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供出主谋

　　苏沉璧扬手的瞬间，泛黄的账簿在晨光中哗啦展开。那些干涸的血指印突然活过来般开始蠕动，在纸面上汇聚成北疆地形图——每一处关隘旁都标注着被克扣的军饷数额。

　　去岁腊月。她染血的指尖点向最狰狞的血痂，殿下截留御寒棉衣银两，冻死边军三千七百人。破碎的嗓音像钝刀刮骨，他们的血...都在这儿了。

　　龙僖的剑哐当落地。账簿飘到御史台席位时，老御史突然惨叫——那些血指印竟是他当年画押的批文！

　　散落的长发间，苏沉璧后颈露出刺青——三十八道血痕组成的苏氏族徽。她突然撕开官服，雪白中衣上密密麻麻全是蝇头小楷：

　　景和十二年冬，龙僖亲斩苏明远于御史台阶前。

　　景和十三年春，苏府厨娘幼女被投入井中。

　　每行字迹都对应她背上的一道伤疤。玄甲军中几位老将突然跪地痛哭——他们都是当年受过苏御史恩惠的边军。

　　正当龙僖面如死灰时，异变陡生！

　　五公主突然从玄甲军阵中冲出，发间金簪直刺林贵妃心口：贵妃娘娘也想学武瞾？她癫狂大笑，那女儿送您去见父皇！

　　嗖——

　　染血的账簿突然凌空飞回，硬生生撞偏金簪。苏沉璧咳着血笑道：殿下忘了...下官可是...翰林院投壶魁首...

　　五公主龙玉瑶被玄甲军押下时，发髻散乱，眼中翻涌着癫狂的恨意。她并非林贵妃所出，而是已故的德妃之女，自幼养在深宫，性情孤僻。

　　你们以为赢了？龙玉瑶突然癫狂大笑，染血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三哥答应过我……只要我能让《凤凰诏》永远不见天日，就为我母亲重修陵寝，以皇后之礼迁葬！她猛地撕开衣领，露出锁骨处狰狞的烙印——正是传国玉玺的纹样，你们知道这烙铁有多烫吗？可比起我母亲被褫夺封号、草席裹尸的耻辱，这又算什么！

　　林贵妃神色一凛——德妃当年因巫蛊案被先帝赐死，而此案的幕后推手，正是三皇子龙僖的生母贤妃。

　　那明冷眼旁观，注意到龙玉瑶的指甲缝里藏着黑色粉末——醉仙散，一种能让人陷入幻痛的剧毒。她低声对小六道：扫描她的记忆。

　　小六的光幕闪烁：【检测到深度催眠痕迹……三皇子曾用幻术篡改她的记忆，让她误以为德妃之死与林贵妃有关。】

　　当龙华月当众展开完好无损的《凤凰诏》时，五公主瞳孔骤缩，踉跄后退：不可能！我明明……我亲眼看着它烧成灰！

　　那明缓步走近，指尖金芒未散：五姐，你碰到的从来都是幻觉。

　　龙玉瑶突然捂住头，尖锐的指甲在太阳穴抓出血痕：那三哥答应我母亲的事……

　　也是假的。那明轻声道，德妃的陵寝从未动工，三皇子甚至没派人去祭拜过。

　　苏沉璧咳着血递过一份密函——三皇子亲笔所写：【若玉瑶失败，立即灭口，伪造成畏罪自尽】。

　　龙玉瑶颤抖着读完，突然凄厉大笑，笑到呕出黑血：原来……我连棋子都不配，只是……随时可弃的杂草……

　　那明突然按住五公主的额头，幻术金芒大盛：看清楚，你母亲真正的仇人是谁。

　　在灌输的幻象中，龙玉瑶目睹——

　　[贤妃当年如何栽赃德妃]

　　[三皇子如何利用她的仇恨]

　　[她若成功，最终也会被灭口]

　　啊——！她抱头惨叫，彻底崩溃。

　　苏沉璧伤势极重，却仍强撑着不肯倒下。她死死盯着被按跪在地的龙僖，嘴角渗出血丝：御史苏明远之女……请殿下……亲口认罪。

　　龙华月扶着她，声音发紧：你先疗伤！

　　苏沉璧摇头，染血的手指从怀中掏出一卷密函——那是她父亲临死前藏起的最后证据，上面详细记录了龙僖贪污军饷、勾结敌国的铁证。

　　三年前……我女扮男装考入翰林院……就是为了今天。她每说一个字，唇边的血就多溢出一分，殿下……可还记得……苏府那场大火？

　　龙僖脸色惨白，却仍强撑冷笑：区区女子，也配审我？

　　苏沉璧忽然笑了。

　　她抬手，从发间拔下一根银簪——簪尖淬了剧毒。

　　我不审你。她轻声道，我杀你。

　　龙华月瞳孔骤缩，刚要阻拦，却见苏沉璧手腕一翻，银簪如电射出——

　　银簪深深钉入龙僖的肩胛，而非咽喉。

　　苏沉璧咳出一口血，冷笑道：这一簪……是替北疆冻死的将士还的。

　　她喘息着，又从袖中抽出一把短刃：下一刀……才是为了苏家三十八口。

　　苏沉璧的呼吸越来越弱，血浸透了龙华月按在她伤口上的帕子。她的指尖死死扣住龙华月的手腕，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账簿……最后一页……北疆幸存的将士名单……他们……能作证……

　　龙华月眼眶发红，声音却稳得可怕：别说话，御医马上到。

　　苏沉璧却笑了，苍白的面容在烛光下近乎透明：我活不成了……但龙僖……必须……亲口认罪……

　　她突然剧烈咳嗽，呕出一口黑血——箭上淬了毒。

　　那明冷眼旁观，在心底问小六：她的生存概率？

　　小六的光幕闪烁：【脏器受损率87％……但宿主若用千机续命丹，可吊住她三日性命。】

　　那明垂眸，指尖无声摩挲着袖中的药瓶。

　　龙僖被按跪在丹墀下，嘴角还挂着讥讽的笑：皇嫂敢杀我吗？没了我……北境军心必乱……

　　林贵妃站在高阶之上，《凤凰诏》在她手中微微颤抖。她望向殿外——

　　玄甲军的铁甲泛着寒光，而更远处，被解救的五公主龙玉瑶正被宫人搀扶着，眼神空洞。

　　那明眯起眼，指尖幻术金芒流转。

　　龙华月突然抱着苏沉璧踏入大殿，血迹在白玉石阶上拖出刺目的红痕：母妃！苏大人以命换来的证据——您要辜负吗？

　　林贵妃的指甲深深掐入诏书。她看向那明，却见小女儿缓缓摇头：母妃，《凤凰诏》上写的是女子可正位九五……但没写，这位置非得干干净净地坐。

　　殿中死寂。

　　林贵妃忽然抬手——

　　她抽出了玄甲军统领的佩剑。剑尖抵在龙僖咽喉时，这个向来温婉的贵妃声音冷如铁石：本宫问你最后一遍——军饷贪墨案，可有同谋？

　　龙僖的瞳孔剧烈收缩，他看到了林贵妃眼中陌生的杀意。

　　是二皇兄！龙僖突然崩溃大喊，他才是——

　　剑光一闪。

　　血溅三尺。

　　林贵妃丢下剑，转身时凤袍翻飞如垂天之云：传旨，三皇子龙僖伏诛，二皇子龙稷——即刻锁拿问审！

　　苏沉璧在龙华月怀中，缓缓闭上了眼睛。

　　（但她的手指，还死死攥着那本染血的账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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