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1章 鲸帮村姑

　　同福客栈开业第十日，巳时的日头刚爬上后山，晨雾尚未散尽，门口传来“咚、咚、咚”的闷响，像有人在用巨锤夯地。那明正扒着柜台边打哈欠，柳不折拨算盘，阿九擦桌子，哑婆婆熬汤，卜算子蹲在门槛学布谷鸟——所有声音忽然被一声“咔嚓”脆响打断。

　　青石板铺就的迎宾道，自外而内裂出两道缝，缝隙尽头，立着个黝黑村姑。她约莫二十四五，身高八尺，肩阔腰圆，一身补丁短褂被肌肉撑得鼓鼓囊囊，左右各扛一捆山柴，体积比她本人还大。黑脸膛，浓眉大眼，牙齿却雪白，一笑，像朝阳照在海面。

　　“应聘杂役！夜班！”声音洪亮，震得屋檐灰簌簌落。

　　她“砰”地把柴摞下，地面再颤三下，裂开的青石彻底碎成四瓣。阿九手里的抹布“啪嗒”掉盆里，水花溅了柳不折一脸。卜算子连鸟叫都忘了，张大嘴，“姐……姐姐好力气。”

　　那明叼着牙刷，扫了系统弹幕一眼——

　　【小六：检测到极值膂力！目标力量≈东海鲸帮帮主·黑珍珠！建议宿主立刻——】

　　“闭嘴。”那明把沫子吐掉，抬下巴，“姓名？”

　　“黑珍珠！”村姑拍拍胸口，肌肉把短褂拍得“啪啪”响，“逃婚，求夜班，工钱随意！”

　　那明挑眉，“黑珍珠？听着像海盗头子。”

　　村姑咧嘴，露出八颗雪白牙，“俺爹给取的，说黑里透光，值钱！”

　　阿九小声嘀咕：“力气大就了不起？青石不要钱？”她心疼地蹲下去，把碎裂的青石抠起来，心疼得直抽抽，“一块板三十文，你赔！”

　　黑珍珠低头，黑脸透出尴尬红，“对不住，俺轻点放。”她伸手去捡，阿九挡开，“别动！再踩烂更多！”

　　空气里忽然冒出火药味。黑珍珠眯眼，她东海鲸帮帮主，何时被人当众呵斥？可转念一想：自己是逃婚，不能暴露身份。她深吸口气，抱拳：“小妹子，俺帮你修。”

　　阿九冷笑：“修？你懂泥水匠？”

　　“不懂。”黑珍珠老实摇头，“但俺可以把后山整块地夯平，让你随便铺。”

　　阿九翻白眼：“蛮力！”

　　黑珍珠也上火：“小胳膊瘦腿，俺一只手拎你仨！”

　　“试试？”阿九把袖口一挽，露出细白胳膊，气势却像豹子。

　　那明正想打圆场，柳不折推了推算盘，小声道：“东家，让她们打，后院反正空着，权当平整地基。”

　　那明一想，也是，省钱！她顺手从柜台摸出一把瓜子，“打归打，不许出血，不许拆房子，其余随意。”

　　阿九脚尖一点，人如离弦之箭，率先冲向后山。黑珍珠哈哈一笑，扛起两捆柴，迈开大步，踩得地面“咚咚”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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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山原本是一块平缓坡地，长着野树、茅草、怪石。今日却成了擂台。

　　阿九起手就是“天机步”，身影一闪，人已到黑珍珠身后，一脚踹向她膝弯。黑珍珠反应慢半拍，被踹得往前趔趄，却借冲势抡起山柴，横扫千军。阿九矮身躲过，柴捆带起的劲风，把一棵碗口粗的野树“咔嚓”扫断。

　　“好膂力！”阿九眼睛亮起光，兴奋了。

　　黑珍珠也惊：“小丫头片子，速度怪快！”她索性把柴当武器，左劈右扫，舞得呼呼风响，所过之处，草皮被掀，石块崩飞。阿九不跟她硬碰，身形飘忽，像蝴蝶穿花，专踢她下盘，肘击腰眼，指戳肩井，全是“天机楼”近身小打。

　　两人从巳时打到午时，太阳爬到正空，后山已塌了半层皮。那明端着午饭上来，找块石头坐下，一边吃面，一边点评：“阿九，左脚慢了半息；黑珍珠，右肩门户大开，砍她！”

　　柳不折端着算盘，噼啪记录：“毁树17棵，折草若干，塌方2处，折算银——”那明拿筷子敲他，“别算，算完心疼。”

　　哑婆婆也颠颠跑来，怀里抱着一锅奶汤菌菇，给两人补体力。阿九和黑珍珠打得兴起，轮流端碗“咕咚咕咚”灌汤，喝完继续。卜算子爬到歪脖子树上，嘴里百鸟齐鸣，给擂台配BGM，黑珍珠越听越勇，阿九越打越滑。

