧意雷火直接烙入黑曜石碑身：

　　「品古三百五十七年仲冬，紫宸暗潮涌，斧权几倾；

　　帝以天威镇之，明正典刑；

　　斧权即天权，天权不可分；

　　百官血誓，永为紫宸新制之鉴。」

　　碑成之日，帝京万家灯火通明，百姓自发持灯环绕皇城。

　　灯火如星河倒卷，光影交织如潮水涌动，灯光摇曳间，又似有斧劈雷鸣之声不绝于耳。

　　寒风拂过碑面，那雷火铭文灼灼生辉，周围的光影为之扭曲缠绕，却久久不散；

　　风声中，似乎也永远回荡着那日紫宸殿内的雷霆之音与百官誓声，警示着后世每一个企图窥伺天权的野心者。

　　诗曰：

　　雷火烙文铭黑曜，万家灯火绕皇城。”

　　“斧声长鸣紫宸外，永镇天权示后生。

　　太史阁注：此卷以雪为幕，雷为墨，斧为笔，藏于紫宸殿地裂之下。

　　非心昭日月、志在苍穹者，不可启此暗潮真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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