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牛头马面

　　“尊上为男子如此杀戮，有失帝王气概”

　　老臣拄着拐杖，佝偻的身子挺得笔直，语气里带着几分倚老卖老的固执

　　他看着满地狼藉，尤其是洛恒那不成形的残躯，眼底满是不赞同，刚才被糊住的一下不足他心里的野心

　　先冥王曾经敬他，让他护住冥界正统，如今女子掌权，还为了个凡人滥杀，简直荒唐

　　“你再说一次？”

　　顾清绝转过身，声音平得像一潭死水，却比怒喝更让人头皮发麻

　　老臣愣了一下，随即梗着脖子：“臣说，尊上此举，有失体统！洛恒纵有过错，亦是先冥王血脉，何必……”

　　“老东西，给你脸了？”

　　顾清绝打断他，抬手时，一股无形的力直接将老臣凭空掐住，双脚离地

　　他的拐杖“哐当”落地，双手徒劳地抓着脖颈前的虚空，脸瞬间涨成青紫色

　　“尊、尊上……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老臣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眼里终于有了惧意

　　他没想到顾清绝真敢对他动手

　　他侍奉过三代冥王，在冥界资历摆在那，就算是先冥王，也得敬他三分

　　“没能力的废物，留着多余”顾清绝走到他面前，手中燃起红色焰火打入他灵穴中

　　“冥界要的是能护得住疆土的人，不是只会捧着‘血脉’二字当饭吃的蛀虫”

　　焰火泛出红光，老臣的灵体像被点燃的纸，从眉心开始迅速溃散，黑灰簌簌落下

　　“不、不……冥王大人……不可以！”他发出凄厉的惨叫，灵体在剧痛中扭曲，却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主上！”玄亓站在一旁，看着老臣的灵体化作一捧黑灰，随风飘散，下意识捂住手臂上的伤口

　　那里是刚才被尸傀划伤的，黑色的血还在往外渗，却不及眼前这一幕带来的冲击

　　顾清绝这是在警示暗中跟这些一样想法的，用最血腥的方式告诉所有人，谁才是冥界真正的王

　　顾清绝拍了拍手，仿佛只是掸掉了灰尘。她看向周围噤若寒蝉的鬼卫，声音传遍山顶

　　“从今日起，凡以‘血脉’‘规矩’阻挠冥界本尊之人，同此下场”

　　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血污与黑灰，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腥气

　　玄亓看着顾清绝的背影，突然明白——她的狠戾从不是为了私欲，而是为了守住冥界，守住她想护的人

　　这般杀伐果断，才是真正的帝王格局

　　看向玄亓

　　“暗矜如何？”

　　“已经让姐姐带她去疗伤了，应该不致命”

　　“嗯”

　　顾清绝听完玄亓的话，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山顶的狼藉，转身往殿内走。

　　……

　　“肉肉，肉肉！”陆扬迟抱着小家伙摔进冥界入口，下落时被一丛歪歪扭扭的黑树丛接住，枯枝刮得他胳膊生疼，万幸没摔断骨头

　　他顾不上疼，赶紧低头看怀里的肉肉——小家伙还没醒，小脸埋在他怀里

　　周围的空气又冷又腥，陆扬迟抬头一看，顿时倒吸口凉气

　　脚下是龟裂的黑土地，远处淌着翻滚的岩浆，赤红的光映得半边天发暗，岩浆里隐约有锁链拖动的声音，混着若有若无的哭嚎

　　往来的“东西”更是看得他头皮发麻：有个鬼半边脸烂得露出白骨，头发黏在流脓的伤口上，一步一晃地往前走

　　旁边飘着个没腿的，双手在地上爬，指节磨得血肉模糊

　　还有个被钉在石墙上的，肚子破开个大洞，黑血顺着墙缝往下滴……

　　“妈的……”陆扬迟吓得牙齿打颤，赶紧用衣服裹紧肉肉，压低声音喊

　　“肉肉醒醒，别睡了！”

　　“肉肉，肉肉”

　　“生人！敢闯地府？”

　　一声粗哑的喝声炸响，陆扬迟后颈一凉，一把锈迹斑斑的铁枪已经架在了他脖子上

　　他僵硬地回头，看见个牛头人身的大汉，马脸的跟班站在旁边，俩“人”眼睛瞪得像铜铃，绿光直冒

　　“啊！大哥饶命！”

