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二打二吗？真的假的？

　　冰冷的金属门无声滑开，8号训练场那令人窒息的纯白与死寂被抛在身后。走廊里略显昏暗的灯光洒下，空气中漂浮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气味，却让刚刚经历了一场“认知死亡”的阿念感到一丝莫名的安心。

　　爱丽丝走在他前面半步，白色制服的背影挺直依旧，步伐稳定而无声，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逆转生死的救治只是日常工作中微不足道的一环。但阿念敏锐地察觉到，护士长周身散发的那种低气压并未完全散去，隔绝着外界，也封存着某种未爆发的情绪。

　　阿念安静地跟在后面，活动了一下刚刚被“修复”如初的左手腕，指尖残留的、桃木剑刺入心脏时的冰冷触感似乎还未完全消散。黑曜石般的眼眸低垂着，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护士长姐姐，”他忽然轻声开口，声音还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细微沙哑，“姐姐她...在哪个训练场？”

　　爱丽丝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几乎难以察觉。她没有回头，冰蓝色的眼眸望着前方走廊的转角，声音平稳无波：“七号。跟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在空旷的走廊里。越靠近七号训练场，空气中那种微妙的能量残余就越发明显——并非8号场那种纯粹的、几乎要凝滞的冰冷杀意，而是更加混杂的、带着电弧的焦糊味、某种类似皮革灼烧的气息，以及...一丝极其淡薄、却异常清晰的鲜血腥气。

　　阿念的鼻翼微微翕动，黑曜石般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就在他们即将走到七号训练场那扇厚重的隔离门前时，门却先一步无声地向内滑开了一条缝隙。

　　显然，里面的训练似乎刚告一段落。

　　透过逐渐扩大的门缝，训练场内的景象映入眼帘——

　　首先看到的是逍遥，他抱着手臂懒洋洋地靠在墙边，嘴角挂着一贯的玩味笑容，但蓝色的眼睛里却带着尚未褪去的、真实的惊叹。零站在稍远一些的阴影里，黑色风衣纹丝不动，只有那双深邃的眼眸落在场地中央，看不出情绪。

　　而场地中央...

　　小黄单膝跪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着，金色的发丝被汗水浸湿，黏在额角和脸颊。她身上那套“霓裳踏雪”的右肩处，衣料撕裂，露出一片模糊的血肉，鲜红的血液正从伤口中缓缓渗出，染红了雪白的毛绒护肩，顺着她的手臂往下滴落。她的左手也满是鲜血，掌心似乎被什么粗糙的东西严重割伤，血肉模糊。

　　她看起来狼狈不堪，伤痕累累，金色的瞳孔因脱力和疼痛而微微涣散，却又亮得惊人，里面燃烧着一种刚刚经历过极限挑战、并最终成功的炽热光芒。

　　而薇薇安，就站在小黄面前。

　　紫袍的薇薇安身姿优雅，微微俯身。她一只手托着那枚悬浮的、散发着柔和紫光的水晶球，另一只手的指尖正虚按在小黄血肉模糊的左肩伤口上方。冰冷的紫色光晕如同拥有生命的流沙，正从水晶球中源源不断地流淌而出，精准地覆盖在狰狞的伤口上。

　　那紫光高效、冷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着撕裂的皮肉，抚平创伤。但它的冰冷质感也显而易见，仿佛只是在处理一件受损的器械，没有任何温情可言。

　　小黄似乎有些不适应地微微瑟缩了一下，不是由于疼痛，更像是某种本能的对这种极致冰冷能量的排斥。她的目光有些游离，下意识地想要寻找什么，金色的瞳孔里掠过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失落。

　　冰冷的紫色光晕如同最精密的仪器，精准地修复着小黄肩头的创伤，皮肉愈合的速度肉眼可见，但那无机质的冰冷感却让她下意识地微微瑟缩，金色的瞳孔里那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尚未褪去。

　　就在这时——

　　一道纯白的身影如同疾风般掠过阿念身侧，带起的劲风甚至吹动了阿念额前的碎发。

　　爱丽丝已如一道冰冷的闪电般介入其中，毫不客气地格开了薇薇安正在施展治愈术的手。她的动作快、准、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冰蓝色的眼眸里凝着几乎要实质化的寒霜。

　　“不劳费心。”

　　爱丽丝的声音比平时更冷彻数分，她甚至没看薇薇安一眼，全部的注意力都落在小黄血肉模糊的肩头和掌心。

　　根本不等任何人反应，爱丽丝戴着橡胶手套的指尖已然亮起一团浓郁到刺目的、蕴含着磅礴生机的洁白光辉！那光芒与小黄体内“霓裳踏雪”的装备能量产生强烈共鸣，如同炽热的阳光瞬间驱散严寒，温柔却不容抗拒地将薇薇安残留的冰冷紫光彻底覆盖、吞噬！

　　“唔…”小黄下意识地发出一声极轻的呜咽，并非因为疼痛，而是那过于温暖、过于熟悉的气息瞬间包裹伤处带来的、近乎战栗的慰藉感。肩头与掌心的剧痛如同被阳光晒化的冰雪，迅速消褪，伤口以远超之前的速度愈合，连疤痕都未曾留下，只剩下新生的、微微泛红的皮肤。

