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红纹人的 “忏悔”

　　地窖门被推开的瞬间，冷风吹得墙上晾晒的染布簌簌作响，淡紫色的薰衣草碎屑随着风卷进来，落在江蔓黑色的靴尖上 —— 那靴子边缘还沾着新鲜的泥土，显然是刚从后山绕过来的。她站在光影交界处，左手按在口罩上，指节泛白，像是在刻意遮挡什么，唯有虎口处的红纹纹身，在昏暗里像道凝固的血痕。

　　“摘了口罩。” 陆司宸的声音冷得像地窖里的青石地面，他将上官曦和星羽往身后又护了护，指尖已经摸向腰间的应急报警器 —— 那是出发前特意准备的，可此刻他却没按下去，他赌江蔓还有一丝良心未泯。

　　江蔓的肩膀颤了颤，缓缓抬手，却在摘到一半时突然顿住，右手下意识挡向眼角的疤痕。“别挡了！” 陆星羽突然从上官曦身后蹦出来，小手里的儿童手表屏幕亮着，正好照在江蔓的疤痕上，“你眼角的疤和奶奶手札里画的一样！奶奶说‘蔓蔓姐帮我挡树枝，留了道小疤，以后要一起染布盖住它’，你就是江蔓阿姨！”

　　这话像颗炸雷，炸得江蔓浑身一僵。她猛地放下手，口罩 “啪” 地掉在地上，露出那张被岁月刻满挣扎的脸 —— 眼角的疤痕浅了些，却依旧清晰，和手札里妈妈画的简笔画完全重合。“你…… 你怎么会知道？” 她的声音发颤，手里的刀不自觉地垂了下去。

　　“我看了奶奶的手札！” 星羽举高手表，屏幕上跳出录音界面，“你昨天在青藤架下说‘江总让我抢手札，拿到青藤引就放我儿子’，我都录下来了！” 他说着就要点播放键，江蔓脸色骤变，突然扑过去想抢手表：“不许播！”

　　星羽反应极快，抱着手表往后一躲，正好撞进上官曦怀里。手表 “滴” 的一声误触了播放，江蔓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沙哑又急切：“江振海说了，只要拿到上官晴的手札和青藤引，就放我儿子回国…… 我也是没办法……”

　　录音只放了几秒，就被江蔓慌乱地打断，可那几句话已经足够。雅克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江蔓：“你竟然真的帮江振海！晴晴当年为了护你，特意跟我交代‘要是我出事，别让小蔓卷进来’，你就是这么报答她的？”

　　江蔓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突然嘶吼起来：“我有什么办法！我儿子在江振海手里！他说我不拿到青藤引，就把我儿子扔到海里喂鱼！” 她的情绪彻底崩溃，刀 “哐当” 掉在地上，双手捂着脸蹲下去，肩膀抖得像狂风里的薰衣草。

　　上官曦趁机扶稳星羽，目光落在江蔓脚边的刀上 —— 刀柄缠着一圈褪色的青藤绳，那是妈妈当年教大家编的，说 “青藤绳能安神，染布时不手抖”。她心里一软，蹲下身捡起刀，轻轻解开青藤绳：“这绳子，是我妈妈教你编的吧？她手札里写着‘蔓蔓学编绳，编断了三股线，最后终于编出好看的花纹’。”

　　江蔓猛地抬头，眼泪砸在地上：“你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

　　“因为我妈妈把你放在心上。” 上官曦打开手里的铁盒子，刚要拿出里面的研究笔记，地窖门突然被 “轰隆” 一声撞开，江振海的手下举着木棍冲进来，大喊：“江蔓！江总让你快点！别跟他们废话！”

　　雅克脸色一变，急忙把铁盒子往上官曦怀里塞，可慌乱中，一叠笔记从盒子里滑出来，最上面一页飘到江蔓脚边。江蔓下意识捡起，看清上面的字迹时，呼吸瞬间停了 —— 那是妈妈的字，写着 “给蔓蔓：青藤引发酵时要放薰衣草花瓣，能去腥味，你总嫌发酵液难闻，记得多放些”，旁边还画了个小小的笑脸，下面标着日期：2000 年 6 月 18 日，是她的生日。