　　未时，暴雨毫无预兆地倾盆而下。泥地瞬间变泥潭，两人都成了泥猴，可谁也没停。阿九用泥水迷黑珍珠眼，黑珍珠干脆把阿九拦腰抱起，“嘿”一声，过肩摔进泥坑，溅起三丈泥浪。阿九趁她得意，双腿缠住黑珍珠脖子，一个翻滚，把她也拖倒。两人咕噜咕噜滚下山坡，所过之处，草皮被犁出深沟，硬生生把缓坡滚成盆地。

　　酉时，雨歇，夕阳从云层里探出头，照在新出炉的“盆地”上，水光潋滟，像一面碎镜子。阿九和黑珍珠仰面躺在泥水里，胸口起伏，谁也没力气再动。

　　那明拎着两桶热水下来，桶里漂着花瓣，“泡不？”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咧嘴，露出雪白牙齿：“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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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院浴房，大木桶热气蒸腾。阿九缩在桶东头，黑珍珠挤在西头，桶水瞬间黑成墨汁。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时“噗嗤”笑出声。

　　“喂，黑大个，你真是村姑？”阿九拨水，露出细白手臂，上面青一块紫一块。

　　黑珍珠挠挠头，黑脸透红，“俺……俺是逃荒的。”

　　“逃荒的能扛两捆柴？那柴湿的，少说两百斤。”阿九翻白眼，“我练过‘天机步’，都差点被你扫到。”

　　黑珍珠闷声半晌，忽然伸手，从桶底摸出一块黑铁令牌，正面刻着巨鲸破浪，背面一个“黑”字。她低声道：“东海鲸帮，黑珍珠。别嚷，俺逃婚来的。”

　　阿九瞪大眼，一秒后，也伸手入怀，摸出一块更小、更精致的玉牌，正面“天”字，背面“机”。“前朝天机楼，阿九。别嚷，我逃命来的。”

　　两人对视，同时伸手，在桶中央“啪”地一击掌，水花四溅。

　　“镜花姐妹，生死自负，出事互不揭发！”阿九脆声道。

　　“中！”黑珍珠笑得见牙不见眼，“以后俺护着你！”

　　“我先护着你！”阿九不服气，“就你这大块头，目标太明显。”

　　“那俺先护着你，你再护着俺，循环护！”

　　两人笑成一团，桶水“哗啦”漾出半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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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饭后，大堂。

　　黑珍珠换了一身蓝布工装，袖口卷到肘弯，肌肉线条像雕刻。她站在柜台前，双手递上鲸帮令牌，“老板娘，俺求夜班杂役，工钱随意，能给个床位就行。”

　　那明正拿《亏损簿》扇风，抬眼瞄她，“夜班？咱们客栈夜里0客人，你负责睡觉。”

　　黑珍珠挠头，“那……工钱？”

　　“0铜。”那明笑眯眯，“倒贴床位，每月另收你住宿费二十文，干不干？”

　　黑珍珠咧嘴，露出八颗大白牙，“干！俺睡觉还拿钱，值！”

　　那明把令牌推回去，“收好，别让第二个人看见。”她顺手从柜台下摸出一张小木牌，写上“夜班杂役·黑珍珠”，挂在楼梯口，“以后后院柴随你劈，井随你挑，青石随你踩，想夯多平夯多平，工钱算健身费。”

　　黑珍珠“哎”一声，乐得见牙不见眼。

　　阿九在旁边撇嘴，“姐，你偏心，我日薪才2铜。”

　　那明拿笔敲她，“你劈得动柴？踩得碎青石？想去盆地再滚一圈？”

　　阿九缩脖子，小声嘟囔：“我睡相好，不占地儿……”

　　黑珍珠听见了，大手一伸，把阿九拎过来，夹在腋下，“俺俩以后一个屋，床拼一起，宽敞！”

　　阿九扑腾：“谁要跟你个大块头一屋！”

　　黑珍珠嘿嘿笑，露出雪白牙床，“镜花姐妹，当然贴一起！”

　　柳不折在旁边拨算盘，小声道：“后院盆地新增景点，可收观光费；另，柴房省煤，盈亏相抵……”

　　那明拿瓜子壳丢他，“再算，把你填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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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客栈熄灯。

　　新挖的“盆地”蓄了雨水，月光一照，像一面碎银镜子。黑珍珠和阿九挤在窗口，一个兴奋，一个嫌弃，却同时伸手，在窗棂上刻下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

　　“镜花姐妹到此一游，此地更名：姐妹盆。”

　　远处，那明躺在屋顶，听见两人压低的笑声，轻轻翻个身，对空气道：

　　“小六，把盆地划到客栈地产簿，以后收地租。”

　　【小六：收到！新增“姐妹盆地”一块，面积2亩，估值——0两，因无法耕种、无法建房、仅可泡澡。】

　　那明合上账本，心满意足地伸个懒腰。

　　月光下，鲸帮帮主和前朝遗珠，挤在一张小床上，小腿贴小腿，一起打呼噜——

　　一个鼾声如雷，一个梦话连篇；

　　一个翻身把床板压裂，一个迷迷糊糊补上一脚；

　　夜风掠过，带来远处山涧的水声，和更远处江湖的潮声——

　　同福客栈，今晚又多了个0月薪的夜班杂役。

　　赔钱大业，蒸蒸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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