　　这近乎炫技般的、带着绝对碾压意味的瞬间治疗，让整个七号训练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逍遥吹了声口哨，打破了寂静，语气里满是看好戏的兴味：“哇哦~护士长今天火力全开啊~”

　　薇薇安缓缓收回手，紫眸微眯，看着自己指尖那缕被强行驱散的、残存的冰冷紫雾，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嘲讽的弧度。她并未动怒，反而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

　　“看来，‘康复训练’强度还是太低了，”薇薇安的声音平稳依旧，却带着针尖般的锐利，“让护士长还有如此充沛的...精力。”

　　爱丽丝治疗完毕，指尖的白光倏然敛去。她微微直起身，冰蓝色的眼眸终于扫向薇薇安，里面翻涌着毫不掩饰的冰冷战意。

　　“纸上谈兵终觉浅。”爱丽丝的声音冷硬，“既然都认为新人进步神速，不如让他们亲眼看看，真正的特级员工该如何战斗。”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薇薇安的水晶球。

　　薇薇安闻言，非但没有反驳，紫眸中的兴味反而更浓了。她轻轻抚摸着怀中沉寂的水晶球，唇角弧度加深。

　　“单是我们几个打来打去，有什么意思？”她的声音慵懒中带着一丝蛊惑，“不如…玩点更刺激的。各自带上自家的‘后辈’，协同作战。也好让新人切身感受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默契。”

　　她顿了顿，紫眸流转，轻飘飘地补充了一句，却像是一滴冷水滴入滚油：“哦，对了，公平起见。玲儿，不准用蛊虫哦~”

　　一旁的巫玲儿立刻发出夸张的、甜腻的抱怨：“哎呀呀~薇薇安前辈！这跟拔了人家的牙有什么区别嘛~”但她眼底闪烁的却是跃跃欲试的兴奋光芒，银铃手镯因为她的动作发出清脆的碎响。

　　爱丽丝的眉头瞬间蹙紧：“巫玲儿是正式的特级员工，抛开蛊虫不谈，这依然不公平”她眼眸锐利地看向薇薇安，有意把形势控制在一打一。

　　薇薇安轻轻一笑，紫眸对上爱丽丝的视线，语气轻柔却带着致命的挑衅：“怎么，爱丽丝？还没开始，就怕了你们家的小猫...会拖你后腿？”

　　“谁拖后腿了？！”没等爱丽丝回应，小黄猛地抬起头，金色的瞳孔里因为刚才的高强度战斗和爱丽丝的瞬间治疗还燃烧着未熄的火焰，她上前一步，声音坚定，“我的伤已经没问题了！前辈，我可以的！”她看向爱丽丝，眼神里充满了信任和不愿被看轻的倔强。

　　逍遥一看气氛越来越危险，连忙笑着打圆场：“哎呀呀，玩玩而已，不用这么认真嘛~特级员工动起真格来，万一哪个没控制好力道，伤了谁家小心肝，老登那边可不好交代啊...”

　　一直沉默立于阴影中的零，突然开口。

　　他的声音不高，却瞬间压过了所有的议论和争执，带着一贯的、不容置疑的决断力。

　　“展开投影模拟。精绝古城外景，最高拟真度。”

　　他的眼眸扫过场中众人，“和我们特训的目的并不冲突，有机会，和我们也打一场。”

　　“幻象投射，即刻开始。”

　　随着话音落下，冰冷的金属墙壁如潮水般褪去，昏黄炙热的夕阳与无垠沙海瞬间吞噬了训练场的空间。滚烫的沙砾硌在脚下，干燥的热风裹挟着沙尘的气息扑面而来，远处风蚀岩洞的阴影被拉得很长，精绝古城外景的幻象以惊人的拟真度展开。

　　爱丽丝的手无声地握住了小黄的手腕，指尖隔着橡胶手套传来一丝冰冷的坚定。“听着，”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几乎融入了风声，冰蓝色的眼眸锁定了远处正在适应环境的薇薇安与巫玲儿，“这只是模拟。但超自然公司的特级员工，双手绝不会干净，以后在多队中，你的目标也是杀人，所以，摒弃不必要的犹豫。”

　　她的话语像淬火的钢针，刺入小黄因紧张而剧烈跳动的心脏。小黄深吸了一口灼热的空气，重重地点头，金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挣扎，随即被强行压下的狠厉取代。

　　女孩快速检查了一下腰间多出的装备：冰冷沉重的左轮手枪、一罐蓝色粘液球和一颗闪光弹、还有那瓶标签鲜亮的“黄牛”饮料。指尖拂过熟悉的刺刀刀柄，一丝微弱的电弧感应般闪过，带来些许安心。

　　“薇薇安，”爱丽丝的视线投向远处那抹优雅的紫色，语速快而清晰，“她的近身战斗能力在特级中并不突出，但绝不能让她拉开距离。关键是她手中的水晶球——那东西坚不可摧，能替她完成几乎所有事情，小到隔空移物，凭空打击，大到预知未来，空间转移。但每次驱动都会消耗巨大，她无法连续频繁使用。”

