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咒压制局

　　裴无垢在井口按动浮雕的瞬间，许嘉竹刚骂完那句脏话，脚踝就传来一阵剧痛。

　　两条黑蛇不知何时缠了上来，鳞片上的符文发烫，像铁链一样越收越紧。她用力踢腿，鞭子甩过去只抽断了一条尾巴，另一条直接顺着小腿往上爬，尖牙差点咬到膝盖。

　　“靠！滚开！”她扭身去掰，手指刚碰到蛇身，一股酸麻感直冲脑门，整条胳膊都软了一下。

　　就在这时，铁笼里的陆昭华突然睁眼。

　　她没说话，只是猛地咬破右手食指，抬手抹向最近那条蛇的头顶。血一沾上符文，蛇身立刻剧烈抽搐，咔的一声从中间裂开，黑浆溅了一地。

　　剩下的蛇群齐齐后退半步，动作整齐得不像野兽。

　　许嘉竹愣住：“妈？你……”

　　陆昭华没理她，又抹了点血涂在第二条蛇头上。那蛇僵直两秒，轰然倒地。

　　第三条蛇见状转身想逃，她拼尽力气伸手一抓，指甲抠进泥里划出三道血痕，硬是把蛇尾巴拽了回来。血再次抹上去，蛇头炸开，碎肉飞得到处都是。

　　做完这些，她整个人往铁柱上一靠，脸色灰白，嘴唇泛紫，呼吸越来越弱。

　　“别……浪费力气……”许嘉竹冲过去想扶她。

　　“走。”陆昭华挤出一个字，眼皮已经撑不住，“别管我……你能活……”

　　话没说完，头一歪，彻底昏死过去。

　　许嘉竹站在原地，心跳快得像是要撞出胸口。她低头看自己还在流血的手，又看母亲惨白的脸，突然冷笑一声。

　　“你说我能活？”她声音哑得不像话，“我跳下来的时候就没打算一个人上去。”

　　她一把扯下腰间仅剩的三节九节鞭，钩爪对准井壁一块凸石狠狠甩出。链条绷直，她背着母亲一脚蹬地，借力往上荡。

　　可刚升到一半，脚下符文突然亮起红光，一股无形力量从井底涌出，把她硬生生往下拽。她咬牙稳住身形，手臂青筋暴起，硬是撑着没松手。

　　再试一次。

　　这次她不再跳跃，而是用鞭子一段段往上钩。每拉一次，肩膀就像被刀割一下。右臂的伤口裂开，血顺着指尖滴落，在井壁留下一道断续的红线。

　　爬了五丈，她停下来喘气。背上的人轻得吓人，骨头硌着她的背脊，像是随时会断掉。

　　“你少吃这么多年饭，就是为了今天让我背起来省力？”她低声嘟囔，抬手抹了把脸，不知道是汗还是血。

　　又往上挪了两丈，离井口只剩三丈距离。

　　月光照进来一小片，落在她发抖的手上。她抬头，终于看清井口边缘站着的人。

　　裴无垢。

　　他穿着月白锦袍，袖口银色狸猫纹在火光下闪了一下。左手拎着火把，右手插在袖子里，站得笔直，像根不会弯的旗杆。

　　他没说话，就那么看着她一点一点往上爬，眼神平静得过分。

　　许嘉竹咬牙继续往上。钩爪钉进岩缝，手臂发力，身体前移。一步，再一步。

　　就在她指尖快要碰到井沿时，裴无垢开口了。

　　“姐姐。”他叫得特别顺口，尾音还往上扬了半分，“你选吧——救你母亲，还是救七宫？”

　　许嘉竹动作一顿。

　　她没看他，也没停下，继续往上够。

　　“我没空陪你玩猜谜游戏。”她喘着气说，“让开。”

　　裴无垢不动，火把往前递了递，光晕照到她脸上。

　　“我不是开玩笑。”他说，“我在七宫埋了炸药，引线连着机关阵。你现在带她走，七宫会在半个时辰后炸成废墟。所有弟子，包括你那些嘴碎但还算顺眼的同门，全得死。”

　　许嘉竹终于停了下来。

　　她单手抓着鞭子悬在半空，另一只手扶着背上的人，抬头盯着他。

　　“你疯了？”

　　“我没疯。”裴无垢说，“我只是不想再绕圈子了。你要她活，七宫就得毁。你要保七宫，就得放下她，回去拆弹。你只能选一个。”

