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被抢走的人生

　　平行时空直播的冲击力，是毁灭性的。

　　它从根源上，否定了凤倾城复仇行为的“唯一正确性”。

　　你本可以更好。

　　这五个字，比一万句指责和谩骂，都更让人痛苦。

　　凤倾城失魂落魄地站在被告席上，眼神空洞，仿佛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她那坚硬的、由仇恨铸就的外壳，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

　　江澈要做的，就是把这道缝隙，一点点地撕开，直到她整个虚假的正义感，彻底崩塌。

　　“好了，看完了别人家的优秀毕业生，我们再来看看被告自己的成绩单。”江澈的语气，像个正在开家长会的班主任，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刚才我们讨论了你滥杀无辜的问题。现在，我们来聊点别的。”

　　“我将对你追加一条新的罪名，”江澈拿起卷宗，念道，“涉嫌违反《跨位面生物多样性保护条例》，滥用重生优势，恶意侵占他人机缘，导致因果链发生恶性连锁反应。”

　　又是一个听不懂的罪名。

　　但“侵占他人机缘”这六个字，让凤倾城的心，猛地一沉。

　　“传下一位证人。”

　　光芒一闪，一个穿着粗布长衫、面容清秀、但脸色却带着一种病态苍白的青年男子灵魂，出现在了证人席上。

　　他看起来有些拘谨，对着江澈和凤倾城，都拱了拱手，显得很有礼貌。

　　“证人，请陈述你的姓名，以及死亡原因。”

　　“小生名叫陈安，是一名郎中。”青年男子的声音很温和，“小生自幼体弱，患有心疾，三年前，因病不治，早逝了。”

　　他的脸上，带着一丝对尘世的留恋和遗憾。

　　凤倾城皱起了眉。

　　她不认识这个人。

　　一个病死的普通郎中，跟她的案子，有什么关系？

　　【“？？？这证人什么情况？跟案子有关系吗？”】

　　【“主播是不是传错人了？”】

　　【“不懂就问，抢机缘是什么意思？听起来好玄乎。”】

　　直播间的观众也充满了疑惑。

　　江澈示意陈安继续。

　　“小生虽然体弱，但从未放弃求生。”陈安缓缓说道，“我家祖传的一本医术孤本上记载，在京城外的云梦山深处，有一处绝壁之上，生长着一株百年难遇的‘九转还魂草’。此草，是治愈我心疾的唯一希望。”

　　他的眼中，重新燃起了一丝光芒：“为了找到它，小生翻遍了典籍，耗时数年，终于推算出了仙草成熟的具体时间和地点。三年前的那个秋天，小生拖着病体，爬上了那座山崖……”

　　说到这里，他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下去。

　　“……可是，我还是去晚了一步。”他苦涩地笑了笑，“当我到达那里时，只看到了一个刚刚被采摘过的痕迹。仙草，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

　　“失去了唯一的希望，小生的心病，很快就复发了。不久之后，便……”

　　他说不下去了。

　　一个悲伤的、令人扼腕叹息的故事。

　　但凤倾城，依旧不明白，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冷冷地开口：“所以呢？你想说什么？天地灵物，能者居之。你没得到，只能说明你运气不好，与我何干？”

　　“与你何干？”江澈笑了。

　　他打了个响指。

　　法庭的中央，出现了一块巨大的记忆回溯光幕。

　　光幕中出现的，是凤倾城的视角。

　　时间，正是三年前的那个秋天。

　　画面中，重生的凤倾城，因为刚刚经历了一场刺杀，受了不轻的内伤。

　　她一边包扎伤口，一边自言自语：“前世我记得，云梦山绝壁上，今日午时，会有一株九转还魂草成熟。此物对我疗伤大有裨益，必须拿到手。”

　　于是，她凭借着前世的记忆，毫不费力地找到了那个隐秘的山崖。

　　她轻松地采下了那株仙草，甚至还因为得来全不费工夫，而心情愉悦地哼起了小曲。

　　画面中，就在她转身离去后不久，一个孱弱的身影，才气喘吁吁地、艰难地爬上了山崖。

　　正是郎中，陈安。

　　他看着空空如也的石缝，脸上那充满希望的表情，一点点地凝固，最后，化为了无尽的绝望。

　　证据，形成了完美的闭环。

　　真相，大白于天下。

　　凤倾城，正是那个“捷足先登”的人。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随手采来疗伤的一株草，对于另一个人来说，意味着……生命。

　　“轰！”

　　这个认知，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凤倾城的脑海里。

　　她呆住了。

　　【“我靠！原来是这样！我头皮都麻了！”】

　　【“细思极恐啊！重生者凭借信息差，不经意间就毁掉了别人的一生！”】

　　【“这比直接杀人还可怕！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杀’了人！”】

　　【“这就是‘蝴蝶效应’吗？太恐怖了！”】

　　观众们也炸了锅。

　　这种“无心之失”，远比“有意为之”的屠杀，更能引发人们对命运不公的深思。

　　“现在，你明白了吗？”江澈的声音，变得有些冰冷，“你的重生，你所掌握的‘先知’，本身就是对这个世界其他所有人的、最大的不公平。”

　　“你走的每一步捷径，都可能是踩在另一个‘陈安’的人生之上。”

　　“你抢走的每一个‘机缘’，都可能熄灭了另一个人……最后的希望。”

　　凤倾城嘴唇翕动，想要辩解。

　　“我……我不知情！”她终于找到了一个理由，“我并不知道那株草对他那么重要！不知者，无罪！”

　　“不知者无罪？”

　　江澈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抱歉，在我的法庭上，可没这条规矩。”

　　“因你而起的果，你就必须，给我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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