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星火渐起

　　主营议事厅内的风波，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涟漪迅速扩散至整个黑山军。

　　张燕那番“非议鹿儿便是非议于我”的强硬表态，让所有头领都清楚地意识到，少主张鹿的地位已非昔日可比。他不再仅仅是一个需要保护的继承者，更是一个手握实权、理念独特且深受大帅支持的势力代表。

　　那些原本持观望态度的中间派，开始悄悄地向后山派出人手，或是打探消息，或是试图建立联系。而刘大头领等旧派势力，则暂时偃旗息鼓，表面上遵从号令，暗地里却更加紧密地抱团，冷眼等待着张鹿出错的机会。

　　对于这些暗流，张鹿心知肚明，但他无暇过多理会。内部的暂时安定，为他赢得了宝贵的时间和空间。他的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对袁军的袭扰作战和根据地的深化建设中。

　　袭扰支队在他的指挥下，行动愈发频繁和大胆。他们不再满足于焚烧孤立的后勤据点，开始将目标对准袁军的巡逻队、通讯兵以及小型的前出哨站。

　　张鹿将现代游击战的“十六字诀”精髓——“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融入每一次行动。支队化整为零，以什、伍为单位，像无数把灵活的匕首，反复切割着袁军这头巨兽的神经末梢。

　　太行山的千沟万壑成了他们最好的掩护。他们利用复杂地形设伏，用弩箭远程狙杀落单的军官，用陷阱迟滞追兵，将袁军拖入了人民战争的泥潭。

　　麴义大军推进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部队不得不分出大量兵力保护漫长的补给线，士卒们风声鹤唳，夜晚不敢安眠，白日行军也提心吊胆。一股焦躁和疲惫的情绪开始在袁军中蔓延。

　　与此同时，张鹿并未忘记“思想”这把更锋利的武器。

　　他将袭扰与宣传结合了起来。每次行动，队员们除了执行军事任务，还会携带一些简陋的、用木炭写在布条或木板上的标语：

　　“袁绍不仁，纵兵抢粮！”

　　“黑山军只杀袁兵，不害百姓！”

　　“穷苦人何苦为难穷苦人？”

　　这些简单的口号，被有意地遗弃在袭击现场，或由机灵的队员潜入袁军控制区的边缘村落进行散发、宣讲。

　　更重要的是，张鹿开始有意识地实践他“爱护百姓”的承诺。当袭扰支队活动到那些处于双方拉锯地带的村落时，他们严格执行纪律，公平买卖，甚至帮助村民修缮被战火损毁的房屋。与袁军征发粮秣、欺压百姓的行为形成了鲜明对比。

　　起初，村民们对这些“山匪”充满恐惧和怀疑。但一次又一次的实际接触后，恐惧逐渐消散，怀疑变成了好奇，甚至在一些最贫苦的佃户和猎户中，开始滋生出一丝微弱的好感与期待。

　　“听说没？黑山军里那个小张头领，跟别的头领不一样，他手下的兵，不抢东西！”

　　“是啊，上次王老五家房子塌了，还是他们路过帮忙修的……”

　　“要是……要是他们真能成事，这日子，会不会好过点？”

　　星星点点的议论，在底层民众中悄然流传。思想的种子，一旦落入适宜的土壤，便会顽强地生根发芽。

　　这一日，张鹿正在后山营地与王胡子、赵二狗总结近期作战经验，孙小柴带着一身露水，兴奋地从山外返回。

　　“小郎君！好消息！”孙小柴顾不上喝水，急切地汇报，“我们按您的吩咐，在榆林沟那边活动时，遇到了三个从河内郡逃荒过来的汉子！他们听说咱们这里不抢百姓，还给条活路，非要跟着我们来投奔！他们还说……他们村里还有十几户活不下去的，都想过来！”

　　张鹿眼睛一亮。主动来投！这与之前被迫收容的溃兵和流民意义完全不同。这证明他打造的这块“招牌”，已经开始产生吸引力了。

　　“好好安置他们。”张鹿吩咐李瘸子，随即对孙小柴赞许道，“做得很好！记住，对于主动来投的百姓，更要善待。这是我们力量的源泉。”

　　他走到营地边缘，望着远方层峦叠嶂的太行山。山的那边，是强大的袁绍，是混乱的世道。

　　但他知道，他点燃的星火，已然在这片饱受苦难的土地上，找到了可以燃烧的干柴。或许微弱，却充满了无法估量的潜力。

　　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让这火，烧得更旺一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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