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宝象城,深宫藏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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碗子山的晨霜还凝在荆棘尖上,像缀了满坡碎钻,寒意在初升朝阳的微光里打了个颤,才肯慢悠悠化作水珠滚落。师徒几人的脚步已踏向西方,沙和尚挑着的行囊晃出细碎声响,八戒揉着惺忪的睡眼嘟囔,说这霜气比高老庄的冬夜还凉,却被师父一个温和的眼神噤了声。白龙马的蹄声是这晨色里最规整的节拍,踏碎了官道的寂静。铁掌敲在青石板上,“嗒嗒”声沉实有力,偶尔沾起的草叶露水甩在路边,惊起几只躲在石缝里的虫儿。远处戈壁传来的驼铃隐约飘来,与马蹄声交织成一段西行的调子,顺着渐暖的晨风飘向天际,又被掠过的雁群驮得更远。
墨臻走在最前,金箍棒斜倚肩头,金属质感的棒身被朝阳镀上一层暖光,却掩不住他眉宇间的沉凝。金瞳时不时扫过路旁的树影,连枝桠间藏着的鸟巢都不曾放过——黄袍怪临行前那句“宝象国找百花羞”像根细针,扎在他心头最警醒的地方,每走一步都觉得那针尖又深了一分,让他不敢有半分松懈。他还记得那妖怪化为人形时的阴鸷眼神,想来那百花羞公主的处境,恐怕比碗子山的寒夜还要难捱。
这一路算不得太平,白日里有晒得人脱力的骄阳,夜里有呼啸的寒风,八戒总喊着要歇脚,却都被墨臻用“早到一日,公主便少受一日苦”顶了回去。师父倒是从未抱怨,只是每到宿营时,总会对着西方宝象国的方向诵经,那声音轻缓却坚定,像在为未知的前路祈福。
行至第三日午后,当西天的日头开始往云层里沉,宝象国的轮廓终于撞入眼帘。那城池依山而建,像一头卧在山麓的巨兽,青砖砌成的城墙高逾三丈,砖缝里长着些耐旱的苔藓,透着岁月的厚重。墙头上旌旗招展,数十面绣着“宝象”二字的杏黄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旗角扫过城垛上的铜铃,“叮铃”声清脆悦耳,隔着半里地都能听得分明。
城门下早已是人声鼎沸。挑着货担的商贩额角渗着汗,一边擦汗一边吆喝着自家的瓜果;牵着骆驼的胡商裹着宽大的袍袖,骆驼背上的丝绸在阳光下泛着柔光,引得路人频频侧目;身着绸缎的贵族子弟骑着高头大马,马鞭轻扬间带着几分骄矜,却在经过城门卫兵时规规矩矩地出示路引。
叫卖声、谈笑声、驼铃声、马蹄声混在一起,热闹得像打翻了的蜜罐,甜丝丝的烟火气扑面而来,与碗子山的死寂截然不同。墨臻停下脚步,金瞳落在城门上方“宝象国”三个苍劲的大字上,金箍棒微微动了动——他知道,这扇城门背后,不仅有繁华市井,更有等着他们解开的困局,等着他们救回的生灵。
“好家伙,这城比高老庄气派多了!”八戒扛着钉耙,圆眼睛瞪得溜圆,目光扫过街边叫卖的糖糕摊,喉结狠狠滚动了一下。粗短的手指下意识摸向腰间的布囊——里面还剩几块翠兰给的桃脯,却早已被他视作珍宝,舍不得轻易吃掉。“大师兄,咱们先找家饭庄填填肚子呗?俺闻着这糖糕的香味,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
墨臻没接话,只是凝望着城池深处那片飞檐翘角的宫殿群。金瞳穿透熙攘的人群,隐约看见宫墙顶端的琉璃瓦在阳光下泛着冷光,那光里似乎裹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妖气,淡得像清晨的薄雾,却逃不过他的眼睛。“先找客栈落脚,再打探百花羞的消息。”他顿了顿,金箍棒在掌心转了半圈,“这城里的气息不对劲,别惹麻烦。”
沙僧挑着行李跟在后面,黝黑的脸上满是谨慎:“大师兄说得是,咱们初来乍到,还是先摸清情况为好。”玉龙则牵着白龙马,目光落在城门旁张贴的告示上——那告示用朱砂写着“寻贤医”三个大字,下面的字迹却被风吹得有些模糊,只隐约能看清“王后”“沉疴”等字眼。
几人找了家靠近街口的“悦来客栈”住下,刚把行李安置好,八戒就揣着碎银溜去了楼下的饭堂。墨臻则叫上玉龙,换上一身寻常百姓的粗布衣裳,往街那头的茶馆走去——茶馆是市井消息最集中的地方,总能探听到些官面上不会说的隐秘。
茶馆里人声鼎沸,八仙桌旁坐满了食客,说书先生正拍着醒木,讲着“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的段子,引得满堂喝彩。墨臻和玉龙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点了两碗粗茶,竖着耳朵听周围人的闲谈。邻桌两个穿短打的汉子正凑在一起嘀咕,声音压得极低,却还是飘进了墨臻的耳朵里。
“你听说了吗?王后娘娘的病又重了,宫里招了多少名医,都没瞧出个所以然来。”
“何止啊!我表舅在宫里当差,说王后娘娘这病邪门得很,白天还好,一到夜里就胡言乱语,喊着‘黄袍’‘救命’什么的,吓得宫女们都不敢靠近。”
“黄袍?莫不是碗子山那个黄袍怪?听说那妖怪被取经的圣僧给收拾了,怎么还跟王后扯上关系了?”