　　井底安静了几秒。

　　风从井口灌下来，吹得火把晃了一下。

　　许嘉竹忽然笑了。

　　她笑得肩膀都在抖，差点没抓稳鞭子。

　　“裴无垢。”她叫他名字，“你是不是忘了我是谁养大的？”

　　裴无垢皱眉。

　　“猴子。”她说，“不是人。我不讲规矩，不守规则，更不喜欢别人给我出选择题。”

　　她深吸一口气，双脚踩住井壁凹槽，一手抓住鞭子，一手托住母亲后背，慢慢把自己往上拉。

　　“你给我设局，我就非得按你写的剧本走？”她一边爬一边说，“你以为我是那种哭着求你给个答案的傻白甜？”

　　她离井口越来越近。

　　三尺。

　　两尺。

　　一尺。

　　她的手指终于搭上了井沿。

　　泥土和碎石扎进掌心，她不管，用力一撑，半个身子翻了上去。

　　裴无垢往后退了半步。

　　许嘉竹跪坐在地上，先把母亲轻轻放平，让她靠在井边一块石头上。然后她单膝跪地，一只手扶着母亲肩膀，另一只手摸到了腰间的匕首柄。

　　她抬头看他，眼睛红得吓人。

　　“你说我选。”她声音很轻，“可你有没有想过——我会两个都要？”

　　裴无垢盯着她看了很久。

　　火把的光映在他脸上，明暗交错。他嘴角动了动，像是想笑，又没笑出来。

　　“两个都要？”他重复一遍，“你知道现在说什么大话吗？”

　　“我知道。”许嘉竹说，“我也知道你最爱装深情，其实心里早就盘算好一百种结局。但你漏算了一点。”

　　“哪一点？”

　　“我不怕你威胁。”她说，“从小到大，比我狠的我都见过。你这点小把戏，不够看。”

　　她慢慢站起来，腿还在抖，但她站直了。

　　“你要炸七宫？”她问，“那你动手啊。我现在就背着她走，看你炸不炸。你要是真敢动手，说明你比我想象的还蠢。你要是不敢动，那就别在这儿演什么掌控全局的高人。”

　　裴无垢没说话。

　　他看着她，眼神变了。不再是那种居高临下的冷静，而是一种……说不清的东西。

　　像是被打中了什么地方。

　　许嘉竹没等他回应，转身蹲下，准备把母亲背起来。

　　就在这时，裴无垢忽然抬起手。

　　他手里多了一块玉牌，通体漆黑，上面刻着七个点，排列成北斗形状。

　　“这是七宫主殿的引信总控。”他说，“只要你走出十步，它就会自动引爆。”

　　许嘉竹回头看他。

　　“哦。”她点点头，“那你拿着呗。”

　　她背着母亲，一步，跨出了井口。

　　第二步，踩在草地上。

　　第三步，往前走。

　　裴无垢站在原地，手里的玉牌没动。

　　第五步。

　　第六步。

　　她的脚步很慢，但很稳。

　　第七步时，背后的母亲突然咳嗽了一声，一口黑血喷在她肩上。

　　许嘉竹停下。

　　她低头看那块玉牌，又抬头看向裴无垢。

　　“你说你想要什么？”她问，“不是权势，不是复仇，也不是天下。你到底图什么？”

　　裴无垢看着她，嘴唇动了动。

　　“我想让你活着。”他说。

　　许嘉竹愣住。

　　“但我不能让你背着她走。”他声音低下来，“因为一旦你离开这个范围，引信就会启动。这不是威胁，是事实。”

　　许嘉竹沉默几秒，忽然笑了。

　　“所以你是关心我？”她问，“那你刚才在井口按浮雕的时候，怎么不下来看看我死了没有？”

　　裴无垢闭了下眼。

　　“我不能下去。”他说，“下面有反噬阵，我踏进去会失控。”

　　“哦。”许嘉竹点头，“那你挺惨。”

　　她转过身，面对他，一步步走回来。

　　第八步。

　　第九步。

　　她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停下。

　　“那你告诉我。”她说，“如果我现在扑上去抢玉牌，你会不会捏碎它？”

　　裴无垢看着她，手没动。

　　“会。”他说，“但我也可能会松手。”

　　许嘉竹盯着他。

　　风吹过枯井，卷起一片落叶。

　　她忽然伸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血液顺着她的指尖滴在玉牌上，发出轻微的“嗤”声。

　　玉牌表面浮现一行小字：**双生契·共命锁**。

　　裴无垢瞳孔一缩。

　　许嘉竹咧嘴一笑，虎牙露了出来。

　　“原来你也不全是你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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