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煞灵核心

　　煞灵扑来的瞬间，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林凡的视野中，世界褪去了所有色彩，只剩下黑白灰的基调，以及那铺天盖地涌来的、代表着极致混乱与邪恶的浓郁黑色煞气浪潮。那浪潮尚未及体，一股冻结灵魂的冰冷和引动心魔的疯狂低语便已侵蚀而来，试图瓦解他的意志。

　　他身后的公孙无垢和苏琉璃，在这滔天凶威之下，面色煞白，灵力运转几乎凝滞，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毁灭的阴影将林凡瘦削却挺拔的身影吞没。

　　“林兄！”

　　“林凡！”

　　两人的惊呼被淹没在煞气的咆哮中。

　　然而，身处风暴中心的林凡，眼神却如同万古寒冰，没有丝毫动摇。脑海中，那根点碎星辰、泯灭神魔的手指虚影再次浮现，与眼前这煞灵的凶威相比，前者是俯瞰诸天的淡漠，后者则是困于泥潭的疯狂咆哮，高下立判！

　　“区区无主煞气，也敢逞凶？！”

　　林凡心中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将《蚀文》秘术的感悟与自身凡噬之力疯狂结合。他右手那柄由凡噬之力凝聚的灰白兵刃骤然亮起，刃锋处那些细小的、不断生灭的符文旋转速度暴增，发出一种奇异的、仿佛能瓦解世间一切结构规则的嗡鸣！

　　他没有选择硬碰硬的对撞，而是将兵刃如同绣花针般，精准无比地刺入扑到眼前的煞气浪潮最核心、能量流转最关键的几个“节点”！

　　《蚀文》——蚀刻，瓦解，吞噬其“理”！

　　“嗤——！”

　　如同烧红的利刃切入凝固的牛油！那磅礴汹涌的煞气浪潮，在接触到灰白兵刃上那些奇异符文的瞬间，其内部稳定的能量结构竟然开始从最微观的“法理”层面崩解！构成煞气的符文基础被强行侵蚀、抹除！

　　煞灵发出一声混杂着痛苦与惊怒的尖锐嘶鸣！它那庞大的、不断扭曲的身躯猛地一滞，扑向林凡的势头被硬生生遏制！被灰白兵刃刺中的部位，煞气如同遇到了克星般飞速消融，露出内部更加深邃的黑暗。

　　有效！林凡精神大振，体内凡噬之力如同开闸的洪流，沿着兵刃疯狂涌出，沿着那些被瓦解的“理”的路径，长驱直入，直刺煞灵的核心！

　　“吼！！”

　　煞灵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变得更加狂暴！它舍弃了庞大的形态，猛地收缩，凝聚成一道凝练无比、如同黑色钻头般的煞气尖刺，放弃了范围压制，将所有的力量集中于一点，带着洞穿一切的厉啸，直刺林凡的眉心！速度比之前快了数倍不止！

　　这是它凝聚了无数岁月才形成的“本源煞刺”，蕴含着它最精纯的力量和最恶毒的诅咒！

　　这一击，快！狠！准！

　　避无可避！

　　林凡瞳孔骤缩，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全身！他能感觉到，这一刺蕴含的力量，远超他目前能硬接的极限！

　　电光火石之间，他做出了一个极其大胆的决定！

　　他非但没有后退格挡，反而猛地散去了右手的灰白兵刃，将全部的凡噬之力，连同刚刚初步领悟的《蚀文》秘术的意蕴，尽数收回，在眉心之前，凝聚成一面薄如蝉翼、却布满了无数细密旋转符文的灰白色菱形小盾！

　　《蚀文》——守御，瓦解来袭之力于“理”之层面！

　　同时，他空出的右手，五指成爪，缭绕着浓郁的灰白死气，不偏不倚，直接抓向了那道激射而来的本源煞刺！

　　他竟要硬接，并试图吞噬！

　　“噗！”

　　本源煞刺狠狠地撞在灰白菱形小盾之上！

　　没有巨响，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无数琉璃同时碎裂的细微声响！小盾表面那些旋转的符文疯狂闪烁、明灭，将煞刺最锋锐、最凝聚的“攻击之理”层层瓦解、侵蚀！

