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唔直面噩梦

　　训练场内的光线骤然黯淡，仿佛被无形的巨口吞噬，只剩下远处器械指示灯幽幽的绿光，如同鬼火般悬浮在浓稠的黑暗里。那股冰冷的、带着实质杀意的气息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沉重地压在小黄的胸口，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青丘一梦的蓝色光晕在她体表流转，蓬松的狐尾应激般炸开，耳尖的银铃在死寂中发出微不可闻的震颤。她的金色瞳孔在黑暗中急剧收缩，努力捕捉着任何一丝异动。

　　然而，零就像彻底融化在了阴影里，无迹可寻。

　　就在这时，她前方的黑暗突然扭曲、波动起来，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浓重的阴影飞速凝聚、塑形，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仿佛湿滑粘稠的物体摩擦地面的“咕噜”声和“啪嗒”声。

　　一个庞大、臃肿的轮廓迅速凝实——

　　暗绿色的、布满粘滑疣状突起的粗糙皮肤在微光下泛着令人作呕的油光。臃肿肥硕的身躯几乎塞满了前方的通道，占地面积极大。最令人心悸的是那张巨大无比的嘴巴，几乎占据了整个“头部”的二分之一，嘴角咧到不可思议的程度，露出里面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惨白色的尖利牙齿。两根粗长而黏糊的触须从唇边垂下，无意识地甩动着，滴落下浑浊腥臭的粘液。

　　古蜀遗迹的巨鲶！她正式入职后遭遇的第一个怪物！

　　小黄的呼吸猛地一窒，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恐惧如同条件反射般瞬间席卷全身，让她几乎要像第一次那样转身就逃！那被追逐的窒息感、滑腻触须擦过脚踝的恶心触感、以及弥漫在空气中的腥臭仿佛再次将她拉回了那个幽暗封闭的地下河道。

　　“别光想着逃！”逍遥的声音及时响起，冷静得像一道劈开迷雾的闪电，精准地钉住了她下意识想要后退的脚步。“看清楚它！回想一下爱丽丝当时怎么做的！”

　　他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安定人心的力量，让小黄强行压下了奔逃的冲动，强迫自己瞪大眼睛看向那由阴影构筑的、却无比真实的巨鲶幻象。

　　她很想说她当时其实都没看清巨鲶的样子，连爱丽丝都没反应过来，她已经跑远了。

　　但...怪物图鉴上...她有看到过。

　　“巨鲶直线冲刺的速度快得离谱，像是活体地上鱼雷。”

　　“但转向极不灵活，转向半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记忆，那阴影巨鲶发出一声巨大的吼叫，臃肿的身躯猛地一缩一弹，庞大的身体如同离弦之箭般，沿着一条笔直的、毫无花巧的轨迹，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猛冲过来！腥风扑面！

　　小黄的尖叫卡在喉咙里，身体的本能快于思考，双腿肌肉绷紧，几乎要向后蹬地——逃跑！立刻逃跑！

　　她能听到逍遥或是别人似乎又说了什么，但那声音像是从极遥远的水下传来，模糊不清，根本无法穿透这令人窒息的恐惧浪潮。

　　就在那腥臭的巨口即将追上吞噬她的瞬间，小黄脑中一片空白，所有理智思考都被最原始的恐惧淹没。但她的身体，却先于崩溃的意识做出了反应！

　　不是继续向前，而是猛地向侧前方扑出！

　　不是直线逃离，而是一个精准的、近乎本能的斜向侧滑步，险之又险地擦着巨鲶粘滑粗糙的皮肤边缘掠过！那巨大的、布满利齿的嘴巴带着恶风从她原先站立的位置狠狠咬合，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仿佛真的咬碎了什么。

　　巨鲶庞大的身躯因为巨大的惯性继续前冲，它根本无法立刻掉头！

　　小黄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炸开。她重重摔倒在地，又手脚并用地迅速翻滚拉开距离，狐尾上的绒毛因为惊惧而全部炸开。她喘着粗气，金色的瞳孔里还残留着未散的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茫然和…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从战斗本能中诞生的微弱自信。

