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寒洞护母筹远逃

　　霜风卷着残枫撞在山洞岩壁上，发出“呜呜”的闷响，像无数冤魂在哭嚎，将深夜的寒意一点点灌进洞来。

　　陆小峰半跪在地，把母亲苏婉容轻轻放在铺着干草的石台上，指尖刚触到她的手腕，那股刺骨的冰凉就让他瞳孔骤缩，比半个时辰前逃进山洞时，母亲的体温又降了几分，连皮肤都泛着淡淡的青白色，像是洞外树叶上的霜。幸亏清水姐到来医治，要不然这样一折腾……真不敢细想后果。

　　苏婉容的眉头拧成死结，嘴唇毫无血色，每一次呼吸都微弱得像风中残烛，胸口的起伏轻得几乎看不见。

　　五年前，为护住凤氏秘宝青铜残片，她带着年仅八岁的陆小峰逃亡，途中硬抗城主府魂师的致命一击，那道伤便像毒藤缠了她五年，往年秋冬虽也犯病，却从没有过这般凶险的模样。陆小峰的指尖微微发颤，不是因为怕，而是因为恨，恨那些追来的护卫！恨城主府的人，若不是他们，母亲怎会受这般苦楚？恨他自己长得太慢，太弱小！

　　他急忙从怀中摸出油纸包，倒出一粒琥珀色的温补草药丸，小心翼翼地撬开母亲的嘴唇塞进去，又将自己微弱的魂力渡过去，一点点帮她化开药力，他的魂力太浅，只能勉强推着药丸在母亲喉间滚动，每多耗一秒，他眼底的寒意就重一分。

　　就在这时，他左手手腕上的契约魂印突然泛起淡绿色的微光，那是青芽的魂力在传递信息。陆小峰闭上眼，意识顺着魂印与青芽的魂力缠在一起，瞬间便“看”到了洞外的景象：自家院门口，

　　青芽的藤盾斜斜挡在门前，叶片上满是刀痕，好几处都被砍得卷了边，像被撕碎的布；

　　雪羽鹤悬在半空，右翼沾着暗红的血渍，每扇动一下都往下滴几滴血，却仍用风刃勉强劈退两名持矛的护卫；

　　冰魄鱼则在院角的水缸里翻腾，不断吐出冰雾冻结护卫的脚踝，拖延他们的脚步；

　　而苏清月握着短匕，后背紧紧贴着门框，淡绿色的衣裙上已染了好几片尘土与血渍，像溅上了脏污的墨点，正靠灵活的身法躲避护卫的攻击，手里还攥着个小巧的瓷瓶，时不时往地面撒些白色粉末，粉末落地后，靠近的护卫都会晃一下脑袋，动作明显慢了半拍。

　　“清月姐姐还在帮我们挡着……”陆小峰睁开眼，掌心攥得发白，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紫色。他清楚记得，半个时辰前逃往后山时，自己特意将青芽、雪羽鹤和冰魄鱼留给苏清月。他的青芽的藤盾能防御，雪羽鹤的风刃能牵制，冰魄鱼的冰雾能拖延，就是怕她一个人应付不来。毕竟苏清月十年前离开青风镇时才七八岁，他也不清楚她的情况，只是，如今回来也不过十七八，虽跟着师傅学了些本事，可面对城主府那些如狼似虎的护卫，终究还是势单力薄。

　　可照青芽传递的景象来看，护卫的数量远超想象，再拖下去，清月姐姐和他留下的三只战宠迟早会撑不住。想到这他的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那些护卫，一个个都该死！

　　怎么办？怎么办？回去？

　　他刚要起身往洞外冲，手腕上的魂印突然又热了起来——这次是雪羽鹤的魂力。

　　意识刚与雪羽鹤相连，一股急切的、带着“危险”的情绪就涌了过来，毕竟是凤氏灵宠的后裔呀！那意识还附带了一幅模糊的画面：更多的护卫举着火把，正从镇口往后山方向赶，火把的光在夜色里连成一片，像条灼热的蛇，眼看就要缠上后山，将他们活活烧死。而青芽的藤盾已经出现裂痕，像随时会碎的玻璃；冰魄鱼吐雾的速度越来越慢；连雪羽鹤的翅膀都扇动得越来越慢，右翼的血渍还在往下滴，染红了地面的枯草。

　　“不能让他们找到这里。”陆小峰咬了咬牙，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转身看向洞深处。山洞不算太深，最里面的岩壁上长着暗绿色的苔藓，潮湿的气息混着霜风的寒气，吸进肺里都带着冷意，却浇不灭他眼底的怒火。

