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突如其来的求婚》

　　时间，在那一刻失去了流速。

　　巨大的体育馆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数千人的存在感被稀释成一片模糊的背景。所有喧嚣、音乐、低语都消失了，只剩下聚光灯灼热的嗡鸣，和自己胸腔里那几乎要撞碎肋骨的心跳声。

　　林暖暖呆呆地坐在座位上，望着前方主席台上那个单膝跪地的身影。视野里的一切都变得不真实，如同透过晃动的水面观看。江辰的轮廓在强光下有些模糊，但她能清晰地看到他手中那个打开的深蓝色丝绒盒子，以及盒子里那枚在灯光下折射出冷静星芒的戒指。

　　跪下的动作，在他看来，依旧带着一种奇异的、属于江辰式的克制与郑重。背脊挺直，没有卑微，只有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他的目光穿越炫目的光线和遥远的距离，牢牢锁定她，如同在浩瀚数据中锚定唯一的关键参数。

　　周围响起了第一波压抑不住的惊呼，随即是更大范围的、混杂着难以置信和兴奋的窃窃私语，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林暖暖能感觉到前后左右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在自己身上，灼热、好奇、羡慕……但她全然无法反应。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维、知觉，都被那个跪在聚光灯下的身影吸走了。

　　“我的天……”旁边，赵小薇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溜圆，紧紧抓住了苏晓的手臂。苏晓也罕见地露出了震惊的神色，但很快，她用力握了握赵小薇的手，示意她安静，目光紧紧盯着台上的江辰和完全僵住的林暖暖。

　　台上，校长退后了一步，脸上带着鼓励的微笑，将舞台完全交给了江辰。

　　江辰似乎对周遭的一切反应充耳不闻。他所有的感官，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个穿着粉色垂布学位服、坐在人群中、此刻正茫然望着他的女孩身上。他能看到她眼中的震惊、无措，甚至一丝因过于突然而产生的空白。这正是他预料之中，却又最不愿看到的反应——他吓到她了。

　　但箭已离弦，没有退路。或者说，他从未想过退路。

　　他深吸了一口气，那口气仿佛穿透了话筒，被放大成一声清晰而轻微的杂音，回荡在寂静的礼堂里。然后，他开口了。

　　声音透过音响传出，比刚才发言时略低一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经过精密校准：

　　“林暖暖。”

　　他叫她的全名，不是“暖暖”，更不是“笨蛋”。郑重，如同宣读最重要的实验结论。

　　林暖暖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六年前，我站在这里，作为新生代表发言。那时，我的世界里只有公式、数据和未解的难题。”江辰的声音平稳地流淌，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她，“我以为，那就是全部。”

　　他略微停顿，仿佛在回忆，又像是在组织接下来更艰难的语句。

　　“然后，四年前的开学报到，你撞翻了我的模型。”说到这里，他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动了一下，像是在笑，又像是感慨，“那是一个‘意外’。一个打乱了我所有计划和节奏的‘变量’。”

　　台下传来几声压抑的低笑，气氛略微松动，但旋即又因江辰接下来的话而重新凝固。

　　“这个‘变量’，没有让系统崩溃。相反，它引入了一种我从未计算过的‘相互作用’。”他的用词依旧带着浓厚的学术色彩，但其中蕴含的情感，却让每一个听懂或没完全听懂的人，都能感受到那份独特的真挚，“你用一种我完全陌生的方式——用色彩、图像、比喻，甚至‘减速带’和‘高速公路’——来看待我的世界。你让我看到，星辰不仅可以用方程描述，也可以用光晕渲染；难题不仅可以在稿纸上推导，也可以在画纸上呈现。”

　　林暖暖的眼前开始模糊，水汽不受控制地氤氲上来。她看着台上那个用他最熟悉、最笨拙的“语言”向她剖白心迹的男人，心脏像被一只温暖而有力的手紧紧攥住，酸涩、甜蜜、震动交织在一起，几乎让她窒息。

　　“你让我知道，在追求真理的孤独航程里，可以有同行者。不是跟随，而是并行。用不同的望远镜，看同一片星空。”江辰的语速渐渐放缓，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最深处掏出来的，“你让我从一个只关心‘问题本身’的人，开始关心‘提出问题的人’，关心她的梦想，她的烦恼，她眼中独一无二的光。”

　　他的声音更低了些，却更加清晰，带着一种破开冰层的决然：“所以，今天，在这里，在见证我们各自学业旅程告一段落的时刻，在师长、同学、朋友，所有重要的人的见证下——”

　　他举起手中的丝绒盒子，那枚独特的六边形钻石在聚光灯下，如同凝聚了一小片璀璨的星河。

　　“我想请求你，林暖暖。”他看着她，目光灼灼，如同燃烧的恒星，“请求你，成为我未来所有探索中，那个最特别、最不可或缺的‘常数’。请求你，允许我将你的名字，写进我余生每一个方程的前提假设里。请求你……嫁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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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微微抬高了手中的戒指，用那双在实验室操控精密仪器、在稿纸上写下无数优美公式的手，稳定地、毫无颤抖地，将它呈现在她面前，也呈现在全世界面前。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煽情的告白，甚至没有一句直接的“我爱你”。他用的是他们之间最独特的“语言”——科学的、严谨的、却又充满了无限浪漫隐喻的语言。他将她比作“变量”、“相互作用”、“同行者”、“常数”、“前提假设”……每一个词，都是对他们共同走过的路、对他们彼此意义的最高诠释和最深认可。