　　煞刺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前冲的势头被强行阻滞！

　　但也仅仅阻滞了一瞬！

　　“咔嚓！”

　　灰白小盾终究未能完全化解这凝聚了煞灵本源的一击，轰然破碎！

　　残余的、虽然被削弱但依旧恐怖的本源煞刺，带着凄厉的尖啸，继续刺向林凡的眉心！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凡那早已等待着的右手，如同潜伏已久的毒蛇，猛地探出，一把牢牢抓住了距离他眉心只有三寸之遥的煞刺末端！

　　“滋啦——！”

　　如同抓住了一块烧红的烙铁！一股狂暴、阴冷、充满了无数负面情绪的煞气能量，顺着他的手臂经脉，疯狂地涌入他的体内！所过之处，经脉如同被无数冰针穿刺，又像是被毒火灼烧，剧痛难当！

　　更可怕的是神魂层面的冲击！无数混乱的嘶吼、怨毒的诅咒、疯狂的杀戮意念，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他意识的堤坝，试图将他的灵魂拖入无尽的疯狂深渊！

　　“呃啊——！”

　　林凡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整条右臂瞬间变得漆黑如墨，皮肤表面浮现出无数扭曲的怨灵面孔，并且这股黑色正迅速向肩膀和躯干蔓延！他的眼睛也开始泛红，理智在被疯狂侵蚀！

　　“林凡！”苏琉璃看到这一幕，心胆俱裂，不顾自身伤势，强行催动所剩无几的冰系灵力，一道凝练的冰蓝剑气斩向那煞灵试图干扰的本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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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孙无垢也红了眼，将身上最后几张攻击符箓不要钱般地砸向煞灵！

　　他们的攻击落在煞灵本体上，虽然无法造成致命伤害，却成功吸引了它的部分注意力，为林凡争取到了至关重要的喘息之机！

　　“给我……吞！”

　　林凡猛地一咬舌尖，剧烈的疼痛和腥甜味让他几乎沦陷的意识清醒了一瞬！他疯狂地运转凡噬之力，如同在体内开辟了第二个战场，与涌入的狂暴煞气展开了最凶险的拉锯战！

　　凡噬之力冰冷、死寂，代表着终结，如同最高效的净化熔炉，将那些负面情绪和杂质不断湮灭、剔除。而圣骸碎片更是传来了强大的吸力，如同无底洞般，贪婪地吞噬着被提纯后的精纯煞气能量！

　　这是一个极其痛苦的过程！他的身体成为了两种极端力量交锋的战场，经脉不断被破坏，又被凡噬之力强行修复、拓宽。他的气息在痛苦中剧烈波动，时而萎靡，时而暴涨！

　　那本源煞刺在他的手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纤细、黯淡！其中蕴含的恐怖能量，正在被林凡强行掠夺、转化！

　　煞灵发出了惊恐而绝望的哀嚎，它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核心正在飞速流失！它想要挣脱，但林凡的手如同铁钳，凡噬之力更是如同附骨之疽，牢牢锁住了它！

　　片刻之后——

　　“嗡！”

　　林凡身体猛地一震，右臂上的漆黑之色如同潮水般退去，露出了原本的肤色，只是皮肤表面多了一些淡淡的、如同经络般的灰白色纹路。他手中那根本源煞刺彻底消散，最终化作一颗只有龙眼大小、通体漆黑、却晶莹剔透、内部仿佛有液体流动的圆珠——煞灵核心！

　　而失去了核心的煞灵本体，发出一声不甘的悲鸣，庞大的身躯如同烟雾般开始溃散，最终彻底消散在浓郁的瘴气之中，只留下一片暂时变得“干净”了许多的区域。

　　寂静，再次降临。

　　林凡站在原地，微微喘息着，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同寒夜里的星辰。他感受着体内奔腾汹涌、比之前壮大了近一倍的精纯凡噬之力，修为赫然已经稳固在了炼气五层巅峰！只差一步，便可踏入炼气六层！

　　而且，经过这次险死还生，他对《蚀文》秘术的运用和凡噬之力的掌控，都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那面临时凝聚的灰白小盾，给了他极大的启发。