　　“这…… 这是……” 江蔓的手指反复摩挲着那行字，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她竟然记得我嫌发酵液难闻……”

　　“小蔓，别愣着！” 雅克推了她一把，“晴晴从来没对不起你！江振海就是在骗你！”

　　就在这时，江蔓的手机突然响了，屏幕上跳着 “江振海” 三个字。她浑身一颤，接起电话，江振海的声音带着阴狠的笑意，直接开了免提：“小蔓，搞定了吗？我这里可是有你儿子的哭声，要不要听听？”

　　电话里立刻传来一个少年的哭喊：“妈！救我！他们把我关在小黑屋里！”

　　“浩浩！” 江蔓的声音瞬间撕裂，想冲出去又被陆司宸拉住。“别冲动！” 陆司宸按住她的肩膀，“你现在出去就是送死！我已经让助理联系国际刑警，他们正在去救你儿子的路上，再等等！”

　　“等？” 江振海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上官曦，我知道你在！想救江蔓的儿子，就带着青藤引和配方来老染坊！一个人来，不然我现在就把她儿子扔下去！” 电话 “啪” 地挂了，留下江蔓瘫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上官曦看着她的样子，心里像被揪着疼。她蹲下身，把那页笔记递还给江蔓：“江蔓阿姨，我妈妈当年没完成的事，我们一起完成。你帮我们指证江振海，我帮你救回浩浩，好不好？”

　　江蔓抬起泪眼，看着上官曦手里的笔记，又看了看星羽递过来的纸巾（那是星羽自己揣的，还带着淡淡的薰衣草香），终于点了点头：“好…… 我帮你们！地窖后面有个秘密地道，是晴晴当年怕出事挖的，通往后山的老染坊方向，你们从那里走，我去引开他们！”

　　雅克立刻打开地窖角落的暗门，里面果然有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地道，墙壁上刻着星星点点的青藤标记 —— 那是妈妈的笔迹，写着 “跟着青藤走，就能到安全的地方”。“快进去！” 雅克推着他们，“我在这里假装和江蔓吵架，拖延时间！”

　　陆司宸抱起星羽，让上官曦先钻进地道，自己跟在后面。地道里很矮，只能弯腰走，墙壁上的青藤标记在手机灯光下泛着微光，像是妈妈在前面引路。星羽趴在陆司宸肩头，小声说：“爸爸，你听，外面有吵架声！”

　　果然，地道外传来雅克的吼声：“江蔓！你竟然帮外人！我打死你这个忘恩负义的！” 还有江蔓的哭喊声，夹杂着木棍落地的声音 —— 他们在演一场戏，为了给他们争取逃生时间。

　　上官曦心里一阵温暖，加快脚步往前爬。就在快要到出口时，星羽突然 “哎呀” 一声，手里的手表掉在地上，屏幕亮着，正好照到地道壁上的一行新字 —— 是用红漆写的，和青藤架上的标记一样：“想救江蔓，就来老染坊，染缸我已经泼了汽油。”

　　“染缸！” 上官曦的心猛地一沉 —— 那是妈妈当年最宝贝的染缸，是用老青藤根做的缸底，能让染布更有光泽。她立刻加快速度，爬出地道，眼前果然是老染坊的后院，而前院隐约传来江振海的声音：“把染缸点了！我看上官曦来不来！”

　　陆司宸也爬了出来，看到上官曦紧绷的脸，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老染坊的方向 —— 那里飘着一缕黑烟，显然是江振海在威胁。“曦曦，别冲动。” 他拉住她的手，“警方还有十分钟就到，我们再等等。”

　　“等不了了！” 上官曦指着老染坊，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那是我妈妈的染缸，是她一辈子的心血！江振海想烧了它，我必须去阻止他！” 她从口袋里掏出那个青藤染小样，上面的星藤纹在阳光下泛着淡金色的光，“而且，江蔓阿姨还在里面，我不能让她出事。”

　　星羽也从陆司宸怀里下来，拉着上官曦的衣角：“曦曦姐姐，我跟你一起去！我的手表能定位，还能给警察叔叔发信号！” 他晃了晃手里的手表，屏幕上显示着定位共享界面 —— 刚才在地道里，他已经悄悄把定位发给了陆司宸的助理。