　　他摸了摸怀中的青铜残片，那片泛着淡金色光泽的残片只有拇指大小，是母亲当年拼了命护住的凤氏秘宝，往年母亲犯病时，只要靠近它就能稍稍缓解，可此刻贴在掌心，只传来微弱的暖意，根本压不住母亲体内紊乱的旧伤之力，也压不住他想冲出去杀了那些该死的护卫的冲动。

　　突然，苏婉容的身体轻轻一颤，喉间涌上一阵腥甜，她猛地侧头咳起来，淡红色的血沫落在干草上，像一朵朵破碎的红梅，触目惊心。陆小峰急忙扶住她，却见母亲的眼睛缓缓闭上，头往一侧歪了过去，连呼吸都几乎要察觉不到。

　　“娘！”陆小峰的声音发颤，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那些护卫，不仅要追杀他们，还要逼死他的母亲！他指尖慌乱地探到母亲的颈侧，只摸到一丝微弱得几乎要消失的脉搏。他慌了神，双手覆在母亲的后心，将自己所有的魂力都渡了过去，可他的魂力刚触到母亲的经脉，就被那股盘踞五年的旧伤之力狠狠弹开，连带着他的胸口都一阵发闷，差点吐出血来。他看着母亲毫无生气的脸，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必须杀了那些护卫，

　　必须让他们付出代价！让他们死！

　　此刻，左手手腕上的魂印突然同时亮起三道微光——青芽的绿、雪羽鹤的白、冰魄鱼的蓝，三股魂力交织在一起，传递来“安全”与“靠近”的情绪。

　　咦，陆小峰心头一松，刚要起身去洞口接应，就听到洞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粗重的喘息，还有战宠微弱的呜咽。

　　“小峰！”苏清月的声音从洞口传来，带着明显的疲惫，还透着几分沙哑。

　　陆小峰抬头望去，只见苏清月扶着洞壁走了进来，淡绿色的衣裙下摆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露出的小腿上还有一道浅伤，正渗着血，像一条丑陋的虫子；她手里的短匕不见了，只剩下那个装粉末的瓷瓶，瓶盖还敞着，瓶底只剩下薄薄一层粉末，显然已经用得差不多了。

　　青芽化作一道绿光，钻进陆小峰的袖口，叶片上沾着细小的血珠，蔫得连光泽都快没了；目前已是凡阶中品战宠，由于觉醒自青铜碎片，它能自由返回到主人身上铜片里，但却不能主动进入魂印。

　　跟在后面的雪羽鹤，右翼的羽毛掉了好几根，翅膀扇动时都有些不稳，飞行的轨迹都歪歪扭扭，像随时会摔下来；还是凡阶上品。

　　还是冰魄鱼则被苏清月装在一个水囊里，水囊晃了晃，能看到它在里面微弱地吐着泡泡，显然也耗损不小。主人不在身边就是不方便，灵阶下品！

　　陆小峰一个一个检查了一下他战宠，连忙把所有战宠收到魂印中，让它们抓紧恢复，心中又高兴又是愤恨！髙兴的他的战宠经过清月姐这么一整，属性增强可止倍数，恨的还是那赵天雷！

　　苏清月刚走到石台前，看到苏婉容的模样，脸色骤然变了：“你妈妈怎么了？”她急忙蹲下身，指尖轻轻搭在苏婉容的脉搏上，动作有些生涩，她跟着师傅离开时年纪太小，回来后也只跟着学了三年医术，对付普通病症还行，面对这样的旧伤急症，心里也没底。刚触到那丝微弱的跳动，她就倒吸一口凉气，“怎么会这么严重？刚才在你家院子，我不是已经……。”

　　“姐，我娘刚才突然咳血，然后就昏过去了。”陆小峰的声音带着哭腔，却更多的是压抑的怒火，他攥紧了怀中的青铜残片，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那白色陆小峰一直没有在意，这次似乎还有微微的闪光…

　　“清月姐姐，你有没有办法？我渡魂力根本没用，草药丸也不管用了。那些护卫，我一定要杀了他们！这群杂碎，迟早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苏清月咬了咬唇，从草药篮里翻出个小小的黑瓷瓶，瓶身上刻着细密的花纹，是师傅临走前塞给她的，说关键时刻能救命。她倒出三粒黑色的药丸，递到陆小峰手里：“这是师傅配的护心丸，我也不知道具体管不管用，你先给你妈妈喂下去，我再试试用银针帮她扎几个穴位，能延缓点伤势恶化也好。”她说着，又从篮底摸出个布包，里面装着几根细长的银针，针尖泛着淡淡的银光，这还是她第一次用银针给人治急症，手都有些抖。

