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真是同事？

　　早餐店的喧嚣渐渐被隔绝在身后，六人带着一种饱餐后混合着荒诞余韵的复杂心情，转移到了附近公园的长椅上。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陆离，一如他们此刻难以言说的心境。苏挽雾还在努力消化那个关于“蜥蜴”的惊天大瓜，表情时而震惊，时而茫然，时而忍不住想笑又觉得不妥，只好拼命抿着嘴。

　　就在这时，一阵轻快而富有节奏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嘿！可算找到你们了！”

　　众人抬头，看到白书宁正小跑过来，她今天穿了一件印着巨大卡通西瓜的t恤，配上宽松的短裤，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慵懒又元气的气息。她手里还提着个便利店的塑料袋，里面装着几瓶冰镇饮料。

　　“路过便利店，看你们半天没动静，就买了点喝的。”白书宁把袋子放在长椅中间，自己找了个空位挤着坐下，拿起一罐冰可乐“嗤”地打开，满足地喝了一大口。

　　“派大星，你再晚来点瓜都凉了。”陈若冰有气无力地吐槽了一句。

　　“嗯？什么瓜？”白书宁眨眨眼，好奇地看向表情各异的众人。

　　林念安扶额，无奈地笑了笑：“还是关于蜥蜴那点破事...对了，谢谢你帮我找人。”

　　“哦！那个啊！”白书宁恍然大悟，随即脸上露出和林念安同款的、混合着同情和荒诞的表情，“我朋友昨天刷朋友圈还看到他了，晒和他那个男朋友去游乐场的照片，配文是‘遇见你，我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快乐’，我的天，我当时差点把手机扔了...”

　　她的话立刻引起了新一轮的吐槽和“哈哈哈”，气氛重新活跃起来，只是这笑声里总带着点难以言喻的微妙。小黄看着朋友们，那种“他们果然都知道，而且反应如此一致”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几乎同时，小黄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她掏出来一看，是陌里暗发来的私聊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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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一瞬间，周围的嘈杂声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绝开来。小黄只觉得一股热血“轰”地一下冲上头顶，耳边嗡嗡作响，手机屏幕上陌里暗发来的那几行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指尖发麻。

　　【里暗：小黄，你是不是也是那个圈子里的人？】

　　【里暗：超自然公司的人。】

　　【里暗：别装了，昨天你提到古蜀遗迹的时候，反应就不对劲。】

　　【里暗：还有，紫啧跟我说了，她试探你天蓬老板长相的时候，你那表情，跟见了鬼似的。】

　　【里暗：所以，你是天蓬的？还是...其他公司的员工？】

　　小黄的呼吸瞬间窒住，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她下意识地猛地抬头，视线惊慌地扫过桌边的每一个人——刚刚消化完“蜥蜴”荒诞剧、表情各异的林念安、陈若冰、欧阳娜、杜星舟，白书宁以及还在懵懂状态的苏挽雾。他们的脸在眼前晃动，熟悉又陌生。

　　她不敢再想下去，手指颤抖着，几乎握不住手机。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掩饰、所有的侥幸，在这一刻被这直白到残酷的质问彻底击碎。

　　“小黄？你怎么了？脸色突然这么白？” 坐在对面的欧阳娜最先察觉到她的异常，温柔的声音里带着关切。其他几人也纷纷投来疑惑的目光。

　　小黄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发不出声音。她强迫自己低下头，避开那些探究的视线，手指在屏幕上胡乱划着，试图组织语言，却只打出一串毫无意义的乱码。她深吸一口气，删掉，努力让颤抖的手指平稳下来，回复道：

　　【小黄：你在说什么啊？什么超自然公司，我听不懂。】

　　消息发出去的瞬间，小黄就后悔了。这否认苍白得连她自己都不信。

　　果然，陌里暗的回复立刻追了过来，带着一种“我早已看穿一切”的笃定：

　　【里暗：得了吧！还装！古蜀遗迹那地方，普通考古队都没权限深入，你一个护理专业的学生，参加个“封闭培训”能知道？骗鬼呢！】

　　【里暗：还有紫啧试探你那一下，红蓝脸猪头，精准命中吧？正常人听到这种描述第一反应应该是‘搞笑呢？’，而不是你那种...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的惊吓！】

　　【里暗：小黄，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没必要绕圈子了。直说吧，你是哪边的？】

　　小黄看着这一条条逻辑清晰、直指要害的分析，最后一道心理防线彻底崩塌。她感觉自己像一只被剥光了壳的蜗牛，无所遁形。陌清洛...她果然早就怀疑了，而且观察得如此细致入微！还有里暗，她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没想到心思也这么敏锐...

　　完了...瞒不住了...

　　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无力感席卷了她。她瘫坐在椅子上，后背渗出一层冷汗。继续否认已经没有意义，只会显得更加可笑和可疑。

　　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艰难地吞咽了一下，指尖带着一种认命般的沉重，敲下了回复：

　　【小黄：...不是天蓬。】

　　【里暗：哦？那就是别的公司咯？哪家？】

　　【小黄：...牛马。】

　　消息发出去后，小黄屏住呼吸，紧张地等待着对方的反应。她会是什么态度？震惊？敌意？还是...

