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王使与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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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十一年的初冬,卷着黄河岸边的细沙,给逐鹿城蒙上了一层灰黄。也正是在这肃杀的季节里,一支远比钟繇使团更为庞大、仪仗更为煊赫的队伍,抵达了河套边境。这一次,来的不是曹操的私人代表,而是大汉朝廷的正式使节,持天子节杖,以“宣慰边陲,考察民情”为名,由宗室重臣、光禄勋刘艾担任正使。其队伍中,不仅有属官、护卫,更夹杂着不少来自许都、邺城的士林名士、清流言官。其势汹汹,其意昭然——这并非简单的宣慰,而是一次来自旧秩序核心的、裹挟着“大义”名分的正面审视与舆论压迫。
消息传来,逐鹿城决策堂内,气氛凝重。
“来者不善。”伤势初愈、脸色仍显苍白的陈琛,声音带着一丝虚弱,却依旧冷静,“刘艾乃汉室宗亲,素有清名,其本身或不足惧,然其所持者,乃朝廷大义、天子名分。随行之士林清流,更擅鼓动舆论。若应对不当,恐被其抓住把柄,污我‘目无君父’、‘割据自立’,于天下士民观感极为不利。”
李顺眉头紧锁,瓮声道:“管他什么王使不王使!若敢胡言乱语,乱我军心,老子认得他,手中的刀认不得他!”
“不可鲁莽!”张明远断然制止,“此时动武,正中曹操下怀。他要的,就是逼我们做出悖逆之举,坐实我们的‘反贼’之名。”他沉吟片刻,目光扫过众人,“他要看,便让他看!不仅要让他看,还要让随行的所有人都看清楚,我河套与中原,究竟有何不同!”
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以最高礼节,迎王使入城。不设防,不限制其随行人员活动。他们不是要‘考察民情’吗?那就让他们随意看,随意问!去田间,去工坊,去蒙学堂,去军营(非核心区域),甚至去市井酒肆!我们要让事实说话,让这河套的万千民众,来回答他们的诘难!”
命令下达,大同府这台精密的机器再次高效运转起来,只是这一次,目标不是战争,而是一场更为复杂的“形象之战”与“民心之争”。
刘艾使团被隆重迎入逐鹿城。面对张明远不卑不亢的接待,刘艾保持着宗室重臣的矜持与威严,宣读了格式化的天子诏书,内容无非是勉励边将、安抚黎庶之类的套话。
然而,随行的那些士林名士和言官们,却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猎犬,立刻开始了他们的“考察”。
他们去了城外的屯田区。时值冬闲,田亩裸露,但田埂上那些刻着编号与户主姓氏的界桩,整齐划一的沟渠,以及堆放在屯堡旁的新式曲辕犁,无不昭示着这里的井然有序与蓬勃生机。有言官试图询问田租赋税,老农据实以告“十五税一”,脸上并无惧色,反而带着满足。这让习惯了看到农户在官吏面前战战兢兢的他们,感到极不适应。
他们去了工造司外围区域(核心炼钢区保密)。那日夜不息的炉火,叮当作响的锻打声,以及工匠们专注于手中活计、见到他们这些“贵人”也只是简单行礼便继续工作的态度,都透着一股不同于官营作坊死气沉沉的活力。有士人挑剔麻布的粗糙,立刻有工匠不软不硬地回应:“此布御寒蔽体足矣,且是我等自力更生所出,不仰外人鼻息。”
他们甚至被允许观摩了一场蒙学堂的公开课。当看到胡汉孩童同席而坐,跟着先生诵读并非纯粹儒家经典、而是夹杂着算数、农事常识和《新世言》朴素道理的课文时,几位老夫子气得胡子直抖,连呼“有辱斯文,败坏纲常”!然而,台下那些孩童明亮而求知的眼神,却让他们斥责的话语显得有些苍白。
更让他们难堪的是在市井之间的遭遇。当他们试图向市井小民、行商坐贾打听“官府是否横征暴敛”、“将军是否专横”时,得到的回应多是茫然或直接的反驳。
一个卖炊饼的老汉咧嘴笑道:“横征暴敛?俺以前在冀州,那才叫活不下去!在这里,交了税,剩下的够吃够喝,还能给娃扯块新布,官府还管修路挖渠,有啥不好?”
一个商贩则精明地计算着:“从这里贩麻布、铁器去西边,利润虽薄,但路上安全,税卡也清楚,比在南边提心吊胆强多了!”
数日下来,使团中的许多人,心情从最初的挑剔、批判,逐渐变得复杂、沉默。他们带着固有的认知框架而来,试图找到这个“悖逆”政权的种种不堪,却发现眼前所见,与中原的饿殍遍野、豪强横行、吏治腐败形成了鲜明而刺眼的对比。这里的秩序或许粗糙,这里的理念或许“离经叛道”,但这里的民众,眼中有着中原难见的生机与希望。
刘艾本人,在私下与张明远的一次会面中,也忍不住叹道:“张将军,此地气象,确与中原不同。百姓安居,仓廪渐实,此乃实情。然……不尊礼制,不奉正统,终非长久之道啊。”
张明远平静回应:“刘光禄,何为长久之道?是让这万千黎庶在‘正统’与‘礼制’下苟延残喘,乃至易子而食?还是让他们虽无‘正统’之名,却能凭劳作安居乐业?民为邦本,本固邦宁。若‘正统’不能固本,‘礼制’不能宁邦,则其存在之意义何在?”
刘艾默然,无法回答。
使团离开那日,不再有来时的趾高气扬。许多士人沉默地跟在车队后,不时回头望向那座在冬日阳光下显得格外坚实的城池,以及城外那片虽然萧瑟却蕴含着无限生机的土地。他们带走的,不仅是朝廷的赏赐(被张明远婉拒,转而请求用于抚恤边境流民),更是满腹的疑问与震撼。
“或许……这世间,真有一条不同的路?”车队中,一位相对年轻的言官,望着北方阴沉的天际,喃喃自语。他的话,没有引起同伴的附和,却也没有人出声驳斥。
送走使团,张明远与陈琛并肩立于城头。
“经此一事,‘大同’二字,算是真正摆在了天下士人面前,再也无法被轻易忽视或污名化了。”陈琛轻声道,寒风吹动他花白的鬓发。
张明远目光深远:“让他们看到,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我们要让更多人相信,这条路,走得通,并且值得走。王使的舆车可以离开,但民心的种子,一旦种下,总会生根发芽。”
河套的冬天,依旧寒冷。但在这片土地上涌动的那股由万千普通人汇聚而成的力量,却如同地火般,在冰封之下,运行得愈发炽热而坚定。外部的审视与内部的生长,共同推动着这条“天下新途”,走向更加不可预知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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