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故山重焕 欢语满林

　　金箍棒的余威还未在崖壁间散尽，猴子们的欢叫声已如潮水般漫过花果山的每一道沟壑。老猴们颤巍巍地摸着墨臻的僧袍，指腹划过他腰间别着的金箍棒，那熟悉的纹路让它们浑浊的眼睛泛起泪光；半大的小猴则围着沙僧挑来的粮布担子打转，圆溜溜的眼睛盯着鼓鼓囊囊的布包，鼻尖不停翕动，似是早已闻出里面蜜饯的甜香。墨臻蹲下身，将一只缩在老猴身后的幼猴抱进怀里，那小猴约莫才半岁，绒毛还带着胎脂的柔软，怯生生地用爪子勾住他的衣襟，喉咙里发出细细的“吱吱”声，像是在诉说这些日子的惶恐。

　　“都别急，人人有份。”墨臻拍了拍怀里的幼猴，金瞳扫过围拢过来的猴群，声音里满是安抚。他示意沙僧将担子在水帘洞前的平台上铺开，粗麻布一扯开，白花花的米粮、叠得整齐的布匹和用油纸包好的蜜饯瞬间露了出来，阳光洒在上面，泛着暖融融的光。最先有胆大的猴子试探着上前，是当年总跟在墨臻身后的“通臂猿”，它如今已长出浓密的黑毛，上前挠了挠墨臻的手背，见主人点头，便抱起一包米粮往猴群里跑，嘴里发出短促的叫声，像是在招呼同伴。

　　这一声招呼如打开了闸门，猴群瞬间活络起来。老猴们稳重地搬着米袋和布匹，将粮食归置到水帘洞深处的石仓，布匹则堆在曾经的议事厅里——那里的石桌石凳虽被牛魔王掀翻，如今却成了临时的储物台。半大的猴子们扛着比自己还高的布卷，脚步踉跄却满脸欢喜，有的还故意将布卷在地上拖出长长的痕迹，引得同伴们追着打闹。最热闹的当属蜜饯摊前，幼猴们挤成一团，伸着爪子讨要，墨臻耐心地挨个分发，指尖刚触到它们柔软的绒毛，就被几只小猴抱住手指啃咬，疼得他龇牙咧嘴，眼底却盛着化不开的笑意。

　　物资分完时，日头已爬到中天。墨臻站起身，拍了拍沾着尘土的僧袍，指着平台上散落的断斧、翻倒的石凳和焦黑的桃树枝，高声道：“把咱们的家拾掇干净！”话音刚落，通臂猿已率先扛起一根断木往山后走，老猴们则拿着石块将翻倒的石桌石凳复位，小猴们也不甘示弱，用爪子刨起地上的碎石，虽力气不大，却跑得格外起劲。墨臻挥起金箍棒，棒身化作丈许长，轻轻一挑就将压在桃树下的黑帐篷挑飞，帐篷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噗通”一声掉进山涧，溅起一团水花。他又用棒尖勾住那些插着黑旗的木杆，手腕一旋，木杆便齐齐断裂，黑旗被风吹得飘向远方，很快就没了踪影。

　　八戒看得心痒难耐，扛起九齿钉耙就如饿虎扑食般去清理被折断的桃树。他那肥硕的身形，在这杂乱的桃林中，犹如一座移动的小山，动作却又似狡兔般灵活。钉耙一扬，就如同一双铁钳，牢牢地勾住了焦黑的断枝，再轻轻一挑，断枝便如同被驯服的野马，稳稳地落在一旁的空地上。 翠兰给的布鞋格外耐磨，他踩着碎石，犹如在云端漫步，来回奔走，额角渗出汗珠，也顾不上擦。见有小猴搬不动石块，他便如天神下凡般上前，用钉耙轻轻一推，石块就如同被施了魔法般滚到了指定的地方。引得小猴们如同众星捧月般围着他欢呼雀跃，纷纷爬上他的肩头，用那小巧的爪子，如同微风拂过湖面，轻轻地为他擦去汗水。沙僧则带着几只细心的老猴，如同一位慈爱的父亲，默默地在一旁守护着。

　　沙僧领着几只心思缜密、动作娴熟的老猴开始着手修缮那座位于水帘洞旁边的石屋。由于长期受到妖气侵蚀，这座石屋的屋顶已经变得漆黑如墨，仿佛被一层黑色的烟雾所笼罩；而有些瓦片更是不堪重负，破碎出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孔洞来。