　　几秒钟后，陌里暗的回复跳了出来，语气竟然带着一种...如释重负般的轻松，甚至还有点小兴奋？

　　【里暗：牛马啊！行啊你！深藏不露啊小黄同志！】

　　【里暗：怪不得你这一个月失踪得这么彻底！】

　　【里暗：这下就对上了！】

　　【里暗：你可多有点防备吧，其实到刚才只是在诈你，古蜀遗迹不止是超自然公司里那种超自然遗迹，它是有现实原型的。】

　　小黄看着屏幕上陌里暗最后那条消息，尤其是“其实到刚才只是在诈你”这几个字，像是一根点着的火柴，“嗤啦”一下把她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给烧断了。

　　刚才的惊慌失措、被看穿的恐惧、以及认命般的坦白...所有情绪瞬间被一股更猛烈、更灼热的怒火所取代！

　　诈我？！

　　她居然被自己的好姐妹之一给诈了？！

　　也就是说，什么“古蜀遗迹普通考古队没权限”，什么“红蓝脸猪头精准命中”，可能根本就不是什么铁证！陌里暗和陌清洛这俩家伙，完全是凭着一点蛛丝马迹和自己的直觉，联手给她下了个套！而她自己，就像个被吓破了胆的兔子，慌不择路地一头撞了进去，还亲口承认了！

　　羞耻！ 巨大的羞耻感如同岩浆般喷涌，瞬间淹没了刚才的恐惧。她的脸颊“唰”地一下变得滚烫，不是因为害羞，而是纯粹的气血上涌！金色的瞳孔里燃起了两簇小火苗，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仿佛要把它烧穿。

　　小黄的呼吸陡然粗重起来，握着手机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牙齿摩擦的细微声响。

　　被耍了...被这两个家伙从头到尾给耍了！

　　她几乎能想象出屏幕那头，陌里暗和陌清洛击掌相庆、得意洋洋的嘴脸！亏她刚才还吓得半死，以为秘密彻底暴露，内心经历了那么剧烈的挣扎！

　　就在小黄气得头顶快要冒烟，准备打字回去狠狠“问候”一下这两位“好闺蜜”时，陌里暗的消息又像算准了时机一样，一条接一条地蹦了出来，语气带着一种“既然摊牌了那就说开吧”的坦然，甚至还有点...小得意？

　　【里暗：嘿嘿，别生气嘛小黄！谁让你演技那么差，破绽百出的！我和紫啧早就觉得你不对劲了！】

　　【里暗：不过你放心，咱们姐妹归姐妹，公司归公司！我和紫啧都是天蓬的高级员工！马上就能升特级了！】

　　【里暗：（一个骄傲挺胸的表情包）】

　　【里暗：还有啊，昨天饭桌上，你一提到“古蜀遗迹”，那几个家伙的表情...啧啧，你仔细回想一下，是不是都不太对劲？】

　　【里暗：我怀疑啊...在座的各位，说不定...都是同事哦！只是分属不同公司罢了！】

　　【里暗：这世界，比你想的要小得多，也精彩得多，对吧，牛马公司的员工小姐？】

　　如果说刚才被“诈”出来的真相像点燃了火药桶，那么陌里暗此刻抛出的这个猜测，不啻于在桶里又扔进了一颗手雷！

　　小黄的大脑再次遭遇了核爆级别的冲击！

　　天蓬...里暗和清洛是天蓬的高级员工？！

　　而且...她怀疑昨天在场的所有人...陈若冰、林念安、欧阳娜、杜星舟、白书宁、苏挽雾…全都是不同公司的同事？！

　　那陈子妍...

　　这个猜测太过惊世骇俗，以至于小黄一时间甚至忘记了愤怒，只剩下无与伦比的震惊和...一种毛骨悚然的认同感。

　　是啊...那些同步的僵硬、那些心照不宣的沉默、那些对“异常”事件过于冷静甚至带着分析意味的反应...如果套用“他们都是圈内人”这个假设，一切竟然变得如此合理！

　　她猛地抬起头，目光再次扫过身边这些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面孔。

　　林念安正微微蹙眉，似乎还在回味“蜥蜴”事件的荒诞；陈若冰一脸不爽地喝着豆浆，仿佛还在为兄弟的“愚蠢”愤愤不平；欧阳娜温柔地递给苏挽雾一张纸巾；白书宁没心没肺地啃着包子；杜星舟则眼神放空，可能又在构思什么地狱笑话；苏挽雾还是一副信息过载的懵懂样子...

　　他们看起来如此正常，如此...日常。

　　可如果陌里暗的猜测是真的...那么这看似和谐的早餐聚会，根本就是一场...超自然公司员工线下交流会？！而她自己，这个刚刚“自爆”的牛马公司新人，竟然是最后知后觉的一个？！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让她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她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精心布置的舞台，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是演员，只有她像个误入的小丑，直到此刻才惊觉幕布的存在。

　　“小黄？你没事吧？怎么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 欧阳娜关切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真实的担忧。

　　小黄猛地回过神，对上欧阳娜那双清澈温柔的眼睛。

　　她强迫自己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有些发飘：“没...没事，可能就是.n.早餐有点腻到了...”

　　她低下头，避开所有人的视线，手指颤抖着，给陌里暗回了最后一条消息：

　　【小黄：...信息量太大，我需要静静。回头再跟你说。】

　　发完，她几乎是立刻将手机屏幕按熄，塞回口袋，仿佛那是一个烫手的山芋。

　　她需要时间。需要大量的时间，来消化这个足以颠覆她整个世界观的重磅炸弹。

　　阳光依旧温暖，公园里的鸟鸣清脆悦耳，朋友们还在低声交谈、分享着饮料。但小黄却觉得，自己所在的这个小小世界，已经从内部开始，悄然崩塌，然后又以一种她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开始重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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