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炮火之后

　　这一声怒吼，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怒和最后的警告，如同冰水般泼向陷入疯狂的女子。

　　整个混乱的战场，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角落里的安娜猛地抬起头，紫罗兰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度的凝重。小黄更是吓得捂住了嘴，金色的瞳孔里充满了惊恐。

　　板寸头女子装弹的动作猛地一僵。她抬起头，看着被蒋尸掐住脖子、如同待宰羔羊般徒劳挣扎的红毛同伴，又看了看蒋尸那如同万年寒冰般冷厉的眼神和抵在红毛太阳穴附近的、闪烁着危险能量的臂甲撞角。

　　她脸上的疯狂狞笑凝固了，扭曲了几下，最终化为一种极其复杂的神色——有愤怒，有不甘，有一丝犹豫，但更多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的、歇斯底里的绝望。

　　她扛着火箭筒，手指微微颤抖着，却始终没能扣下扳机。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红毛因窒息而发出的、断断续续的“嗬嗬”声，以及远处天蓬公司与远古巨鲶搏斗传来的隐约轰鸣。

　　蒋尸的手指微微收紧，红毛的挣扎更加微弱，翻起了白眼。

　　“放下。”蒋尸的声音冰冷刺骨，不带一丝感情，每个字都如同重锤敲在板寸头女子的心脏上，“或者，给他收尸。”

　　蒋尸那一声裹挟着冰碴子的怒吼，如同实质的冲击波，狠狠撞在板寸头女子癫狂的神经上。整个喧嚣的战场，仿佛被瞬间抽走了所有声音，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

　　角落里，安娜包扎的动作猛然顿住，紫罗兰色的瞳孔急剧收缩，指尖捏着的绷带悄然滑落。小黄更是骇得金色瞳孔涣散，下意识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没让那声惊叫冲破喉咙。

　　板寸头女子装填火箭弹的动作僵在半空。她抬起眼，视线越过冰冷的火箭筒，先是看到同伴红毛那张因极度缺氧而由通红转为青紫、五官扭曲变形的脸，他的双脚在空中无力地蹬踹，像一只被捏住了脖子的鸡。紧接着，她对上了蒋尸战术目镜后那双毫无人类情感、仿佛万年冻土般的眼睛，以及那紧挨着红毛太阳穴、闪烁着幽蓝能量弧光的臂甲撞角——那光芒冰冷刺骨，预示着下一秒就可能脑浆迸溅。

　　她脸上那副同归于尽的疯狂狞笑瞬间冻结，肌肉痉挛般抽搐了几下，最终沉淀为一种极其复杂的、如同打翻的调色盘般的混乱神色——有被威胁的暴怒，有算计落空的不甘，有一丝对同伴性命的迟疑，但所有这些，都被一种被逼至悬崖边缘、退无可退的、歇斯底里的绝望所覆盖。她扛着火箭筒的手臂微微颤抖，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扣在扳机上的食指却像焊死了一般，迟迟未能压下。

　　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液。只有红毛喉咙深处挤出的、断断续续的“嗬嗬”声，以及远处天蓬公司与远古巨鲶搏杀传来的沉闷撞击与嘶吼，如同背景噪音般提醒着时间仍在流逝。

　　蒋尸抵在红毛太阳穴上的臂甲撞角，能量纹路骤然亮了一分，发出细微却致命的“嗡”鸣。他再次开口，声音比西伯利亚的寒风还要凛冽，每个字都像冰锥凿击着女子的心理防线：

　　“放下。或者，给他收尸。”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清越却带着不容置疑急迫的女声，穿透短暂的死寂，精准地传入天蓬公司那位名为清漪的道袍女子耳中：

　　“清漪！引过去！不能让她炸塌平台！”

　　发声者正是始终冷静掌控全局的汐。她手中珊瑚法杖挥洒出的湛蓝光华不停，冰晶般的眸子却已洞察全局。板寸头女子那不顾一切的疯狂和火箭筒的威胁，让她瞬间判断出最危险的后果——一旦火箭弹在脆弱的陆地平台上爆炸，极可能引发大面积塌陷，届时远古巨鲶必将受惊遁回深水，再想引上岸难如登天，整个猎杀计划将功亏一篑！牺牲牛马公司这几人或许无关紧要，但绝不能赌上这头巨兽重回水底的可能！

　　几乎是汐指令发出的同一瞬间，那板寸头女子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红毛自己一声嘶哑变形、却充满癫狂决绝的嚎叫彻底击碎：

　　“开炮！！别管我！！炸死他们！！！”

　　这声嚎叫如同最后的催化剂，将女子眼中那混乱的绝望彻底点燃为毁灭一切的疯狂火焰！她脸上绽放出一个扭曲到极致的笑容，眼中再无理智，只剩下纯粹的、要与所有人同归于尽的亢奋！

