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暴风雨前的家访，以及一个男人的决心

　　新东方的这场高层会议，从中午一直开到了深夜，最终，以一个“暂时搁置争议”的结果，不欢而散。

　　以刘一手为首的“传统派”，坚持认为古正的“规则级料理”是歪门邪道，必须严惩，以儆效尤。

　　而以苏媚为首的“革新派”，则认为这是千年难遇的重大突破，是学院超越其他美食圣地，登顶诸天之巅的绝佳机会。

　　双方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谁。

　　最终，还是熊霸天一锤定音：在学院没有得出最终结论之前，古正暂时以“留校察看”处理。

　　他的一切研究，必须在苏媚总讲师的监督下进行，并且，严禁将任何“规则级”的半成品，带出实验室。

　　这个结果，让古正暂时松了口气，但也让他背上了沉重的枷锁。

　　他从一个普通的学徒，变成了一个被严密监控的“危险品”。

　　夜深人静。

　　古正一个人坐在他那简陋的宿舍里，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发呆。

　　桌上，摆着他今天那道引起了轩然大波的“五行轮转包”。他自己也尝了一个，结果，嘴里明明是甜的，感受到的却是自己鼻尖闻到的、油灯里灯油的苦涩味道。

　　他成功了。

　　但也失败了。

　　他创造出了前所未有的东西，却也给自己带来了前所未有的麻烦。

　　他不禁想起了自己炼丹的时候。那时候，他也是这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创造出各种惊世骇俗的“神丹”，然后被整个修真界排斥、误解。

　　难道，我注定就是一个不容于世的“异端”吗？

　　一种深深的孤独和自我怀疑，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就在这时。

　　“咚咚咚。”

　　一阵轻缓的敲门声响起。

　　古正一愣，这么晚了，会是谁？

　　他打开门，看到了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人。

　　江澈。

　　他的“监护人”，正一手端着那个标志性的保温杯，另一只手，则拎着一个食盒。

　　“江法官？”古正又惊又喜，“您……您怎么来了？”

　　“来看看我的‘重点投资项目’，有没有因为一点小小的挫折，就一蹶不振。”江澈笑了笑，自顾自地走进屋里，将食盒放在桌上。

　　“我……我没有。”古正连忙辩解，但那落寞的神情，却出卖了他。

　　江澈没有戳穿他，只是打开了食盒。

　　一股温暖而醇厚的香气，瞬间充满了整个小屋。

　　食盒里，是一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

　　最简单不过的阳春面。

　　清澈的汤底，几根翠绿的葱花，一勺金黄的猪油，以及码得整整齐齐、劲道顺滑的面条。

　　简单，纯粹，却又充满了抚慰人心的力量。

　　“我猜你今天肯定没心情吃饭。”江澈将筷子递给他，“尝尝。新东方自己的教职工食堂出品，据说，是熊主任亲手做的。”

　　古正愣住了。

　　熊主任？那个白天还想把他生吞活剥的肌肉猛男？

　　他将信将疑地接过筷子，挑起一撮面条，送入口中。

　　那一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从他的胃里，一直流淌到心里。

　　面条的口感恰到好处，汤底的味道简单却又回味无穷。没有花里胡哨的技巧，没有颠覆常规的创意，有的，只是一个厨师，对食物最质朴、最真诚的热爱。

　　这碗面，仿佛在告诉他：无论你飞得多高，走得多远，最终，能慰藉你灵魂的，或许只是这一碗最平凡的人间烟火。

　　古正吃着吃着，眼眶，不知不觉就红了。

　　他想起了自己已经模糊的童年，母亲也曾在他受了委屈的夜晚，为他下过这样一碗面。

　　“江法官……”他的声音有些哽咽，“我……我是不是又做错了？”

　　江澈坐在他对面，悠悠地喝了口枸杞水，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你觉得，你那些长蘑菇的破境丹，和今天这道味觉交换的包子，有什么区别？”

　　古正一愣，陷入了沉思。

　　这个问题，他从未想过。

　　“以前的丹药……是为了追求一种……我自己都无法理解的‘道’，是为了证明我比别人强，比那些所谓的‘正统’更厉害。”

　　他缓缓地说道，像是在剖析自己的内心，“我不在乎别人吃了会怎么样，我只在乎我的‘艺术’，能不能震惊世界。”

　　“而今天这道菜……”他看着桌上的包子，眼神变得复杂起来，“我……我只是单纯地觉得，如果大家能互相品尝到对方的味道，那一定……会很有趣。我希望看到他们……因为我的菜，而感到新奇和快乐。”

　　虽然结果，好像……并没有人感到快乐。

　　江澈笑了。

　　“这就是区别。”

　　“一个，是纯粹的自我满足，甚至是毁灭性的。”

　　“另一个，出发点，是分享和创造快乐。”

　　江澈放下保温杯，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古正，你没有错。你的天赋，是神明赐予的礼物，它本身没有对错。错的，是你以前使用它的方式。”

　　“你就像一个手握核武器按钮的孩子，以前，你把按钮当玩具，差点炸了整个城市。而现在，你学会了用它来……发电。虽然，第一次发电，不小心搞得全城停电了半小时，但你已经走在了正确的道路上。”

　　这番比喻，通俗易懂，却又直击要害。

　　古正的眼中，重新燃起了光芒。

　　对啊！

　　我没有错！

　　我的初衷，已经变了！我不再是那个孤芳自赏的炼丹鬼才，我是一个……想要用厨艺，给世界带来一点点不同的……厨师！

　　他的心结，在这一刻，彻底解开了。

　　他看着江澈，眼中充满了感激。这位年轻的法官，不仅审判了他的过去，更是在引导着他的未来。

　　“谢谢您，江法官！”古正站起身，郑重地对着江澈，再次深深鞠躬，“我明白了！”

　　他那挺直的脊梁，仿佛找回了曾经的自信，但这一次，不再是孤高，而是……坚定。

　　江澈欣慰地点了点头。

　　不枉费他花了大价钱，从系统那里买了一份“特级心理辅导师资格证（体验版）”。

　　就在这时，江澈的眼神，不经意地扫过窗外。

　　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看到，在宿舍区远处的阴影里，一个模糊的人影，一闪而过。

　　那道人影，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江澈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股……冰冷的、充满了恶意的窥伺感。

　　那感觉，就像是一条毒蛇，在暗中，盯上了自己的猎物。

　　江澈的脸色，沉了下来。

　　看来，这场风波，并不仅仅是学院内部的理念之争。

　　有更麻烦的东西，被吸引过来了。

　　“古正。”江澈站起身，准备离开，“记住，从今天起，没有我的允许，不要一个人离开学院。还有，把你所有的研究成果，都做好备份。”

　　“啊？为什么？”古正一脸不解。

　　“因为……”江澈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你的创意，好像被小偷给盯上了。”

　　说完，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只留下古正一个人，对着那碗已经吃完的阳春面，陷入了更深的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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