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重压

　　莫道行无从下笔，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草稿，无力感从心底蔓延开来。

　　“哎……”他长长叹了口气，用力揉了揉发胀的眉心，想把疲惫揉散。

　　“修行法门哪有那么容易编写，我也不是什么真正的天才。”这自语带着自我宽慰，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颓然，

　　是我急功近利了！

　　大家不是都在想办法吗？联盟那么多专家，传统修士，基因项目组……没必要给自己压力。

　　这么想着，心头烦躁紧绷的内心稍微松弛了些。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去外面透透气，哪怕只是看看天空，暂时忘掉灰雾和修行也好。

　　正在他放下笔，准备出门惬意放松的时候，林深粗暴的推门而入。

　　“局长，你怎么还在这里！”林深显得特别着急慌张，情绪懊恼。

　　难道我不应该在这里？

　　“怎么回事，看你样子，事情不妙啊。”

　　“去会堂，紧急会议，因为你，整个网络都要瘫痪了！”林深拉着莫道行就出门，前往会议堂。

　　突然的拉扯，让莫道行起步不稳。

　　啊？我？我这些天一直在思考怎么编撰修行法门啊，好像也没在网上说一些过激言论吧？

　　他双眼疑惑，却加快速度前往会议堂。

　　会堂大圆盘坐满了人，除了之前参加会议的人，诸多联盟高层、各领域代表、军方将领……

　　几乎所有核心人物都到了

　　参与会议的人，目光聚焦在他身上，那些目光复杂得让他几乎窒息——

　　探究、审视、轻视、怀疑，期待，放松。

　　莫道行有些不自在。

　　带着重重疑惑落座！

　　会议没有开场白，而是放了一段女人的视频，

　　“我叫徐来……

　　人民真的太苦了……

　　求你了！”

　　视频放完，莫道行只觉得呼吸都困难，仿佛千钧重担压身，压得他不敢有半点动作。

　　他只是一个刚刚踏入修行的新人，不过是命运选中的幸运儿，就连修炼法都是早已给予，等待命轮开启，又极为契合的往生经。

　　那修炼心得即便是自己的真切体悟，但说到底，那也是东拼西凑的产物，何德何能让你们如此期待？

　　会堂里静悄悄，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如同实质，等待他解答。

　　良久之后，莫道行调整好心态，“那个，我的心得，其实都是网络摘抄的，觉醒，知我，破妄，不过是根据我的修行体悟进行了润色。”

　　企图摆脱那沉甸甸的期盼。

　　众人无言，这视频可是上亿人次的转发，稍微准确的说是到目前为止，转发次数三亿出头。

　　既然如此，那就继续播放视频，让莫道行看看，现在的他到底有多大影响。

　　清风徐来的恳求，似乎化作星火，点燃人们挣扎煎熬的内心祈盼，已然形成燎原之势。

　　各种高大上的标签不经考究，就往莫道行身上贴，文明之火，唯一光明，紫微圣人等各种带有期望，及信仰色彩的标签，

　　似乎已经做好赴死准备，破釜沉舟，已然将生存最后的微光，交给莫道行。

　　“人民太苦了”这五个字，朴素而真实，极具冲击力，引起共鸣，其影响程度，远远高于之前语者造成的轰动。

　　“我……我……我……”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不曾想修炼心得会引起这样的效应，当初也只是为了应付领导任务，也很用心筛选润色，但不值得他们这样，不值得……

　　他真切地看到了一个具体的、活生生的“普通人”，在绝望的灰雾中，将他那并不成熟、甚至有些拼凑的心得，视作了唯一能抓住的稻草，并恳求他编织得更结实一些。

　　这份沉甸甸的信任和期盼，让他无法再仅仅以“研究者”或“幸运儿”的心态置身事外。

　　“应付差事”、“摘抄拼凑”的心态，在此刻显得如此轻飘和不负责任，因为没有接受过修炼基础教学，在编写普适功法的时候，也是想着借鉴。

　　从系统给予的知识中，提炼拼接，甚至有前辈那么多，他浑水摸鱼就行的想法，在办公室思考功法，更多的是为应付任务。

　　“小伙子，压力很大啊！”常云平叹息一声，无奈，理解，同时也很期待。

　　“如果你们有想法，可以跟莫道行交流交流，如果没有的话，就散会吧。”

