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西和东联

　　北方的战火暂熄，并未带来真正的和平，而是将天下带入了一个更为复杂微妙的新阶段。魏、玄鼎、汉（蜀）、吴四方势力，如同四头相互警惕的巨兽，在广袤的华夏大地上，进行着一场无声的角力。战略的重心，从单纯的军事征服，迅速转向了合纵连横、内修外拓的全方位竞争。

　　成都，汉中王府邸后的密室内，仅有刘备、诸葛亮二人对坐。

　　“孔明，如今北疆势大，曹魏受挫，我军下一步，当如何行止？”刘备的语气中带着对这位军师全然的信赖。

　　诸葛亮羽扇轻摇，目光落在悬挂的西陲地图上：“主公，曹操与张明远对峙于北，短期内无暇西顾。孙权虽觊觎荆州，然有关将军镇守，其必不敢轻举妄动。此乃天赐良机，助我经营西方。”

　　他手指点向雍凉方向：“曹操虽据中原，然凉州羌胡反复，韩遂、马超旧部犹存，并非铁板一块。我可遣能言善辩之士，秘密联络羌氐豪帅，许以财货，晓以利害，使其扰曹魏之后方。同时，命子龙（赵云）陈兵汉中，做出北上姿态，牵制长安守军。”

　　他又将手指移向西南：“南中诸郡，地势险要，物产丰饶，然蛮王孟获等不甚宾服。亮愿亲自主持，对南中行‘攻心为上’之策，抚慰招揽，使其成为我稳固之后方与兵源、赋税之地。待西和诸戎，南抚夷越功成，我益州根基稳固，进可攻，退可守，纵天下有变，我亦可从容应对。”

　　刘备闻言，眼中放出光彩：“皆依孔明之计！如此，我据荆益，联西羌，抚南蛮，静观曹、张相争，以待天时！”

　　建业，吴侯府邸的宴厅内，丝竹管弦之声悠扬，却掩不住席间暗藏的机锋。

　　鲁肃举杯向孙权敬酒，低声道：“主公，今曹操新挫，刘备西图，北方‘玄鼎’制度诡异，其志非小。肃以为，我江东当重申‘孙刘联盟’之重要，共抗曹贼。同时，可加强与之通商，一则获取北地良马、皮革，二则可探其虚实。”

　　孙权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碧眼中光芒闪动：“子敬（鲁肃）之言，老成持重。联盟自然要维持，关羽那边，孤自会遣使厚赠，以安其心。”他话锋一转，声音压低，“然，荆州之地，关乎我江东命脉，岂能长久假手他人？子明（吕蒙）日前上书，言关羽骄矜，荆州军备松弛，此岂非天赐良机？”

　　鲁肃心中一凛，忙道：“主公，荆州事关重大，需万分谨慎。关羽万人敌，非等闲可图。且若我江东率先背盟，必失天下人心，恐为曹操、张明远所趁！”

　　孙权笑了笑，不置可否：“子敬不必过虑，孤自有分寸。”他心中已定下方针：明面上巩固孙刘联盟，暗中积蓄力量，等待夺取荆州的最佳时机。而对于北方的“玄鼎”，他决定采取更为积极的态度。“传令，组建一支精干商队，携我江东珍玩、海盐、绸缎，北上逐鹿，孤要亲眼看看，那张明远究竟有何等魄力，竟敢行此亘古未有之事！”

　　逐鹿城，决策堂内，张明远与核心层也在研判着四方局势。

　　“刘备派使者送来礼物，重申友好，但其重心明显转向西陲与南中。”徐庶分析道，“孙权亦遣使通好，言辞恳切，然据‘蛛网’密报，其水军调动频繁，似有西向之意。”

　　潘濬接口：“此二者，皆想利用我等牵制曹操，自身则趁机扩张。尤其是孙权，对荆州野心不死。”

　　李顺哼了一声：“皆是首鼠两端之辈！府主，不如我们……”

　　张明远抬手制止了李顺，脸上露出从容的笑意：“他们想利用我们，我们又何尝不能利用他们？刘备西进，可牵制曹操部分兵力；孙权若真对荆州动手，则曹、孙、刘三方纠缠，于我更为有利。”

　　他站起身，下达指令：

　　“第一，对刘备、孙权的示好，全部笑纳，给予对等甚至更优厚的回礼。开放边境特定市场，允许其商队有限度进入。”

　　“第二，元直，遴选一批精通实务、善于言辞的学子吏员，混入南下商队。他们的任务，不是游说，而是‘展示’。在酒肆茶楼，在交易市场，‘无意间’谈论我北疆之政令，工巧之新奇，民生之富足。要让南方的士人百姓自己听到，自己看到，自己比较。”

　　“第三，刘圭，你的‘蛛网’要继续向南延伸。重点搜集曹魏内部因改革引发的矛盾，孙刘联盟之间的裂痕，以及各地百姓对现状的真实态度。”

　　“我们要让南方三国在相互猜忌、相互制衡中，眼睁睁看着我们的理念，如同春雨，悄无声息地渗入他们的土地，滋养出向往新路的萌芽。”

　　于是，天下的格局悄然定型：

　　北方，曹魏与“玄鼎”隔黄河（及部分并州山区）对峙，一方是奋力改革图强的旧王朝巨头，一方是生机勃勃的新生制度代表，双方在军事、经济、技术、人才上展开全面竞争。

　　西方，刘备集团在西和诸戎、南抚夷越的道路上稳步推进，积蓄着力量。

　　东方，孙权在联盟与野心间摇摆，磨砺着指向荆州的利刃。

　　而一条无形的战线，正随着南下的商队、流传的见闻、乃至一首歌谣、一段故事，悄然贯穿了这四方的疆域。思想的种子，被北风裹挟着，越过重重关山，落向南方的土地，在无数不甘于现状的心灵中，等待着破土而出的时机。

　　西和东联，看似稳固的旧秩序之下，变革的暗流已然开始奔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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