　　陆司宸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又看了看老染坊方向的黑烟，终于叹了口气，握紧上官曦的手：“好，我们一起去。但你答应我，无论看到什么，都要等警方信号，不能自己冲进去。”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微型摄像头，别在上官曦的衣领上，“这个能直播，警方能看到里面的情况。”

　　上官曦点了点头，把青藤染小样放进兜里，又接过陆司宸递来的手电筒。三人沿着后院的矮墙，慢慢靠近老染坊的正门 —— 里面传来江振海的笑声，还有江蔓的怒骂声，夹杂着染缸被碰撞的 “咚咚” 声。

　　“晴晴的染缸就是结实，泼了汽油都烧不着！” 江振海的声音带着得意，“上官曦，我知道你来了！再不出来，我就把江蔓绑在染缸上一起烧！”

　　上官曦深吸一口气，推开了老染坊的门。眼前的景象让她心头一紧 —— 江蔓被绑在染缸的柱子上，嘴里塞着布条，而江振海手里拿着一个打火机，染缸周围泼满了汽油，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味道。

　　“青藤引和配方呢？” 江振海看到她，眼睛立刻亮了，目光死死盯着她手里的铁盒子。

　　上官曦举起铁盒子，却没有递过去：“先放了江蔓阿姨和浩浩，我再给你配方。”

　　“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 江振海冷笑一声，打火机 “咔哒” 一声打着，火苗在汽油上方晃了晃，“再废话，我现在就烧！”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星羽突然大喊：“警察叔叔来了！我看到警车灯了！” 他一边喊，一边举起手表，屏幕上的定位界面正好对着江振海 —— 其实警方还没到，他是故意诈江振海。

　　江振海果然慌了，回头看向门外，手里的打火机晃了一下，火苗差点掉在汽油上。上官曦趁机冲过去，一把夺过打火机，陆司宸也同时冲进来，按住江振海的肩膀，将他按在地上。

　　“放开我！” 江振海挣扎着，却被陆司宸死死按住。江蔓趁机吐出嘴里的布条，大喊：“浩浩在江振海的别墅地下室！我知道地址！”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警车的鸣笛声 —— 警方终于到了。上官曦松了口气，看向被按在地上的江振海，又看了看染缸上的青藤标记，心里满是感慨。

　　江蔓被解开后，第一时间冲过来，递给上官曦一张折叠的纸：“这是我手里的半份配方，和你妈妈的笔记合在一起，就是完整的星藤染配方。”

　　上官曦接过纸，展开一看，上面果然是妈妈的字迹，和铁盒子里的笔记正好互补。她抬头看向江蔓，眼里满是感激：“谢谢你，江蔓阿姨。”

　　江蔓摇了摇头，眼泪掉了下来：“该说谢谢的是我，谢谢你帮我救浩浩，也谢谢你让我知道，晴晴从来没怪过我。”

　　这时，警方走进来，将江振海押了起来。江振海路过染缸时，不甘心地瞪着那口染缸，嘴里还念叨着：“我明明都计划好了，怎么会输……”

　　上官曦看着他被押走的背影，又看了看手里的完整配方，心里终于松了口气。她轻轻抚摸着染缸上的青藤标记，在心里默默说：“妈妈，你看，我们做到了，星藤染的配方完整了，害你的人也得到了惩罚。”

　　陆司宸走过来，轻轻握住她的手：“别太累了，接下来还有很多事要做。”

　　星羽也跑过来，抱着她的腿：“曦曦姐姐，我们是不是可以完成奶奶的心愿，让星藤染问世了？”

　　上官曦点了点头，眼里满是坚定：“是，我们一定会让星藤染发扬光大，让全世界都知道，这是我妈妈的心血，是我们所有人的骄傲。”

　　夕阳透过老染坊的窗户，洒在染缸上，泛着温暖的光。手里的配方在阳光下，字迹清晰，像是妈妈在微笑着看着他们 —— 这场关于真相与救赎的较量，终于迈出了最关键的一步，而星藤染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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