　　她躲开了！她真的靠自己的判断躲开了！

　　巨鲶庞大的身躯因着巨大的惯性，狠狠撞在训练场边缘的能量屏障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屏障表面泛起剧烈的涟漪，将那令人作呕的腥臭和粘液隔绝开来。它臃肿的身体扭曲着，那双小而恶毒的眼睛死死锁定住刚刚逃脱的小黄，发出愤怒的嘶吼。

　　它无法立刻掉头，但它的攻击远未结束！

　　那阴影巨鲶一击扑空，庞大的身躯在惯性作用下继续前冲了数米才堪堪停住，粗糙的皮肤在地面上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它猛地调转那几乎与身体等宽的丑陋头颅，没有眼睛的头部仿佛“锁定”了小黄的方向，布满粘液的触须疯狂甩动，发出愤怒的“啪嗒”声。

　　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如同来自深水之下的沉闷吼叫，它那臃肿的身躯再次压缩，肌肉紧绷，显然准备发动第二次、更迅猛的冲锋！

　　死亡的威胁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压过了刚刚萌芽的微弱自信。小黄的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四肢因为恐惧而微微发软。逃跑的念头再次疯狂叫嚣，几乎要夺走她所有的思考能力。

　　“别愣着！回想弱点！”逍遥的声音再次穿透恐惧的迷雾，同时一把刺刀突然急速飞来，插在了地上，金属碰撞的声音将她从崩溃的边缘拉回。

　　弱点...弱点...

　　怪物图鉴上的文字和插图如同闪电般在她脑海中划过，像这样的怪物通常眼睛和口腔的防御会非常脆弱...

　　那冰冷的文字与眼前狰狞的怪物瞬间重叠！小黄的心脏几乎要冲破胸腔，但一股前所未有的狠劲猛地压倒了恐惧——不是思考，不是计划，而是纯粹的、被逼到绝境的求生本能！

　　就在阴影巨鲶庞大的身躯再次压缩、即将如同鱼雷般弹射而出的前一瞬——

　　小黄动了！

　　她的动作快得几乎留下残影，不再是狼狈的躲闪，而是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身体压至极低，双腿肌肉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不是后退，而是迎着巨鲶冲来的方向猛地侧前方窜出！

　　与此同时，她的右手闪电般拔出逍遥掷来的刺刀！冰冷的金属触感一入手，便如同点燃了她血液中某种沉睡的东西！

　　刺刀在她掌心剧烈震颤，发出低沉的嗡鸣，仿佛活物般渴望着什么。下一秒，刺目的青色电光自刀柄处炸裂开来，如同狂暴的雷蛇瞬间缠绕而上！冰冷的钢铁在电光中飞速流动、变形，眨眼间便化作了青瓷

　　刀身表面流转的青色电弧发出危险的“噼啪”声，将小黄坚定的脸庞映照得一片青白。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阴影巨鲶庞大的身躯0如同绷紧到极限的弹簧，下一秒便以毁灭性的速度猛冲而来！

　　小黄没有丝毫犹豫！借着前冲的势头，她的腰肢猛地一拧，全身的力量如同鞭子般甩出，尽数灌注到紧握的青瓷中！

　　“嗤——！”

　　青瓷刀划破空气，带起一道炫目至极的青色弧光，精准无比地刺入巨鲶那巨大口腔的上颚软肉！那里是图鉴标注的、相对脆弱的部位！

　　没有想象中的利刃切肉的闷响，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极其尖锐刺耳的、如同玻璃被高速击碎的爆鸣！

　　青瓷刺入的瞬间，刀身上狂暴的青色电弧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疯狂涌入巨鲶体内！

　　“嗷——！！！”