　　陆小峰急忙接过瓷瓶，小心翼翼地给母亲喂下护心丸，又用魂力帮她化开。他喂药时动作轻柔，可眼底的寒意却丝毫未减，脑子里已经在盘算着怎么回去杀了那些护卫，怎么让他们为母亲的伤付出代价。

　　苏清月则蹲在一旁，盯着苏婉容的手腕看了半天，才确定了穴位的位置，将银针轻轻扎进去，扎得又浅又慢，生怕弄错了位置加重伤势。好在银针扎下去后，苏婉容的呼吸确实稍稍平稳了些，不再像刚才那样微弱得几乎看不见，眼睛也缓缓睁开了一条缝，虚弱地看着陆小峰。

　　“娘！”陆小峰急忙握住母亲的手，声音软了些，“您别急，我这就带您去安全的地方，那些追我们的人，我都会解决掉，一定会打死他们！杀光他们，不会再让您受委屈了。”他说这话时，语气坚定，眼神里的狠绝让苏清月都愣了一下——这哪里像个十三岁的孩子，分明像个经历过无数生死的战士。

　　看着苏婉容的情况稍有好转，苏清月才松了口气，擦了擦额角的汗，声音低沉下来：“刚才我撤的时候，听到护卫头领说，城主已经下令封了青风镇所有出口，还要搜遍后山的每一个山洞。我撒的那些白色粉末是‘迷魂散’，只能让他们晕半个时辰，现在估计快醒了，我们必须在他们醒过来前离开这里，你妈妈的伤根本拖不起。”

　　陆小峰的心沉了下去，他低头看向母亲，苏婉容的脸色依旧苍白得吓人，连嘴唇上的青紫色都没褪去多少。他沉默了片刻，突然抬头，眼神变得锐利：

　　“清月姐姐，我们不逃了，回我家去。”

　　苏清月愣住了：“回你家？那里现在肯定全是护卫，回去就是送死！”

　　“送死？”陆小峰冷笑一声，眼底满是不屑，“他们才该去死。我家院子里有暗窖，能藏下娘和你，我带着青芽、雪羽鹤和冰魄鱼在外面等着，他们来了一个，我杀一个；来了一双，我杀一双。他们以为我们会逃往后山，肯定想不到我们会回去，这是最好的机会，既能藏好娘，又能斩草除根，省得以后再被他们追杀。这群蠢货，以为人多就能赢，我偏要让他们知道，惹了我陆小峰的娘，没好果子吃！”

　　苏清月看着他坚定的眼神，知道劝不动他，只能点了点头：“好，听你的，但你一定要小心，实在不行就往暗窖退，别硬拼。”

　　陆小峰站起身，将母亲轻轻背起来，他母亲个子不高，长期病重现在就连陆小峰也能抱起，不过话说回来，有三级魂师魂力的陆小峰身体比一般壮汉不逊色多少，现对苏清月说：“清月姐姐，你跟在我后面，雪羽鹤会在空中警戒，青芽会帮我们扫清路上的障碍，冰魄鱼能吐雾掩护，不会有事的。”他抱着母亲，脚步沉稳，丝毫不像个十三岁的孩子，反而像个即将奔赴战场的将军，带着自己的亲人，准备与敌人决一死战。

　　两人悄悄出了山洞，雪羽鹤在空中飞着，时不时发出微弱的鸣唳，传递着周围的情况；青芽从陆小峰的袖口跃出，叶片化作细长的藤条，扫开路上的碎石和杂草，让他们走得更稳；冰魄鱼又被召唤出来，偶尔吐出一丝冰雾，帮他们掩盖行进的痕迹。一路上，他们避开了几波巡逻的护卫，那些护卫举着火把，骂骂咧咧地往后山搜去，根本没注意到身后不远处的他们。

　　终于，他们回到了陆小峰家的院子外。院子的大门敞开着，里面散落着几具护卫的尸体，显然苏清月之前在这里经历了一场恶战。陆小峰示意苏清月带着母亲去暗窖，自己则留在院子里，眼神冷得像冰，盯着院门外的方向。他通过契约魂印，给三只战宠传递了指令：青芽在院门口织出密集的藤网，只留一道窄缝，像猎人设下的陷阱；雪羽鹤在屋顶上凝聚冰系魂力，准备随时往下落冰锥；冰魄鱼则蓄力准备吐出大片冰雾困住敌人。

　　没过多久，院门外就传来了脚步声，夹杂着护卫的说话声：“刚才明明看到这边有动静，怎么没人？”“肯定是躲进院子里了，城主有令，找到陆小峰母子，格杀勿论！”几个护卫举着火把，骂骂咧咧地走进了院子。

