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雪夜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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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场雪尚未停歇,更大的暴风雪接踵而至。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寒风裹挟着冰粒,抽打在脸上如同刀割。对于缺衣少食的鲜卑大军而言,这无疑是致命的打击。

  轲比能的中军大帐内,虽然燃着熊熊炭火,气氛却比帐外更加冰冷。几个主要部落的首领齐聚于此,人人面带寒霜。

  “大人!”一个身材魁梧的首领率先发难,他是慕容部的头人,“我的部落传来消息,草场被汉人骑兵烧了,牲畜被抢走大半!族中的老人孩子怎么过冬?这仗不能再打了!”

  “我秃发部也是!”另一个首领拍案而起,他正是之前受损最重的秃发部新头人(原头人死于野狐岭),“我们的人死得最多,家也没了!必须立刻撤军!”

  “撤军?说得轻巧!”轲比能的心腹,素利部的首领反驳道,“死了这么多儿郎,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大人的脸面往哪放?”

  “脸面?脸面能当饭吃,能当衣服穿吗?”慕容头人怒道,“你看看外面的儿郎们!他们冻得连刀都握不住了!再待下去,不用汉人动手,长生天就把我们收走了!”

  帐内吵作一团,几乎要动起手来。轲比能脸色铁青,握着金杯的手指因用力而发白。他何尝不知军心已散,局势危殆?那些神出鬼没的汉军破袭营,专挑他的软肋下手,如今后方不稳,前方将士饥寒交迫,这仗确实打不下去了。

  然而,让他亲口说出“撤兵”两个字,比杀了他还难受。就在他犹豫不决时,帐外突然传来一阵极其悲伤、苍凉的胡笳声。那曲调婉转悲切,在呼啸的风雪中时断时续,如同母亲呼唤远方的儿子,妻子思念战死的丈夫。

  紧接着,更多的胡笳声从营地四面八方响起,汇成一片哀伤的海洋。这是鲜卑人的传统,在死了太多人的夜晚,用胡笳声来安抚亡魂,也倾诉生者的痛苦与思念。

  帐内的争吵戛然而止。所有首领都沉默下来,面露悲戚。这弥漫整个营地的胡笳声,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地击中了他们的内心。

  慕容头人长叹一声,声音沙哑:“大人,你听……这是儿郎们的心声,也是草原母亲的心声。她……在呼唤她的孩子回家了。”

  轲比能闭上双眼,魁梧的身躯微微颤抖。帐外,那如泣如诉的胡笳声仿佛直接吹进了他的心里,将他最后一点坚持也击得粉碎。

  良久,他猛地睁开眼,眼中布满血丝,声音干涩如同砂纸摩擦:

  “传令……各部……明日拂晓……拔营……撤兵!”

  说完这句话,他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颓然坐回椅中。

  与此同时,逐鹿城头,守夜的士卒也听到了那随风而来的、悲凉的胡笳声。

  “校尉,你听!是鲜卑人的胡笳!”王胡子侧耳倾听,脸上露出惊喜,“他们在吹丧曲!轲比能要撑不住了!”

  张明远默默站在垛口,任由雪花落在肩头。他听着那哀伤的曲调,心中并无太多胜利的喜悦,反而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这就是战争,无论胜败,承载的都是无数生命的重量和无数家庭的悲欢。

  “传令下去,全军戒备,不可松懈。但……不许欢呼,不许挑衅。”张明远低声吩咐,“给逝者,一份最后的安宁。”

  第二天拂晓,雪稍稍小了些。城头上的守军看到,鲜卑大营中人马躁动,他们开始拆除帐篷,收拾行装,一队队骑兵开始向北移动,如同退潮般缓缓撤离。

  持续数月的围城,终于以鲜卑人的退兵告终。

  当最后一名鲜卑骑兵消失在地平线时,逐鹿城头并没有响起预期的震天欢呼,反而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寂静。劫后余生的将士们,互相看着身边满脸疲惫、衣衫褴褛的同伴,看着城下那片被鲜血和战火反复蹂躏的土地,心中百感交集。

  张明远环视着这座在血与火中屹立不倒的城池,看着身边这些与他生死与共的将士和百姓,缓缓吐出一口白气。

  最艰难的时期,过去了。但他也知道,经此一役,他张明远和这座逐鹿城,将真正进入北方霸主的视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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