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火焰山前芭蕉扇 仙佛算计露端倪（中）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东方天际只泛起一抹淡青，火焰山的火光却已将半边天幕染得泛红，把地面的石子都映出层暖橙光晕。墨臻立在客栈后院的老槐树下，周身先泛起一层细密的金光，如同被晨露浸润的金箔。他凝神掐诀，运转七十二变的神通，身形猛地一晃，竟化作一团旋转的黑雾——雾中先是传出骨骼拉伸的“噼啪”声，接着黑雾骤然凝聚，一个丈八高的魁梧身影便立在原地。头戴紫金冠，冠上的夜明珠还沾着晨露，在微光中流转；身披乌金锁子甲，甲叶层层叠叠，随着他的呼吸轻轻起伏，碰撞出细碎的“叮当”声；面如重枣，颧骨处恰到好处地带着几分常年饮酒的酡红，一双朗星般的眸子，刻意眯起时透着股妖王的慵懒与威严；手中那根混铁棍更是仿制得丝毫不差，铁身泛着冷硬的哑光，棍头雕刻的牛首狰狞逼真，仿佛下一秒就要喷吐黑气。最绝的是周身的妖气，墨臻解下腰间那只旧葫芦，倒出一滴带着牛魔王气息的酒液抹在衣襟，瞬间，一股雄浑厚重的妖气便弥漫开来，混着金铁与烈酒的味道，与真正的牛魔王别无二致。

　　他大摇大摆地朝着芭蕉洞走去，脚下的碎石被踩得“咯吱”作响，每一步都踏得沉稳有力，尽显妖王气派。离芭蕉洞还有数十步远，洞口那两个手持狼牙棒的小妖就先竖起了耳朵，粗短的眉毛一挑，探头探脑地往这边望。待看清来者的模样，两个小妖像是被烫到般齐齐一颤，手中的狼牙棒“哐当”砸在脚边，连忙丢掉兵器，“噗通”一声单膝跪地，脑袋埋得快贴到地面，声音都带着讨好的颤音：“大王！您可算回来了！小的们昨晚还听见夫人在洞里念叨，说您这趟去积雷山怎的耽搁了这么久，连盏热茶都没人陪她喝呢！”

　　墨臻将混铁棍往身侧一拄，棍尾砸在青石板上发出闷响，他刻意模仿牛魔王那粗沉如洪钟的嗓音，喉结滚动着应道：“嗯，积雷山那边的琐事缠人，耽误了几日。”说话时，他还抬手摸了摸左腰——那里正是他记忆中牛魔王旧疤的位置，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千百遍。接着他微微扬下巴，眼神扫过两个伏在地上的小妖，语气带着几分妖王的威严：“外面的事处理完了，先进去回话，别让你家夫人久等。”话音未落，便迈开大步朝洞内走去，铠甲摩擦的声响与混铁棍敲击地面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在清晨的寂静中格外清晰，惊得洞边藤蔓上的露珠都簌簌滚落。那两个小妖还跪在原地，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洞口的藤蔓后，才敢偷偷抬起头，对视一眼，都松了口气：“还好是大王回来了，这气派，比上次去积雷山时更足了！”

　　铁扇公主正托着腮坐在宝座上发呆，指尖反复摩挲着袖口那朵用银线绣的并蒂莲——那还是当年牛魔王亲手为她选的花样，如今线脚都磨得有些发毛。忽闻洞外传来熟悉的铠甲摩擦声，她猛地抬头，原本紧锁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眼底的愁云像被晨风吹散般消失无踪。不等侍女通报，她就急匆匆起身，裙摆扫过宝座前的玉阶，带起一阵香风。快步迎上前时，她甚至下意识理了理鬓边的碎发，往日里那份女王的威严全然不见，只剩下久别盼归的柔意。“夫君！”她声音都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伸手就想去扶墨臻的胳膊，指尖刚触到冰凉的锁子甲，又像怕惊扰了他似的轻轻收回，转而拢在身侧，一双杏眼亮晶晶的，满是化不开的思念，“你可算回来了！我前几日还托巡山的小妖去积雷山探信，说你陪着玉面狐狸饮酒作乐，我还以为……”说到这儿，她轻轻咬了咬唇，话锋一转，语气又沉了下去，“不说这个了，那孙悟空带着取经人就住在山下的翠云楼，就是当年把咱们红孩儿掳走的泼猴！他害得咱们母子分离，如今还敢来要芭蕉扇，我正愁没个主意对付他呢。”

　　墨臻将她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心中暗叹这夫妻间的情分果然是最好的掩护。他故意沉下脸，粗眉一拧，猛地一拍旁边的八仙桌——桌面是整块的千年阴沉木，却也被他拍得“咚”一声闷响，桌上的白瓷茶杯都震得跳了起来，茶水溅出几滴落在桌案的锦布上。“那泼猴真是胆大包天！”他刻意模仿牛魔王那粗沉如闷雷的嗓音，说话时还微微晃了晃脑袋，活像当年醉酒后发怒的模样，“咱们的孩儿金尊玉贵，竟被他送到菩萨跟前当童仆，日日端茶倒水，我这当爹的想想就心口发疼！不过那泼猴的金箍棒确实厉害，当年在天庭就闹得鸡犬不宁，咱们硬碰硬怕是要吃亏。”他话锋一顿，上前一步，故意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说，“不如你先把芭蕉扇借给我，我拿着扇子去见他，先假意应承帮他灭火，把他骗到火焰山深处，再趁机用扇子把他扇到十万八千里外的苦寒之地，看他还怎么取经！等把他解决了，咱们就去南海找菩萨，哪怕是抢，也要把红孩儿救回来，让咱们母子团聚。”

　　铁扇公主犹豫了片刻，眼神中带着几分迟疑——她虽思念夫君，却也知道孙悟空的厉害，担心夫君不是对手。可一想到能救回红孩儿，她就再也忍不住了，从袖中取出一把小巧玲珑的芭蕉扇，扇面呈碧绿色，上面绣着精致的叶脉纹路，散发着淡淡的清凉气息。“好吧，夫君，这是芭蕉扇，你可一定要小心，千万别被那泼猴骗了。”她将芭蕉扇递给墨臻，眼中满是担忧，“若是打不过，就赶紧回来，咱们从长计议。”墨臻接过芭蕉扇，心中一喜，连忙应道：“放心，为夫自有分寸。”转身就想走，生怕多待一秒就会露出破绽。

　　可就在墨臻指尖刚触到洞门木栓的瞬间，洞外突然炸响一声震天怒吼——那声音如同惊雷滚过山谷，震得洞顶的钟乳石都簌簌往下掉石渣，石壁上的油灯被震得左右摇晃，光影在众人脸上忽明忽暗。“好你个胆大包天的泼猴！竟敢顶着俺老牛的面皮，骗俺夫人的芭蕉扇！真是活腻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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