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长途奔袭

　　淮南王宇文玮故意扣下援兵，坐视洛阳血战，不就是为了借刘曜这把刀，除掉宇文俊这个心腹大患吗？

　　如今目的达成，他不仅除去了政敌，还能以“救援不及，痛失手足”的姿态，博取朝野同情，进一步巩固自己的权位。

　　至于刘曜？一个塞外蛮酋，侥幸得了洛阳，又能如何？

　　我大齐底蕴犹在，只要整合各方势力，凭借中原腹地的纵深，耗也能耗死他！

　　“传令！”宇文玮转过身，脸上已换上了一副沉痛而肃穆的表情，“即刻召集文武百官，于太极殿议事！豫王为国捐躯，洛阳沦陷，此乃国殇！本王要亲率大军，克复洛阳，为豫王报仇雪恨，扬我大齐国威！”

　　他声音激昂，仿佛真是一位悲愤填膺、誓死复仇的摄政王。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所谓的“亲率大军”，不过是做做样子，真正的精锐，他自然会留在身边护卫邺城。

　　派出去的，多是些不甚听话的杂牌军和地方兵马，若能消耗刘曜部分实力，自然是好，若不能，借刘曜之手再清理一批不听话的势力，亦是美事一桩。

　　很快，邺城内外，旌旗招展，号角连天。一支号称二十万，实则仅仅十万有余的“援军”，在淮南王宇文玮“悲壮”的誓师后，浩浩荡荡地开出邺城，朝着洛阳方向，逶迤而去。

　　那阵仗，与其说是去救援复仇，不如说更像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政治表演。

　　此时的洛阳，虽已易主，却并未陷入预想中的混乱与屠杀。

　　刘曜采纳了杨嫣的部分建议，入城之后，严令部下不得扰民，不得劫掠，迅速接管城防，清点府库，安抚降卒。

　　他亲自为豫王宇文俊收殓了尸身，以亲王之礼暂厝，此举在一定程度上缓和了城中士绅百姓的抵触情绪。

　　大将军行辕暂时设在了原洛阳府衙。

　　连日来的军务繁忙，让刘曜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掌控大局的亢奋。

　　拿下洛阳，意义非凡，这标志着刘赵汉国的兵锋正式深入中原腹地。

　　然而，这种亢奋并未持续太久。

　　来自邺城方向的探马情报，如同冰水般接连泼来。

　　“报——！大将军！淮南王宇文玮在邺城誓师，率二十万大军，克日西征，要为豫王复仇！”

　　“报——！敌军先锋已过虎牢关，距洛阳不足三百里！”

　　“报——！敌军旌旗招展，队伍绵延数十里，声势浩大！”

　　行辕内，刘赵将领们闻讯，非但不惧，反而个个摩拳擦掌，战意高昂。

　　“大将军！宇文玮那厮终于来了！正好让末将去砍了他的狗头，为豫王出口恶气！”一员满脸虬髯的悍将瓮声瓮气地请战。

　　“没错！我军新胜，士气正旺！正好以逸待劳，杀他个片甲不留！”

　　“依我看，就在洛阳城下，与他们决一死战！让他们看看我刘赵铁骑的厉害！”

　　众将纷纷附和，主张凭借洛阳坚城和新胜之威，与齐军主力决战。

　　刘曜坐在主位，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沉吟未语。

　　他并非怯战，只是身为统帅，需要考虑更多。

　　宇文玮拥兵二十万，且是本土作战，补给便利。

　　自己麾下虽有十五万精锐，但毕竟是远征，后续补给线漫长，若被拖在洛阳城下进行旷日持久的消耗战，并非上策。

　　他目光扫过众将，最后，落在了坐在他身侧稍后位置，一直安静聆听的杨嫣身上。

　　她依旧穿着素净的衣裙，眉宇间带着淡淡的忧思，但眼神却清明而专注。

　　“夫人，”刘曜开口，声音在嘈杂的军议中显得格外清晰，“对此局势，你有何看法？”

　　他此举既是询问，也是一种试探，更是在众将面前，确立她参与军务的地位。

　　众将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杨嫣，有好奇，有不屑，也有几分审视。

　　一个前朝皇后，女人家，能懂什么军国大事？

　　杨嫣感受到那些目光，却并未慌乱。

　　她缓缓起身，对着刘曜微微一礼，声音平和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大将军，诸位将军，妾身以为，固守洛阳，与宇文玮大军正面决战，并非万全之策。”

　　那虬髯将领立刻嗤笑一声：“夫人莫非是怕了？我刘赵勇士，野战无敌，岂会怕他宇文玮？”

　　杨嫣看向他，目光平静无波：“这位将军勇武可嘉，但战争并非只凭血气之勇。宇文玮拥兵号称二十万，虽实无此数，但兵力定然远超我军。且其为本土作战，粮草补给源源不断。我军虽精锐，然远征疲惫，后续粮草转运艰难。若被困于洛阳一隅，久攻不下，士气受挫，粮草不继，则危矣。”

　　她顿了顿，见刘曜若有所思，便继续道：“况且，宇文玮此人，妾身深知。他奸猾狡诈，此番大张旗鼓而来，未必是真想与将军决一死战。其目的，或许是想借此战整合内部势力，消耗将军兵力，甚至……若战事不利，他大可退回邺城固守，届时将军劳师远征，又能奈他何？”

　　刘曜点了点头，杨嫣的分析，正说中了他心中的顾虑。“那依夫人之见，该当如何？”

　　杨嫣走到悬挂的粗略地图前，伸出纤指，点在洛阳城位置，然后划向城外周边区域：“妾身建议，将军可分兵一半，由一员大将统领，出城择险要之处驻扎，与洛阳城内守军，形成犄角之势！”

　　“分兵？”此言一出，不仅那虬髯将领，连其他几位较为持重的将领也皱起了眉头。

　　“夫人，敌军势大，我军兵力本就不占优势，再行分兵，岂不是自削实力，予敌可乘之机？”一位老成持重的万夫长提出了质疑。

　　刘曜也看向杨嫣，眼中带着探询：“夫人，分兵之举，风险甚大，你详细说说，这犄角之势，妙在何处？”

　　杨嫣知道空口无凭，难以说服这些骄兵悍将。

　　她略一思忖，眼中闪过一丝追忆的光芒，朗声道：“将军可曾读过中原史书？可知汉末曹操与吕布争夺徐州之下邳一战？”

　　刘曜自幼仰慕中原文化，对这段历史并不陌生，他点了点头：“略有耳闻。”

　　“那将军可知，当时吕布麾下谋士陈宫，曾献上何策以拒曹操？”杨嫣引导着问道。

　　刘曜努力回忆，似乎有些印象，但细节已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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