　　散场！

　　莫道行没有离开，林深没有离开，杨丽芳欲言又止，纠结片刻选择离开，刘志嘉嘴角上扬，轻松离开。

　　“人民真的太苦了！”

　　“求你了！”

　　两句话，一直回荡在脑海，莫道行坐的笔直，双手放在桌上，双眼透过会堂的玻璃，看向外面，明媚的午后阳光，与他此时内心的灰翳形成鲜明对比。

　　仿佛站在黑暗与光辉之间，等待抉择！

　　他内心自我审视，

　　死而复生，被“命运”强行推上修行路，连自身力量来源都尚未完全明晰的幸运儿。

　　修炼，更像是一种本能的适应和天赋的挥霍，而非按部就班的修行。

　　他的“心得”，是站在自身这个特殊“结果”上，反向推演、借鉴、拼凑出来的“入门引导”，其核心价值在于，指出心性的重要性，提供的只是心性修习方式。

　　靠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天赋”或者说“命运的馈赠”，对于灰雾与情绪能量，近乎本能地做到了过滤和吸收，提炼到其中生气与生机。

　　但要如何具体地 “引导灰雾”？如何安全地“转化”负面能量？

　　怎么系统性地、安全地、一步步地将这种“本能”的过程，拆解成普通人也能理解和实践的步骤？

　　语者平台扭曲意识生态的影响，清风徐来生存恳切的星火，以及刘志嘉自认理性的侵蚀，三者交织在一起，就像是在告诉他，你再不拿出可行之法，秩序文明就要崩溃了！

　　“可我明明只是这个时代的序幕，只是用来探路的……”

　　当往生经与梦境重叠时，当自我焚香与梦境重叠时，尤记得那梦境中自己还笑话，死人怎么可能给自己点香……

　　真正的“天命之子”登场前，命运推出来暂时稳住局面的“诱饵”，重整乾坤的，应该是那些仙神的转世。

　　“我也才疏学浅啊……”思虑良久，他才怅然叹气。

　　他害怕，害怕自己才疏学浅，编撰出的法门漏洞百出，最终害了那些信任他的人。

　　更害怕自己贸然前行，会干扰扼杀真正“圣人”出现的契机，害怕自己把文明导向另一条万劫不复的歧路。

　　他眼泪从眼角滑落，为自己的无能感到悲伤，也为煎熬的人感到绝望，“我做不到，你们找错了人……”

　　林深递出一包纸巾，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些天很多方案被否决，他也无能为力，幸运的是，他不用承受万民请愿的压力。

　　这纸巾不递还好，这一递，击溃了莫道行的心防，低头，眼泪决堤了，收不住，根本收不住……

　　他仿佛看到，如果自己此刻退缩，如果他说出“我做不到”，

　　那么网络上刚刚因为他的“心得”和徐来的呼吁，

　　而凝聚起来的一点点希望之火，会瞬间熄灭。

　　随之而来的，将是更深沉的绝望，是对联盟彻底失去信任后的疯狂。

　　届时，语者的黑暗哲学将再无阻碍，无数像刘志嘉那样的人，会毫不犹豫地拥抱那条“捷径”，人性坚守的人，也会在绝望之下被灰雾侵蚀改造。

　　整个人类文明可能会在他拒绝的那一刻，彻底滑向无可挽回的深渊。

　　良久之后，他重新抬头，眼里充斥着血丝，既然是时代序幕，如此重压之下，命运可能早就给了提示。

　　恢复冷静，莫道行开始思考，观看最近的相关视频，甚至把时间线拉长到语者进入他视野的那一天。

　　回想发生的一切，希望能从中找到蛛丝马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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