　　“那...前辈你的能力是？”小黄忍不住问道，看向爱丽丝一身纯白的制服。

　　爱丽丝没有回答，只是用实际行动表明——一个通体流线型银白、引擎口闪烁着幽蓝光芒的喷气背包瞬间附着在她背后；同时，她双手一翻，一柄造型古朴却充满暴力美学的双管猎枪凭空出现，枪管在夕阳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

　　小黄的目光最后落在那瓶“黄牛”上：“这个...？”

　　“提高神经反应速度，大幅降低体力消耗。外勤最爱。”爱丽丝瞥了一眼，“带点酒精。你要是不能喝，就放下。”她的语气不容置疑。

　　小黄乖巧地点头，但在爱丽丝转身专注观察敌情的瞬间，她以极快的速度偷偷将那瓶“黄牛”塞进了腰包最深的夹层里。指尖传来冰凉的玻璃触感，她的脸颊微微发热。

　　爱丽丝的视线如同精准的狙击镜，牢牢锁定在远处正在适应沙地环境的两人身上。她的声音压得更低，语速快而冷静，每一个字都像是敲击在战前紧绷的神经上：

　　“巫玲儿，”她示意小黄注意那个正嬉笑着甩动长鞭的哥特少女，“没了蛊虫，她最大的威胁只有那根鞭子。鞭子是中远距离的武器，灵巧歹毒，专攻下盘和关节，一旦被缠上会很麻烦。但只要我们近身，长鞭的威力就会大打折扣。你的爆发力足够，贴近后不要给她喘息的机会，用最凶狠的连续攻击压制她，逼她犯错。”

　　她的的眼眸微微转向另一侧那抹紫色的身影。

　　“至于薇薇安…”爱丽丝的语调里带上了一丝极其罕见的凝重，“有水晶球在手的她，是真正的，有高傲资本的巫女。但没有水晶球…”她顿了顿，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下撇了一下，露出一丝近乎轻蔑的冷意，“‘高傲巫女’这四个字，她最多...沾个‘女’字，连‘巫’字都很勉强。”

　　小黄微微一怔，似乎没完全理解这句刻薄的评价。

　　爱丽丝并没有解释，而是继续快速部署：“她的体能和格斗技巧在特级员工里垫底，甚至不如一些资深高级员工。一旦失去了水晶球，她会非常脆弱。”

　　她的目光扫过薇薇安腰间那看似装饰的华丽束带，“但水晶球作为薇薇安的力量来源，她必不可能轻易脱手，所以对付她，需要消耗她的力量，找准时机一举突破。”

　　“我们的战术很明确。”爱丽丝最后总结，手指无声地搭上了双管猎枪的冰冷枪身，“优先袭击巫玲儿，利用薇薇安会保护巫玲儿的意识，消耗她的力量。”

　　她冰蓝色的眼眸对上小黄金色的瞳孔，里面没有丝毫玩笑的成分：“记住，这只是模拟战，必须拿出杀人的决心。任何犹豫都会导致失败。”

　　与此同时，对面...

　　“虽然爱丽丝的空袭极为难缠，但只要我们优先针对小黄，就能利用她会保护小黄的意识，逼迫她低空作战或是带人飞行。”

　　薇薇安正低声安排着行动，巫玲儿嘴角那抹病态的笑容就没下来过，“要对小可爱下手吗～真是于心不忍呢～”

　　训练场厚重的隔离门无声闭合，将内部逐渐升腾的炙热沙海幻象与喧嚣彻底隔绝。门外走廊冰冷的白光与寂静形成鲜明对比，仿佛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逍遥懒洋洋地倚靠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双臂环抱，那双总是含笑的蓝眼睛此刻却透过单向观察窗，专注地凝视着场内迅速展开的局势。零如同融入阴影的雕像，静立在他身旁稍后的位置，黑色口罩上方，那双深邃的眼眸同样锁定着场内，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啧，”逍遥忽然咂了下嘴，打破了沉默，语气里带着惯有的玩味，却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薇薇安...下手还是这么黑啊。”

　　他的视线扫过场内正低声快速布置战术的薇薇安和一脸兴奋甩动鞭子的巫玲儿。摸了摸下巴，眼神瞟向零，“前辈，你觉得呢？几几开？”

　　零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场内，爱丽丝正将喷气背包附着在身后。他的声音透过口罩传来，低沉平稳，听不出丝毫波澜：“六四。”

　　“哦？薇薇安六？”逍遥挑眉，似乎有些意外零对薇薇安的评价如此之高。

　　“嗯。”零淡淡应道，“爱丽丝的弱点太明显。”他的视线落在正紧张检查装备的小黄身上。

　　逍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了然地点点头：“也是。小新人虽然潜力惊人，狠劲也足，但毕竟实战经验差太多了，心态也不稳。”

　　他的语气带着几分惋惜，似乎已经预见到爱丽丝被拖累落败的场景。

　　“但是，那种力量...胜负还真不好说...”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站在两人身后的阿念，却忽然小声开口，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姐姐...不会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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