　　阴影巨鲶发出了一声绝非实体生物能发出的、扭曲而痛苦的尖锐嘶鸣，仿佛来自深渊的哀嚎！它庞大的身躯剧烈地抽搐、扭曲，表面那粘滑的暗绿色阴影如同沸腾般剧烈波动，仿佛随时要溃散！

　　强大的电流在它体内肆虐，甚至从它眼眶、口腔和皮肤缝隙中迸射出一道道细碎的青色电火花！

　　小黄被这反冲力震得手臂发麻，虎口崩裂渗出血丝，但她死死咬住牙，握紧刀柄，甚至借助身体下坠的重量狠狠向下一拉！

　　“撕拉——！”

　　令人牙酸的撕裂声响起！巨鲶从上颚到咽喉被硬生生剖开一道巨大的、闪烁着青电焦痕的裂口！无数更加浓稠的、如同沥青般的阴影物质从裂口中喷涌而出，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响！

　　巨鲶的冲锋姿态彻底瓦解，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般轰然砸落在地，剧烈地痉挛、翻滚，将地面腐蚀出阵阵黑烟，发出的嘶吼声越来越微弱，身体也开始变得透明、不稳定，仿佛随时要消散在空气中。

　　小黄趁机猛地抽出青瓷，踉跄着后退几步，剧烈地喘息着，金色的瞳孔里倒映着巨鲶濒死挣扎的可怖景象，充满了震惊与一丝…难以置信的、亲手完成斩杀后的悸动。

　　巨鲶庞大的阴影身躯在青瓷电弧的肆虐下剧烈扭曲、沸腾，最终发出一声不甘的、如同气泡破裂般的嘶鸣，彻底崩解消散，化作漫天飘零的黑色灰烬，缓缓落在地面，又无声地融入阴影之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训练场内死寂一片，只剩下小黄粗重的喘息声和她手中青瓷刀上残余电弧发出的微弱“噼啪”声。她单膝跪地，撑着刀柄，虎口传来的刺痛和手臂的酸麻提醒着她刚才那一击的疯狂与决绝。金色的瞳孔因为过度震惊和肾上腺素飙升而微微涣散，倒映着空无一物的地面。

　　“漂亮！”

　　逍遥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带着毫不掩饰的赞叹。他鼓着掌，几步就晃到了小黄身边，脸上那懒洋洋的笑容重新浮现，但蓝色的眼睛里却闪烁着真正的惊喜。

　　“临场判断，果断！下手够狠！”他蹲下身，笑嘻嘻地拍了拍小黄的肩膀，力道不轻，差点把她拍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我就说嘛，我们小新人潜力无穷~”

　　小黄被他拍得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茫然地抬起头：“前辈…我…”

　　“还可以，作为一个新人来说。”

　　零的声音如同冰泉滴落，在空旷的训练场内清晰可闻。他不知何时已从阴影中完全走出，就站在小黄前方几步远的地方，黑色风衣的下摆纹丝不动，仿佛他从未移动过。那双深邃的黑眸落在小黄身上，里面的冰冷审视似乎淡去了一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认可的微光。

　　“反应及格。本能优先于恐惧，这是活下来的基础。”他的声音依旧平稳无波，但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最后那一下，发力角度和时机把握得…勉强。”

　　这简短的、几乎听不出褒奖意味的评语，却让小黄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攥了一下，一股奇异的暖流混合着巨大的成就感瞬间冲散了之前的恐惧和疲惫。她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连呼吸都屏住了。

　　靠...为什么突然好爽...

