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星火南渡

　　夏侯渊败退的余震尚未完全平息，河套平原在肃穆与坚韧中，开始了新一轮的深耕。而这一次，深耕的不再仅仅是土地。

　　逐鹿城，决策堂的灯火常常亮至深夜。张明远、陈琛、李顺，以及新近被赋予更多职责的刘圭等人，围坐在巨大的沙盘与地图前。沙盘上，河套的地形已被精细标注，而南方的广袤区域，则仍显得模糊而充满变数。

　　“夏侯渊虽退，然曹操绝不会善罢甘休。”陈琛指着沙盘上蜿蜒的黄河与并州诸郡，“军事上的直接压力或会暂缓，但其经济封锁、舆论诋毁，乃至细作渗透，必将变本加厉。我等不能坐以待毙，需主动破局。”

　　刘圭上前一步，他如今不仅负责商贸，更兼管对外情报的整合分析。“将军，长史。根据各地商队传回的消息，曹操已严令各州郡，尤其是并、冀、幽南部，严禁与河套通商，违者重处。我们南下的几条主要商路，几近断绝。以往依靠商队散播文书，效果已大不如前。”

　　堂内一时沉寂。经济与信息的封锁，如同无形的枷锁，长期以往，足以令河套窒息。

　　张明远的手指在地图上缓缓南移，越过黄河，划过中原，最终停留在荆襄、江东等区域。“曹操能封锁他的地盘，可能封锁天下吗？”他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我们的声音，我们的东西，必须继续向南！走曹操管不到，或者不愿下死力去管的路！”

　　他看向刘圭：“我们的新式犁铧，比中原旧式如何？”

　　刘圭立刻回道：“省力、高效，尤其适于小户耕作，此乃商队反馈时，南方农户亲眼比较后所言。”

　　“我们的粟种、麦种，耐旱抗虫能力，比之中原旧种如何？”

　　“据农事司在河套与旧种对比种植，亩产平均高出近两成！”

　　“好！”张明远一击掌，“那我们就换一种方式！商队化整为零，不走大宗货物，专携精选的粮种、小型新农具，甚至工造司打造的廉价却好用的剪刀、缝衣针！不以盈利为首要，甚至可半卖半送！目标，荆襄流民聚集之地，江东偏远村落，乃至……益州边缘！”

　　他目光扫过众人：“我们要让南方的百姓，不只是听说‘北边分田’，而是亲手摸到北边出的犁，亲眼看到北边来的种子长出更好的庄稼！让他们知道，我们有的，不止是刀剑，更是能让日子过好的实在东西！”

　　“与此同时，”陈琛接口道，他已然明白了张明远的意图，“文书传播亦需改变。不再是大张旗鼓的《问曹孟德书》，而是将其核心道理，化入农书、医方、蒙学识字歌诀之中。譬如，在教授如何用新式犁的图册边角，印上‘人勤地不懒，税轻仓廪实’；在介绍良种选育的法子后，附一句‘种好地，不如摊上好官府’。”

　　“润物细无声。”张明远点头，“让道理附着在民众日常所需、所能切身感知的事物之上，随着犁铧、种子、针线，悄无声息地潜入千家万户。这，便是‘星火’。”

　　新的策略迅速转化为行动。

　　一批批精干的“行商”被挑选出来，他们不再是传统的商人，更像是大同府精心培训的“宣传员”与“技术推广员”。他们的行囊里，装着用小布袋分装好的良种，几把轻便锋利的新式锄头或镰刀，几册图文并茂、夹带着“私货”的农事改良或蒙学小册子。

　　他们避开曹军严密封锁的北方防线，取道西线羌胡之地，或利用长江水道，甚至翻越山岭，如同涓涓细流，渗入荆襄、江东、汉中等地。

　　在荆州北部的一个流民聚集的村落，一个面色黝黑的“行商”正在展示带来的粟种和小锄头。围观的流民衣衫褴褛，眼神饥渴。

　　“老哥，这粟种，真如你所说，耐旱？”一个老汉捏着几粒金黄的种子，不敢相信。

　　“俺骗你做甚？这是河套那边选出来的好种！你看这锄头，轻便省力，开荒最好不过！”

　　“河套……就是那个打败了夏侯渊，还给穷人分田的地方？”有人低声问。

　　“行商”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指着种子和锄头：“好东西不分地方。谁能让大家过上好日子，谁就是好官府。”他压低了声音，“这册子上，还有怎么用这锄头开荒省力的法子，顺便教娃认几个字，要不要？”

　　在江东一个偏僻的渔村，类似的场景也在上演。“行商”带来的虽然不是渔具，但那锋利耐用的剪刀和缝衣针，以及附送的、写着“织网修船”歌诀并暗藏《新世言》朴素道理的识字本，同样引起了渔民家眷的兴趣。

　　这些“星火”太过细微，太过普通，以至于曹操遍布各地的耳目，或许会注意到大宗商品的流动，会查抄公开散布的“逆书”，却很难完全杜绝这些随着日常用品和农耕技术潜入民间的只言片语与实物见证。

　　与此同时，在河套内部，张明远下达了新的指令。

　　“工造司，全力保障农具与良种的生产！”

　　“讲武堂，增设‘形势分析’课，让军官们了解我们在天下棋局中的位置与策略！”

　　“蒙学堂，加快编纂融合‘大同’理念与实用知识的启蒙教材，我们要培养的，是明事理、懂生计的下一代！”

　　河套这台精密的机器，在击退外敌之后，并未松懈，反而以更高的效率运转起来，将军事胜利转化为更深层次、更持久的影响力建设。

　　许都，司空府。

　　曹操听着程昱关于边境封锁成效和零星搜获的北地“小册子”的汇报，眉头紧锁。封锁确实起到了一定效果，但他敏锐地感觉到，那种来自北方的、无形的影响力，似乎并未完全消失，反而以更难以捕捉的方式在蔓延。

　　“其志不小啊……”曹操放下报告，揉了揉眉心，“不再强攻，转而浸润……张明远，尔真乃吾之心腹之患！”

　　他意识到，对付这样一个对手，或许需要比单纯的军事围剿和经济封锁，更为复杂和长远的手段。

　　而此时的河套，夏粮已入仓，秋播的准备工作正在有序进行。田野间，新打造的曲辕犁已经开始试用，引来农人阵阵惊叹。蒙学堂里，传来了孩童稚嫩却清晰的诵读声，那声音里，混合着识字歌诀，也混合着“人皆可为尧舜”的朴素理想。

　　星火已悄然南渡，虽微弱，
　　http://www.c8e.cc/56695/114.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c8e.cc。笔趣看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m.c8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