　　“哈哈哈！一起死吧！！”她嘶声狂笑，手指不再有任何犹豫，猛地扣下了扳机！

　　“轰——！！”

　　火箭筒尾部喷出炽热的烈焰和浓烟，巨大的后坐力让她破碎的肩胛发出令人牙酸的错位声，但她浑然不觉。那枚拖着死亡尾焰的火箭弹，带着刺耳的尖啸，如同脱缰的地狱火兽，直奔蒋尸而去！

　　电光石火之间，蒋尸反应快到了极致！他掐着红毛脖颈的手猛地一甩，将已然半昏迷的红毛如同破麻袋般砸向飞来的火箭弹轨迹，试图阻挡片刻，同时脚下爆发出全部力量，战术靴狠狠蹬踏地面，碎石飞溅中，身形如同被全力投掷出的标枪，向着龙珠房入口内侧疯狂暴退！

　　然而，人的速度，又如何快得过死亡的呼啸？

　　眼看火箭弹即将掠过红毛的身体，下一秒就要将蒋尸连同他身后不远处的安娜、小黄等人吞噬——

　　一直凝神戒备的汐，瞳孔中骤然爆发出刺目的蓝光！她一直蓄势待发的左手猛地凌空一抓，仿佛握住了无形的水流，珊瑚法杖顶端的宝石光芒大盛，近乎燃烧！她额头青筋暴起，显然施展了某种极耗心神的秘术，硬生生以磅礴的精神念力隔空干涉弹道！

　　“转！”

　　汐发出一声短促的厉喝，嘴角溢出一缕鲜血。

　　那枚近在咫尺的火箭弹，轨迹竟发生了诡异的、违背物理常识的偏转！它险之又险地擦着蒋尸暴退的残影边缘掠过，没有命中任何实质目标，而是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如同被无形之手牵引着，径直射向了战场另一侧——

　　那里，远古巨鲶正被清漪以精妙身法再次撩拨起滔天怒火，张开那如同山洞般的血盆大口，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噗——！”

　　一声沉闷得令人心悸的、仿佛巨石投入深潭的异响传来。

　　火箭弹不偏不倚，精准无比地射入了远古巨鲶大张的喉咙深处，消失在那片黑暗之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

　　远古巨鲶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那震耳欲聋的咆哮戛然而止，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它那对燃烧着暴怒血光的巨眼瞬间瞪得滚圆，瞳孔因极致的、从未体验过的内部剧痛而剧烈收缩、涣散。喉咙深处，被火箭弹直接命中的部位，没有立刻发生爆炸，而是先传来一种沉闷的、被硬物堵塞和撕裂的怪异声响，紧接着——

　　“轰隆！！！”

　　一声被厚重血肉和骨骼层层包裹、因而显得异常沉闷却更具毁灭性的爆炸声，从巨鲶的体内深处猛然爆发！

　　巨鲶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无形的巨锤从内部狠狠砸中，剧烈地、不受控制地向上弓起！灰白色的粗糙皮肤下，肉眼可见地鼓起一个恐怖的、迅速膨胀的能量包，随即又猛地塌陷下去！大股大股混合着破碎内脏和暗红色血液的粘稠物质，如同决堤的洪水般从它大张的巨口和鼻孔中狂喷而出，将周围的水面和岩石染成一片狼藉！

　　“呜——！！！”

　　一声扭曲变形、蕴含着无法形容的极致痛苦和生命快速流逝的哀嚎，从巨鲶被重创的喉咙里挤压出来，声音嘶哑破碎，充满了濒死的绝望。它那庞大的身躯开始失控地剧烈抽搐、痉挛，粗壮的尾巴疯狂拍打着水面和岩壁，掀起滔天恶浪，却再也无法支撑自身的重量，开始缓缓向一侧倾斜。

　　就在巨鲶遭受这致命内部重创、整个战场都被这突如其来变故所震慑的瞬间——

　　蒋尸动了。

　　他暴退的身形在爆炸声响起的同时便已硬生生止住。战术目镜下的疤痕因极致的冷静和杀戮决断而扭曲。他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有去看那垂死巨兽的惨状，脚下发力，身形如同捕食的猎豹般猛地前蹿！

　　“咔嚓！”

　　他的战术靴精准而残忍地踏过那个被甩在地上、刚从半昏迷中被爆炸震醒、正试图挣扎爬起的红毛扫把头的脖颈。清脆的骨裂声被爆炸的余音掩盖，红毛的瞳孔瞬间放大，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便彻底瘫软不动。

　　蒋尸借这一踏之力，速度再增，直扑那个因火箭筒后坐力和眼前景象而愣在原地、肩胛碎裂的板寸头女子。

　　那女子脸上疯狂的笑容尚未褪去，便被惊骇和剧痛所取代。她看着如同死神般降临的蒋尸，下意识地想抬起完好的左手格挡。

　　但太晚了。

　　蒋尸的臂甲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一记毫无花哨却凝聚了全部力量的手刀，精准无比地劈在了她的喉咙上。