　　陆扬迟吓得差点瘫坐地上，抱着肉肉的手紧得发抖

　　“我、我不是故意来的，是被推下来的！”

　　牛头眯眼瞅着他怀里的肉肉，灵体淡淡的，看不清脸

　　“怀里揣着灵体，还敢狡辩？多半是养小鬼的人渣！”

　　马面接话，声音像砂纸磨过木头：“你这种，按规矩得下冰火地狱，受十年刑——折算人间时间”

　　“什么？”陆扬迟脑子“嗡”的一声，吓得又气又急

　　“我还没死呢！活生生的人！不小心掉进来的，你们不该把我送回去吗？凭什么让我受刑？”

　　他梗着脖子，虽然铁枪硌得生疼，可这不明不白的罪名，任谁都不服气

　　牛头被他吼得一愣，随即冷笑一声，铁枪又往前送了送，枪尖几乎要戳进肉里

　　“活人擅闯冥界，罪加一等！少废话，跟我们走！”

　　“我真没错啊，牛大哥马大哥，能不能通融通融送我回去？”

　　陆扬迟快哭了，脖子上的铁枪还架着，怀里的肉肉动了动，他赶紧又抱紧了些

　　“最烦你们这种养小鬼的”马面翻了个白眼，语气里满是嫌恶

　　“冥王早下过令，养小鬼折寿丧德，把小鬼折腾得魂不附体，连投胎的路都断了，凭什么让你们逆天改命？”

　　他用手里的锁链敲了敲陆扬迟的后背，“进了这地府，就别想走了！”

　　“我没养小鬼！”陆扬迟急得脸红脖子粗

　　“这是我干儿子，亲的！”

　　“少废话，有话跟判官说去”牛头不耐烦地用枪头怼了怼他

　　“走！”

　　陆扬迟被押着往前走，脑子里突然闪过顾清绝的脸

　　“等等！鬼大哥，我能不能问个人在受刑啊！”

　　牛头马面脚步猛地一顿，对视一眼，眼里满是诧异：这人还有心情问这种？

　　不应该喊冤枉求饶？

　　“爹爹……”

　　怀里的肉肉突然哼唧了一声，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

　　他记得最后一幕是爹爹冲过来，然后脖子后面一痛，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肉肉，醒了？”陆扬迟松了些，还好没事，赶紧低头看他，声音放软

　　“陆叔叔……爹爹呢”肉肉的声音还有点哑，小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显然没完全清醒

　　牛头马面跟在后面，本来还想催，可看清肉肉仰起来的小脸时

　　俩“人”腿肚子一软，“噗通”一声就跪地上了

　　他们前阵子禀报时，远远见过冥王抱着这孩子坐在殿上，那眉眼，跟冥王像了六七分！

　　“见、见过小殿下！”牛头结结巴巴地开口，额头都快贴到地上了

　　肉肉被这动静吓了一跳，转头看过去，俩奇形怪状的“东西”跪在地上，大眼睛瞪得溜圆

　　“！！！你们是什么？怎么还会说话？”

　　他转回头，小手紧紧抓住陆扬迟的衣服，声音里全是哭腔

　　“陆叔叔，爹爹呢？我要爹爹……”

　　陆扬迟看着突然变得卑躬屈膝的牛头马面，心里“咯噔”一下，随即涌上狂喜——有救了！

　　他拍了拍肉肉的背，赶紧说：“你爹爹被我表姐抓走了，但我们可以得想办法”

　　“去找娘亲”肉肉立刻急了，小手推着陆扬迟的胳膊

　　“带我去找娘亲！”

　　“这……”陆扬迟犯了难，苦着脸说

　　“陆叔叔不知道你娘亲在哪啊……”

　　牛头马面赶紧抬头，大气不敢喘：“小殿下，冥王此刻应该在幽都山，不如我们带你去冥王城等候？”

　　他们哪敢耽误小殿下的事，听这话是冥后被抓了

　　这要是办不好，十条命都不够赔的！

　　陆扬迟一听，眼睛都亮了：“能去？”

　　马面连忙点头：“能！我们有捷径！”

　　肉肉立刻从陆扬迟怀里直起身子，小眉头皱着，颇有几分顾清绝的气势：“那快带我们去！”

　　“是！小殿下！”牛头马面连忙爬起来，恭恭敬敬地在前面带路，那态度，跟刚才的嚣张跋扈判若两人

　　陆扬迟抱着肉肉跟在后面，只是觉得这里冷的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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