　　体育馆内，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仿佛一个世纪。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在林暖暖和江辰之间来回逡巡，等待着那个决定性的回应。

　　林暖暖坐在那里，眼泪终于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无声滑落。她看着台上那个跪得笔直、眼神坚定得近乎执拗的男人，看着那枚为他独特审美和心意而生的戒指，看着周围朋友们紧张期盼的脸，看着校长和老师们温和鼓励的目光……

　　脑海中，四年的光阴如快放的电影般呼啸而过。初遇的慌乱，自习室的灯光，天文台的星空，展览的成功，异地的思念，深夜的鼓励，毕业的约定……所有的画面，最终都凝聚成了此刻台上那个身影，和他手中那片为她而亮的、小小的星辰。

　　她曾以为，他们的感情是细水长流的陪伴，是各自闪耀的默契。她从未奢望过，会在这样的场合，以这样轰动的方式，收到他如此盛大、如此毫无保留的、关于永恒的邀约。

　　他不是在问她是否愿意“在一起”，而是直接跨越到了“共度余生”。他用他的方式，给了她最高级别的信任、认可和承诺。

　　巨大的幸福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瞬间淹没了所有震惊、空白和微不足道的顾虑。与此同时，一种奇异的、属于林暖暖式的勇气和冲动，也在心底破土而出。

　　在数千双眼睛的注视下，在聚光灯的边缘，她忽然站起身。

　　动作有些急，甚至带倒了放在腿上的小手包，但她浑然不觉。她推开身前的座椅，在周围一片压抑的吸气声中，一步步，沿着过道，朝着主席台的方向走去。

　　她的脚步起初有些虚浮，但很快变得越来越稳，越来越快。粉色垂布的流苏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摆动。脸上还带着泪痕，但眼神却亮得惊人，如同淬火的星辰。

　　所有人的目光都跟随着她移动，礼堂里只剩下她高跟鞋敲击地面的清脆声响，如同鼓点，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江辰跪在台上，看着她一步步向自己走来，看着她眼中越来越清晰的光芒和决心，一直紧绷到极限的心弦，骤然松弛。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灭顶的温柔和确信，淹没了他。

　　林暖暖走上主席台的台阶，来到他面前。聚光灯将两人笼罩其中，隔绝出一个只属于他们的、光芒万丈的小小宇宙。

　　她在他面前停下，微微低下头，看着跪在自己面前、仰头望着自己的江辰。他眼中清晰地映着她流泪却带笑的脸。

　　她伸出手，没有去接戒指，而是用指尖，轻轻碰了碰他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的指节，然后，将手，稳稳地放入了他的掌心。

　　触感温热而真实。

　　然后，她用带着浓重鼻音、却异常清晰坚定的声音，回答了他：

　　“好。”

　　只有一个字。却仿佛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也承载了她所有的情感。

　　江辰的瞳孔骤然收缩，随即，那双向来冷静自持的眼眸里，仿佛有星河轰然炸裂，璀璨的光芒几乎要满溢出来。他握着她的手，力道收紧，然后，用另一只手，无比郑重地从盒中取出那枚戒指。

　　指尖有极其细微、几乎无人能察觉的颤抖。他托起她的左手，小心地、珍而重之地，将那枚象征着“更高处见”和“我的宇宙”的戒指，缓缓推入她的无名指根部。

　　尺寸完美契合。冰凉的金属和钻石很快被彼此的体温焐热。

　　戒指戴上的瞬间，台下，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积蓄已久的欢呼、掌声、口哨声轰然爆发！声浪几乎要掀翻体育馆的顶棚！李铭和张恒激动地跳了起来，用力挥舞手臂；赵小薇抱着苏晓又哭又笑；苏晓也露出了释然而欣慰的笑容；郑教授微微颔首，眼中满是赞许；江辰的父母在二楼观礼台上，父亲严肃的脸上露出了罕见的动容，母亲早已眼含热泪……

　　山呼海啸般的祝福声中，江辰站起身。他依旧紧紧握着林暖暖戴上了戒指的手，目光片刻不离地望着她。

　　林暖暖也仰头看着他，泪水不停地流，嘴角却高高扬起，绽放出一个无比灿烂、无比幸福的笑容。那笑容，比任何灯光、任何钻石都更加耀眼。

　　江辰看着她，看着她眼中自己的倒影，看着她无名指上那枚属于他的印记，心中被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圆满的充盈感充满。他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痕，动作温柔得不可思议。

　　然后，在全校师生的见证下，在如潮的欢呼与祝福声中，他低下头，很轻、却很坚定地，吻上了她的唇。

　　不是浅尝辄止，而是一个带着所有未尽言语、所有深沉爱意、所有对未来共同期许的、郑重的吻。

　　林暖暖闭上眼，回应着他。周遭的一切喧嚣仿佛都远去了，只剩下唇瓣相贴的温热触感，和他身上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清冽气息，以及无名指上那枚戒指带来的、沉甸甸的幸福实感。

　　聚光灯将这对拥吻的恋人定格在主席台中央，如同一幅永恒的画面。

　　突如其来的求婚，出乎意料的回应。在这个象征着结束与新生的毕业典礼上，他们用最轰动的方式，为彼此的爱情，也为他们共同的未来，拉开了最辉煌、最浪漫的序幕。

　　星辰为证，时光为誓。从此以后，我的宇宙，有你共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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