　　“呃！”

　　女子双眼暴突，喉咙里发出短促的漏气声，整个人被这股巨力带得向后飞起，重重撞在岩壁上，然后软软滑落，再无生息。

　　瞬间秒杀两人，蒋尸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他猛地转身，战术目镜冰冷地扫向那头正在垂死挣扎、试图挪动庞大身躯逃向深水区的远古巨鲶。

　　远古巨鲶那濒死的哀嚎扭曲变形，庞大的身躯爆发出最后、也是最疯狂的力量。它不再理会任何攻击，粗壮的鳍状肢和尾部不顾一切地扒拉着地面和岩壁，碎石纷飞中，带着一身惨烈到极致的内外伤，执拗地、一寸寸地向着那片象征着生机的深水区挪动。每一次挣扎都让伤口喷涌出更多的内脏碎片和暗红血液，在地上拖出长长的、触目惊心的痕迹。

　　“拦住它！不能让它回去！” 汐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珊瑚法杖顶端蓝光暴涨，数道凝练如实质的冰锥如同连珠炮般射向巨鲶扒地的鳍肢关节，试图废掉它的行动能力。

　　这一刻，仅剩的两家公司目的出奇的一致。

　　几乎在汐话音落下的瞬间，蒋尸肩头空气微微扭曲，莉莉的身影如同轻烟般消散。下一刹那，一层凝实而温暖的乳白色光晕如同铠甲般覆盖在蒋尸厚重的战术服上。蒋尸高大的身躯猛地一震，战术目镜下的疤痕因骤然涌入的力量而微微抽动。

　　暗红色的能量纹路从他臂甲核心瞬间亮起，如同血管般迅速蔓延至全身！一套厚重、狰狞、充满金属暴力美学的暗红重甲瞬间覆盖了他的躯体——正是他的假身装备“赤霄”！甲胄缝隙间流淌着灼热的能量流光，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轰！”

　　蒋尸双脚猛踏地面，留下两个龟裂的凹坑，身披重甲的身影如同出膛的红色炮弹，悍然冲向正在拼命挣扎的巨鲶！借助前冲的势头，他右拳紧握，臂甲上的能量汇集到极致，再次变换为拳，狠狠砸向巨鲶因挣扎而微微抬起的头颅侧面！

　　“嗵！！！”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仿佛两座山峦悍然相撞！巨鲶庞大的头颅被这重拳砸得猛地向侧面一歪，扒地的动作出现了一个极其短暂的僵直！它那血红的巨眼中闪过一丝拟人化的痛苦和茫然。

　　汐的冰锥精准地抓住了这个僵直的空隙，狠狠扎入了巨鲶鳍肢的关节缝隙，冰霜迅速蔓延，让其动作再次迟滞。

　　清漪娇叱一声，月白道袍无风自动，身形如电，桃木剑直刺巨鲶另一只完好的眼睛。

　　另一侧，安娜强忍着肋部的剧痛，紫眸中寒光一闪。“黑色长阶”战衣幽紫纹路亮起，她如同暗影中的猎豹疾冲而出，“异色救赎”臂刃交错，目标直指巨鲶颈下那道被火箭弹内部爆炸撕裂的、最致命的伤口！

　　而就在众人合力牵制、攻击巨鲶，为其创造绝杀机会的同时——

　　小黄忍着右腕和肋部的疼痛，踉跄着冲到那块藏匿的岩石旁，迅速取出了“星光的裁决”。她单膝跪地，将修长的枪身架在膝盖上，脸颊紧紧贴上微凉的枪托。金色的瞳孔透过狙击镜，死死锁定着那颗在众人攻击下不断晃动、却因蒋尸重击而短暂僵直的巨鲶头颅。

　　呼吸放缓，心跳与枪身内星辰般的能量脉动逐渐同步。准星在巨鲶那布满痛苦和疯狂的血红巨眼上微微晃动。

　　就是这里！

　　她屏住呼吸，指尖轻柔而坚定地压下了扳机。

　　“嗡——！”

　　一道凝练到极致、几乎撕裂空间的幽蓝光束，无声地划破混乱的战场，精准无比地没入了远古巨鲶的右眼！

　　光束贯入的瞬间，巨鲶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颤，最后一声哀嚎卡在喉咙里。那血红的瞳孔中，疯狂、痛苦、暴戾…所有情绪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最终化为一片死寂的空洞。

　　它那挣扎的力量彻底消失，庞大的身躯如同崩塌的山岳，缓缓沉入被它鲜血染红的水域，激起最后一片巨大的浪花，然后，再无声息。

　　龙珠房入口前，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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