　　只见沙僧不慌不忙地打开自己随身携带的行李袋，从中翻找出一袋早已准备好的灰色泥浆。接着，他与其他老猴齐心协力，小心翼翼地将那些破损的瓦片逐一替换掉，并使用手中的工具把灰泥均匀地涂抹到每一条裂缝之中，确保整个屋顶恢复完好如初。

　　与此同时，唐僧也没有丝毫懈怠之意。他静静地端坐于平台之上一块巨大的石头墩子上，全神贯注地为那些遭受伤害的猴子们治疗伤势。他先是从自己的行囊内拿出一些珍贵的疗伤丹药，然后用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沾上少许药粉，再轻柔无比地将其涂抹至猴子身上的抓痕之处。一边施药，唐僧口中还轻声念叨起一段神秘莫测的清心咒语。这段咒语宛如天籁之音般婉转悠扬，令人闻之心旷神怡。渐渐地，原本惊恐不安的猴子们感受到了一股宁静祥和的气息，它们躁动的心绪逐渐平复下来，有些猴子甚至感到十分舒适惬意，纷纷依偎在唐僧温暖宽厚的大腿边，悄然进入甜美的梦乡。

　　玉龙生性好动、机灵可爱至极！只见他紧跟一群小猴子身后，敏捷地攀爬至陡峭险峻的悬崖峭壁之上，并迅速将那些用粗壮铁链紧紧捆绑于岩石之中的巨大石桩逐个拔除。其动作轻盈灵活且一气呵成毫无拖沓之感；身形犹如鬼魅般穿梭于山石之间却又稳如泰山毫无失足之虞——真可谓身轻如燕、健步如飞啊！而每当玉龙成功拔出一根沉重无比的石桩时，便会引发那群天真无邪的小猴子们发出阵阵欢快愉悦的欢呼声浪……

　　然而就在此时，竟有那么几只顽皮捣蛋的小家伙竟然仿效起玉龙方才英勇无畏之举：它们毫不犹豫地张开双臂朝着下方纵身一跃！这突如其来一幕着实令玉龙大惊失色，心下暗叫不好！说时迟那时快，但见玉龙一个箭步腾空而起，如飞鸟投林般瞬间来到半空之中稳稳当当接住那几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猴儿，然后抱着它们在空中急速旋转几圈后才缓缓落地。如此惊险刺激的场面使得整座巍峨耸立的山崖都仿佛被这一连串清脆悦耳的欢笑声所淹没一般......

　　夕阳西下，如血的残阳染红了半边天，花果山也在这余晖的映照下变得焕然一新。石桌石凳仿佛被施了魔法一般，重新归位，而那被折断的桃树，则像是被清理掉了身上的污垢，断口处还被老猴们小心翼翼地裹上了湿泥，宛如襁褓中的婴儿，盼望着来年能发出新芽；石屋的屋顶犹如新生的嫩芽，充满了生机，炊烟从烟囱里袅袅升起，那是老猴们在煮新分的米粮，香气如同一股清泉，混着桃叶的清香，在山谷中流淌，沁人心脾；水帘洞前的平台上，猴子们如同欢快的精灵，围着篝火跳起了舞，它们手拉手转圈，有的还踩着鼓点翻起了筋斗，火光映在它们脸上，那是劫后余生的喜悦，如同一朵朵盛开的鲜花，绽放在它们的脸庞。

　　墨臻靠在水帘洞的石壁上，看着眼前的景象，金瞳里满是暖意。金箍棒已缩成短棍别在腰间，他随手拿起一颗小猴递来的仙桃，咬了一大口，清甜的汁水在舌尖散开，那是他阔别已久的味道。八戒坐在篝火旁，怀里抱着几只幼猴，正给它们讲西行路上的趣事，讲到与虎力三妖斗法时，他故意张大嘴巴，做出凶狠的模样，吓得幼猴们往他怀里缩，却又好奇地探出头听。沙僧和老猴们坐在一旁打磨石器，准备明日修补桃林的篱笆，唐僧则在石桌上铺开经书，借着篝火的光轻轻诵读，声音与猴子们的欢笑声交织在一起，格外和谐。

　　夜风吹过桃林，带来阵阵果香。几只小猴爬上墨臻的肩头，将刚摘的仙桃塞进他的手里，他笑着接过，看着远处崖壁上正追逐打闹的猴群，忽然觉得这西行路上的奔波都有了意义。花果山的月光格外清亮，洒在水帘洞的瀑布上，折射出七彩的光晕，就像当年他第一次带领猴群住进这里时一样，满是生机与希望，他的身影与猴群的身影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最温暖的画面——这是他的故山，他的家人，无论走多远，这里永远是他最安心的港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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