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潮起潮落

　　就在高德悄然接近青锋所提及的那处海底裂谷，准备探查天妖教遗留的蛛丝马迹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突然自沉渊海眼的核心传来。

　　并非之前那种狂暴的喷发，而是一种……如同巨兽沉睡中翻身、又缓缓归于沉寂的深沉脉动。

　　紧接着，弥漫在整个海眼外围区域的、那令人压抑窒息的混乱龙威与滔天死气，如同退潮般开始迅速减弱、收敛！

　　原本狂暴无序的暗流渐渐平复，水压虽然依旧巨大，但那种仿佛随时可能被撕碎的危机感却在快速消散。

　　就连那无处不在、侵蚀神魂的“蚀魂死气”，浓度也肉眼可见地下降，变得稀薄而惰性。

　　不过短短数个时辰，原本如同沸腾油锅般的沉渊海眼外围，竟恢复了一种近乎诡异的“平静”。

　　墨黑的水色依旧，深不见底的压迫感仍在，但那搅动风云、引动贪婪的“异象”，却已然消失无踪，只剩下深海本身固有的寂静与黑暗。

　　“这……这是怎么回事？”正在裂谷外围监视的青锋等妖愕然发现，原本在远处隐约对峙、游弋的几股强大气息，此刻似乎也陷入了短暂的停滞与疑惑，随后开始变得躁动不安，有些气息甚至开始缓缓后退、撤离。

　　高德停在一处礁石阴影中，龙睛中紫电闪烁，全力感知着周遭的变化。

　　他想起林小凡之前的推测——阴脉涨潮，周期性脉动。

　　“难道……此次喷发，并非‘镇渊殿’开启或重宝现世的征兆，而仅仅是这沉渊海眼深处，那条古老阴脉一次周期性的‘呼吸’或能量释放？

　　因其夹杂了上古龙族遗留的气息，才刺激了云梦泽的龙血生物？”高德心中念头急转。

　　“若真如此，这周期恐怕极其漫长，以至于连天妖教、九龙商会、雷虎妖王这等外来势力，都未能掌握确切规律，误判了形势！”

　　这个推断让他心头一凛，但随即又涌起一种复杂的情绪。

　　庆幸？自己之前没有贸然深入核心，避免了可能空手而归甚至遭遇未知危险。

　　遗憾？期盼中的巨大机缘似乎只是一场“海市蜃楼”。但更多的，是一种洞悉真相后的冷静与新的算计。

　　“异象消失，海眼重归‘平静’，对那些兴师动众、志在必得的大势力而言，无疑是当头一棒。他们可能会怀疑是否判断错误，或猜测机缘已被他人捷足先登，内部难免产生分歧、猜疑，甚至引发摩擦。而对于我们……”高德眼中精光一闪，“这或许是个更好的机会！”

　　他立刻通过传讯符联络青锋、铁钳，以及坐镇后方的林小凡。

　　“海眼异象已平息，疑似周期性波动，非遗迹开启。传令所有侦查小组，停止深入，转为监视各方势力动向，尤其是他们撤离时的路线、状态、以及彼此间是否产生冲突。注意收集一切流言与情报。”

　　“林小凡，立刻搜寻以往所有关于沉渊海眼历史记载与周期性天象、地脉波动的资料，结合此次观测数据，重新评估其规律！同时，加强领地防御，提防某些势力因失望或怀疑而可能进行的迁怒或劫掠行为。”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

　　青锋与铁钳虽有些错愕，但立刻执行，指挥手下如同最耐心的毒蛇，潜伏在黑暗之中，观察着因“盛宴”突然取消而变得骚动的“宾客”们。

　　正如高德所料，平静下来的海眼外围，暗流并未完全停止，只是从能量乱流变成了人心与势力的乱流。

　　最先出现骚动的是那些中小势力和散修队伍。

　　他们本指望跟着喝口汤，甚至捡点漏，此刻希望破灭，又身处险地，顿时人心惶惶，开始争先恐后地撤离，期间不免发生摩擦与争夺，留下了一些新的尸体和怨念。

　　接着是雷虎妖王麾下的妖军，似乎收到了什么命令，开始有组织地后撤，但妖兵之间气氛沉闷，显然对徒劳无功颇为不满。

　　天妖教的那股阴邪气息则是在异象平息后不久，便彻底消失了，走得无声无息，却更显诡异，仿佛他们早有准备，或另有所图。

　　数日之间，原本风云汇聚的沉渊海眼外围，迅速冷清下来，只剩下一些不甘心的亡命徒还在边缘徘徊，以及无处不在的、仿佛在嘲笑着所有贪婪者的深海黑暗。

　　潜蛟崖的侦查队在完成监视任务后，也悄然撤回集合点，与高德汇合。

　　“主上，此次各方兴师动众，却似扑了个空。我们接下来该如何？”铁钳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甘，也有一丝庆幸。

　　高德目光扫过麾下精锐，缓缓道：“看似扑空，实则不然。

　　第一，我们验证了海眼异动的部分规律，此信息价值连城，未来可让我们避免盲目。

　　第二，我们获得了关于天妖教、雷虎妖王等势力在此次事件中暴露出来的情报。

　　第三，我们自身毫发无损，并且收获颇丰，仅我这次突破三阶后期便已不虚此行。第四……”

　　他顿了顿，看向西方那重归“平静”的深渊：“经此一事，那些大势力短期内对云梦大泽的关注度可能会降低，至少不会像之前那样高度紧张、重兵云集。

　　这对我们而言，或许正是深入探查其外围隐秘、绘制详细海图、甚至寻找那些可能存在的、未被发现的宝物或稳定秘境的最佳窗口期！”

　　“主上的意思是……我们要趁他们松懈时，继续深耕云梦大泽？”青锋若有所思。

　　“不错。”高德点头，“但不是现在。先撤回潜蛟崖，消化此次所得，提升实力。

　　龟三千应该快出关了，届时我们力量更完整。同时，让林小凡全力研究周期规律。待风头彻底过去，各方视线转移，而我们准备更充分时……”

　　他没有说完，但眼中闪烁的紫电已说明一切。

　　沉渊海眼这场突如其来的“热闹”虽已平息，但高德知道，那深渊之下隐藏的秘密并未消失。

　　真正的猎手，不会因一次天气变化而放弃自己的猎场。

　　他会等待，会准备，会在所有人都以为故事已经结束时，悄然翻开属于自己的下一页。

　　潜蛟崖的队伍，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归途的黑暗。

　　带走的，不是耀眼的珍宝，却是更为宝贵的经验、情报、以及对那片终极猎场更深沉的渴望与……耐心。

　　下一次波澜再起时，潜蛟崖的阴影，必将更加深邃难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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