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8章 母亲遗书

　　凌晨一点，仇氏老宅地下档案室。

　　白炽灯管一排排亮起，照出满室冷灰。仇棱坐在长桌尽头，面前摊着一只牛皮纸袋，封口印着褪色的「仇」字火漆。袋子是那明半小时前递给他的——来源：纸宅解体后，小六在碎片堆中扫描到异常纤维，连夜拼接、压平、复原，最终得到这张「母亲手书」。

　　纸页边缘焦黄，是被阳光与岁月共同灼烧过的颜色。仇棱指腹摩挲，却迟迟不敢打开。那明站在侧后方，声音比平时轻：「我在外面，有事喊我。」

　　「不。」少年深吸一口气，「你留下。」

　　封口被撕开，一张对折信纸，一页授权书，一枚泛黄照片同时滑出——

　　照片里，母亲抱着刚满月的他，背后是仇家老宅的槐树，阳光穿过树叶，在两人身上投下细碎光斑。少年指尖微颤，把照片反扣，先展开信纸——

　　【给阿棱】

　　当你读到这封信时，妈妈大概已经抱不动你了。

　　别哭，男子汉的眼泪要留给值得的人。

　　你要活下去，不是为我，是为你自己。

　　妈妈给你留了一点退路，不多，刚好 10％，

　　足够你跌倒后再爬起，也足够你被人推下悬崖时，

　　还能买一根绳子，把自己拉上来。

　　活下去，把日子过成你想要的模样。

　　——妈妈】

　　字迹清秀，却明显因体力不支而颤抖，末尾的「妈妈」两个字被水渍晕开，像一场没能落下的雨。

　　仇棱喉咙发紧，指节无声收紧。那明递给他一杯温水，他没接，只把信纸贴在胸口，低头，肩膀剧烈起伏，却哭不出声。

　　授权书内容简洁——

　　立书人：仇沈氏

　　受益人：仇棱

　　信托财产：仇氏控股 10％ 股权

　　生效条件：受益人满 25 周岁或读完此遗书

　　信托期限：终身

　　特别条款：信托期间，受益人任何自残、自杀意图，受托人有权暂停支付，直至恢复「绿色情绪」

　　受托人落款：仇沈氏私人律师 & 瑞士信托银行

　　日期：十年前。

　　那明扫过条款，眉心微跳——十年前，仇棱十五岁，正是被流放国外、酗酒飙车最凶的那一年。原来，有人提前把退路写进了法律。

　　「她......什么时候走的？」少年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信是临终前一周签的，律师昨晚才从瑞士回来。」那明把律师函递给他，「老爷子压了十年，压不住了。」

　　仇棱抬头，眼眶红得吓人，却笑了一下，比哭还难看：「我妈把后路都替我留好了，我却天天想着怎么死。」

　　那明没接话，只把腕表转向他——绿色情绪值：82％，正在缓慢上升。她轻声道：「现在，你可以活给她看。」

　　少年深吸一口气，把信纸重新折好，放进衬衫口袋，贴近心脏的位置，「啪」一声轻响，像给胸腔贴上一枚不会掉的创可贴。

　　凌晨两点，屋顶停机坪。

　　H145 旋翼缓慢转动，小六的机械臂托着一只恒温保险箱。律师站在舱门旁，黑色风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仇先生，信托文件需要您当面指纹激活。」

　　仇棱点头，伸手，食指按在识别区——

　　「滴——指纹通过，信托生效。」

　　LED 屏跳出绿色柱状图——

　　【仇棱：36％ → 46％】

　　少年看着数字，忽然笑出声，却笑得肩膀直抖，眼泪滚落：「原来我拼命想抢的，我妈早就给了我。」

　　律师递给他一枚银色 U 盾：「这是信托账户，10％ 股份已转入独立托管，您 25 岁后可自由支配，或提前申请『绿色情绪』评估通过即可动用。」

　　那明抬眼，与律师对视，后者微微颔首，转身登机。旋翼加速，直升机拔地而起，像把过去的黑暗一起卷走。

　　凌晨三点半，老宅屋顶。

　　仇棱靠在栏杆，看城市灯火一点点熄灭。那明端来一杯热牛奶，杯壁贴着一张卡通贴纸：【绿色心情，持续点亮】。

　　少年接过，却不喝，只把 U 盾举到眼前，像看一枚不会融化的糖：「10％，值多少钱？」

　　「按现价，约六十亿。」那明答得很快，「但信托禁止一次性抛售，只能分红或质押，防止你败光。」

　　仇棱笑出声，眼泪却更凶：「我妈连我败光都预料到了。」

　　他仰头，把牛奶一饮而尽，像喝下十年前没能喝到的母乳，甜得发苦，却暖得惊人。

　　凌晨四点，行军床。

　　那明把腕表放在床头，荧光屏亮着：【倒计时 169:00:00】

　　仇棱盘腿坐尾端，把母亲照片立在枕边，像给黑夜点一盏小灯。他忽然开口，声音低哑：「那明，我妈说‘把日子过成你想要的模样’......可我还没想好要过什么模样。」

　　那明没回答，只从抽屉拿出一本空白手账，封面写着：【绿色生活实验记录】

　　她递给他：「把想要的，一天天写上去，写满 365 页，就是模样。」

　　少年接过，指尖在扉页写下一行歪扭的字：【Day1：学会煎双黄蛋，不焦。】

　　写完后，他把 U 盾贴在手账第一页，像给未来贴上一枚，不会掉的邮票。

　　清晨五点，天边泛起蟹壳青。

　　仇棱把那封信重新展开，对着晨光，一字一句读出声——

　　「把日子过成你想要的模样......」

　　读完，他把信纸举到头顶，让阳光穿透纸背，水渍痕迹变成金色，像给黑夜镀上一层不会脱落的金箔。

　　那明站在侧后方，看他影子被拉得很长，像一条终于学会直立的脊梁。她抬手，在头顶比了个「OK」，像给黎明发信号——

　　绿色情绪，持续在线。

　　06:00，腕表倒计时跳转——【168:59:59】

　　新的一天，新的 10％，新的求生欲。

　　少年把信纸贴在胸口，抬头看太阳，声音轻得只有风能听见：

　　「妈，我答应你，把日子过成想要的模样。」

　　「第一步，先活到 25 岁。」

　　「第二步，把 10％ 花成 100％ 的开心。」

　　「第三步......」他侧头，看那明，「把工资翻倍再翻倍，请她煎一辈子的太阳蛋。」

　　那明耳尖微红，却面无表情：「第三步，先学会不打碎蛋黄。」

　　少年笑出声，眼泪被风吹散，却不再苦，而是带着玻璃糖般的清甜。

　　——太阳完全跃出，金色潮水涌来，把倒计时、信托、遗书、眼泪，通通染成绿色。

　　绿色情绪，持续点亮；

　　10％ 后路，正式生效；

　　活下去，成为唯一选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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