“谁知道呢!不过我听说,王后娘娘根本不是咱们宝象国人,是十几年前被国王从一座破庙里救回来的,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清了,国王给她取名叫百花羞,说她长得像枝羞答答的桃花。”
“难怪呢……”
墨臻的手指猛地攥紧了茶碗,骨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粗陶茶碗的边缘被捏得微微变形,滚烫的茶汤溅出几滴,落在他素色的袖口上,留下深色的印子,他却浑然未觉。
百花羞!
这三个字在他齿间滚过,带着彻骨的寒意。果然是她!那个在宝象国宫廷深处,被尊为王后却始终透着几分疏离的女子,竟与盘踞碗子山波月洞的黄袍怪有着这般牵扯。他原以为这不过是妖魔掳掠公主的寻常桥段,如今看来,这其中盘根错节的渊源,远比市井传闻要复杂得多。
他抬眼,恰好与身侧的玉龙交换了个眼神。玉龙眉峰紧蹙,眼底翻涌着惊涛骇浪,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真相震得心神不宁。无需多言,两人都从对方眼中读懂了那份凝重——这宝象国的水,哪里是深,分明是藏着漩涡的泥沼,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窗外的风卷着残花掠过窗棂,发出沙沙的轻响,殿内的烛火忽明忽暗,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如同此刻难以捉摸的局势。墨臻缓缓松开手,茶碗“咚”地轻磕在案几上,茶汤在碗中晃出细碎的涟漪,就像他此刻纷乱的心绪。
这时,楼下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伴随着官兵的吆喝:“让让!都让让!太医大人要进宫为王后诊病,闲杂人等速速退开!”茶馆里的人纷纷涌到门口去看,墨臻和玉龙也跟着起身,只见一队官兵簇拥着一顶八抬大轿从街心走过,轿帘低垂,看不清里面的人影,只隐约能闻到一股浓郁的药味。
“机会来了。”墨臻低声对玉龙说,“咱们跟着太医进宫,去会会这位百花羞王后。”
玉龙眼睛一亮,连忙点头:“大师兄,我去引开官兵的注意力,你趁机混进轿队。”说着就要往街外走,却被墨臻一把拉住。“不用。”墨臻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金箍棒在掌心轻轻一旋,化作一根细长的银针,“看我的。”
他趁着人群混乱,足尖一点,身形如清风般掠到轿队旁,指尖的银针精准地扎在轿夫的腰间穴位上。那轿夫只觉腿一软,差点摔倒,整支轿队顿时停了下来。官兵们纷纷围上来呵斥,轿帘被风吹开一条缝,里面坐着个须发皆白的老太医,正满脸焦急地催促:“快!别耽误了王后的病情!”
墨臻趁机混在帮忙扶轿夫的人群中,指尖凝出一缕金光,悄无声息地射向轿内的老太医。老太医只觉眼前一黑,瞬间晕了过去。墨臻立刻矮身钻进轿内,扯下老太医的官袍套在自己身上,又用假发和胡须伪装成老太医的模样,对着轿外喊道:“无妨!只是轿夫脚滑,快些赶路!”
官兵们没起疑心,吆喝着重新抬起轿子,往皇宫的方向走去。玉龙则远远地跟在后面,随时准备接应。轿内,墨臻靠在轿壁上,脑海里飞速梳理着线索——黄袍怪、百花羞、失忆、王后……这些碎片拼在一起,似乎指向一个尘封已久的秘密,而这个秘密,或许就是解开奎木狼下凡真相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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