　　他摊开手掌，看着那颗蕴含着精纯至极煞气能量的核心。这东西，对他而言，是比灵石珍贵无数倍的修炼资粮！

　　“林兄，你没事吧？”公孙无垢快步上前，脸上带着后怕与关切。

　　苏琉璃也走了过来，看着林凡，美眸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与复杂。她亲眼目睹了林凡是如何以炼气期修为，硬生生磨死了一头让筑基修士都头痛的煞灵，并将其核心吞噬！这等手段，简直闻所未闻！

　　“无碍。”林凡摇了摇头，将煞灵核心收起。他看向苏琉璃，注意到她脸上那不正常的灰气又浓郁了几分，气息也更加虚弱。

　　“苏师姐，你的伤……”公孙无垢也注意到了，眉头紧锁。

　　“我……还能坚持。”苏琉璃咬了咬苍白的下唇，但微微颤抖的身体却出卖了她的状态。

　　林凡沉默了一下，走到她面前，伸出右手，凡噬之力在指尖凝聚，却不再充满攻击性，而是变得相对温和。“别抵抗，我试试能否驱除你体内的煞气。”

　　苏琉璃看着他，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放松了身体。一股精纯冰冷的冰系灵力下意识地想要抵御外力，又被她强行压下。

　　林凡的指尖轻轻点在她的眉心。一丝极其细微、受到他精确控制的凡噬之力，如同最灵巧的探针，小心翼翼地探入她的经脉。

　　一瞬间，林凡便“看”到了她体内的情况。原本纯净的冰系灵力中，混杂着一股如同跗骨之蛆的黑色煞气，正在不断侵蚀着她的经脉和丹田，甚至试图污染她筑基道台的根基。情况比想象的还要严重。

　　他操控着那丝凡噬之力，如同最高明的外科医生，精准地找到煞气盘踞的点，然后以《蚀文》秘术的意蕴，小心翼翼地“包裹”、“剥离”那些煞气与灵力和肉身的联系，再将其一点点地“吞噬”、“湮灭”。

　　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需要无比精准的控制力，稍有不慎，就可能伤及苏琉璃的根基。

　　苏琉璃只觉得一股冰冷却并非寒意、反而带着一种奇异“净化”感的力量流入体内，所过之处，那折磨她许久的阴冷煞气如同冰雪消融般迅速退散，被侵蚀的经脉传来阵阵麻痒的感觉，正在快速修复。

　　她忍不住发出一声舒适的轻吟，苍白的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看向林凡的目光，更加复杂，感激之中，似乎还多了一丝别样的情绪。

　　约莫一炷香后，林凡收回手指，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驱除他人体内的异种能量，比自身吞噬要困难得多。

　　“好了大半，残余的部分需要你自行运功慢慢驱除了。”林凡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

　　苏琉璃感受着体内久违的轻松与灵力运转的顺畅，深吸一口气，郑重地对着林凡行了一礼：“林凡师弟，救命之恩，苏琉璃铭记于心！”

　　这一声“师弟”，已然带上了认同与亲近。

　　林凡摆了摆手，没有多言。他走到那半截古碑前，再次触摸，那股微弱的牵引感已经消失。此番收获，远超预期。

　　“我们该离开了。”林凡看向谷地更深处，目光深邃，“刚才的动静不小，恐怕会引来更多麻烦。而且……”

　　他顿了顿，脑海中浮现出从那煞灵零碎记忆中得到的一些模糊信息：“这万瘴谷深处，似乎并不简单，除了天然的险地，好像还隐藏着一些……人为的痕迹，与黑煞谷，甚至……巡天卫有关。”

　　公孙无垢和苏琉璃闻言，脸色都是一凛。

　　三人不再耽搁，稍作调息后，便迅速离开了这片遗迹高地，身影再次没入那无边无际、危机四伏的墨绿色瘴气之中。

　　而在他们离开后不久，数道强大的神识如同无形的触手，悄然扫过这片区域，带着疑惑与审视，最终又缓缓退去。

　　万瘴谷的暗流，因为这三个不速之客的到来，开始悄然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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