　　“嘿嘿，前辈难得夸人哦~”逍遥嬉皮笑脸地凑近零，胳膊肘状似无意地碰了碰零的手臂，被对方一个冷淡的眼神瞥开后也不在意，转而对着小黄挤眉弄眼，“小新人，还不快谢谢零教官~”

　　“谢、谢谢零前辈！”小黄连忙说道，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

　　“不过嘛~”逍遥话锋一转，手指点着下巴，蓝色的眼睛眯了起来，恢复了那副懒散中透着精明的教官模样，“问题也不少哦~”

　　训练场边缘，阴影与冷光的交界处。

　　薇薇安静静伫立，紫袍的流纹在昏暗光线下如同凝固的深潭，纹丝不动。她紫罗兰色的眼眸平静地映照着场中发生的一切——小黄最初的惊慌、狼狈的闪避、绝境下的爆发、以及最终那带着狠厉与决绝的致命一击。她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在观察一场与己无关的实验，唯有指尖在水晶球光滑表面无意识的、极其缓慢的摩挲，泄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专注。

　　巫玲儿则像一只慵懒又好奇的猫，几乎半倚在薇薇安身上，她的下巴亲昵地搁在薇薇安肩上。

　　而她收紧的手指，正缠绕着薇薇安垂落的一缕黑发。

　　薇薇安似乎早已习惯这份重量与亲昵，并未推开她，甚至没有侧头。她的全部注意力似乎都投注在场内，但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却悄然抬起，精准地覆上了巫玲儿搂在她腰间的手背上。

　　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缓慢地、一根一根地，嵌入她的指缝之间，最终与她十指紧密相扣，将那只不安分的手牢牢固定在自己的腰际。这个动作自然得仿佛只是调整一下姿势，却充满了无声的占有和宣告。

　　巫玲儿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似乎想抗议这种“束缚”，但最终只是发出一声极其细微的、近乎撒娇的鼻音，像被顺毛抚摸的猫儿般安静下来。她甚至顺势将更多的重量倚靠过去，用脸颊蹭了蹭薇薇安冰凉的丝绸衣领，目光却依旧亮晶晶地盯着场中央的小黄，嘴角勾起一抹甜腻又带着点看戏意味的笑容。

　　“薇薇安前辈~”她的声音压得极低，气息呵在薇薇安耳廓，带着蛊惑般的甜腻，“你看小可爱~最后那一下，是不是有点…”她似乎很欣赏小黄爆发出的狠厉。

　　薇薇安没有立刻回答。她的目光依旧落在正在接受逍遥和零点评的小黄身上，紫眸深处闪过一丝极快的、难以捕捉的衡量。

　　片刻后，她才极轻地动了一下被巫玲儿靠着的肩膀，仿佛只是调整一下重心，声音低沉平稳，却带着一丝只有巫玲儿能听懂的、近乎纵容的淡漠：

　　“差得远。”她微微偏头，冰凉的唇瓣几乎要擦过巫玲儿的太阳穴，吐息带着冷冽的香气，“她只是被逼急了。而你…”

　　薇薇安的声音顿了顿，被紧扣的手指微微用力，捏了捏巫玲儿的指尖，带来一阵细微的、近乎惩罚性的刺痛。

　　“…是骨子里的。”

　　这话听起来像是指责，却又奇异地夹杂着一丝近乎欣赏的残酷。仿佛巫玲儿那份“疯劲”是她独有的、被薇薇安牢牢掌控在手中的珍宝。

　　巫玲儿闻言，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痴痴地低笑起来，银铃手镯因为她的轻颤发出细微的碎响。她甚至得寸进尺地侧过头，飞快地在薇薇安线条优美的下颌上偷吻了一下，留下一个模糊的口红印。

　　“那前辈…是喜欢我骨子里的，还是…被我逼急了的呀？”她的声音甜得发腻，充满了挑衅与诱惑。

　　薇薇安终于侧过头，紫眸垂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有警告，有掌控，还有一丝被取悦后的深暗流光。

　　训练场中央，逍遥的点评还在继续，他掰着手指，一副煞有介事的教官模样。

　　小黄正听得全神贯注，努力消化着每一个字，试图将刚才那生死一线的体验转化为切实的经验。然而，一个念头如同水底浮起的气泡，毫无预兆地冒了出来，打断了她高度集中的注意力。

　　阿念和爱丽丝...好像一直没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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