　　陆小峰眼底寒光一闪，意念通过魂印下令：“动手！”

　　青芽瞬间收紧藤网，将冲在最前面的几个护卫缠住，藤网越收越紧，那些护卫发出凄厉的惨叫，却根本挣脱不开；雪羽鹤从屋顶俯冲而下，冰锥狠狠刺向护卫，几个护卫当场被刺倒在地，没了呼吸；冰魄鱼猛地跃起，吐出大片冰雾，将剩下的护卫冻得瑟瑟发抖，动作瞬间迟缓；陆小峰抽出背后的木剑，趁机冲了上去。不知是恨还是这几年打猎练出的本能，这次他的动作很快，像一只灵活的猎豹，避开了护卫的攻击，同时将剑一下子刺进了一个护卫的胸口。那个护卫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一个十三岁的孩子杀了。

　　这是陆小峰第一次杀人，居然还是这根木剑，一整株雷击过的檀木树主干做的木剑！不待喘息，

　　又有个护卫趁机绕到陆小峰的身后，举起长刀就要劈下去，陆小峰早有察觉，通过魂印让冰魄鱼往那护卫脚下吐了一团冰雾，护卫脚下一滑，动作顿时滞住。陆小峰抓住机会，转身将短刀刺进了他的喉咙。鲜血喷溅在他的脸上，他却丝毫不在意，只是冷漠地拔出剑，第二个！

　　看向剩下的最后一个护卫。那个护卫吓得腿都软了，跪在地上求饶：“小祖宗，饶了我吧，我不是故意要追杀你们的，是城主逼我的！”

　　陆小峰冷笑一声：“被逼的？我娘的伤，我家的仇，难道就因为你是被逼的，就能一笔勾销吗？你们这群杂碎，手上沾了多少人的血，今天就用命来还！”他说完，毫不犹豫地将短刀刺进了那个护卫的心脏。

　　第三个！

　　院子里终于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陆小峰粗重的呼吸声。

　　他看着满地的尸体，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他这几年，见惯了血腥与死亡，这些人与那些山里的野兽，魂宠没有什么区别。

　　只是走到院门口，让青芽收起藤网，又让雪羽鹤和冰魄鱼清理了一下院子里的痕迹，免得再引来其他护卫。做完这一切，他才转身走向暗窖，打开暗窖的门，看到苏清月正守在母亲身边，母亲的脸色好了些，正虚弱地看着他。

　　清理完院子痕迹，陆小峰走进暗窖，蹲在母亲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娘，院子里的人都解决了，您暂时安全了。”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眼底满是凝重，“但往山里追的护卫还没回来，他们发现同伴没消息，肯定会回头搜遍青风镇。这暗窖藏不了多久，我们得尽快筹谋，找机会逃出镇去。不管是走镇外的密道，还是混在商队里，我一定会想办法带您离开，找能治好您伤的人。只是不知道李叔这几天怎么没有任何消息……我们还计划先闯魂兽谷的…”

　　苏婉容虚弱地眨了眨眼，轻轻握了握他的手，像是在回应。外面的霜风还在呼啸，寒意在暗窖外盘旋，可陆小峰握着母亲的手，掌心却渐渐发热，护母的心意与筹谋远逃的决心，让他在这冰冷的绝境里，攒起了对抗一切的力气。还有这陆家，这赵家，这城主府，这万魂阁！

　　苏婉容虚弱地眨了眨眼，嘴唇动了动，却没力气说话，只是轻轻握了握陆小峰的手，像是在赞同他的想法。苏清月也皱起眉头，接过话头：“可城主已经封了所有出口，我们怎么出去？而且你妈妈现在的身体，根本经不起长途奔波。”

　　陆小峰沉默了，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母亲冰凉的手。他知道苏清月说的是实话，封死的出口、母亲的伤势、随时可能回头的追兵，像三座大山压在他心头。他抬头看向暗窖顶部的微光，脑子里飞速盘算着，是从镇外的密道走？还是找机会混在出城的商队里？可密道他只听母亲提过一次，具体位置记不清了；商队又大多和城主府有牵扯，贸然靠近只会自投罗网。

　　“总会有办法的。”

　　陆小峰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他看向母亲，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娘，您再撑几天，我一定会想到办法，带您离开青风镇，去找能治好您伤的人。这群混蛋城主府的人，拦不住我们！”

　　只是这话出口，连他自己都不确定，这看似渺茫的“办法”，到底要多久？
　　http://www.c8e.cc/56699/14.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c8e.cc。笔趣看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m.c8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