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三胞胎

　　会议在凝重的氛围中结束。全息屏暗下，关于总公司筛选、昆仑秘境探索以及新成员加入的信息，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零率先起身，留下一句“各自准备，等待具体指令”后，便与爱丽丝低声交谈着离开了会议室。

　　剩下的人并没有立刻散去，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安静站在一旁的艾氏三姐妹。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好奇与审视。

　　逍遥是第一个打破沉默的。他脸上又挂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几步凑到三姐妹面前，目光在艾蓝、艾红和艾紫脸上来回扫视，语气夸张：

　　“哇哦！三位艾斯家的小美人儿！欢迎欢迎！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你们逍遥哥哥我！”他说着，还试图给予一个习惯性的拥抱。

　　艾红几乎在逍遥靠近的瞬间，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后倾，避开了接触。她的红色瞳孔转向逍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像一段预设的应答程序：“谢谢逍遥前辈。我们会遵守纪律，完成任务。”

　　艾蓝也同步微微颔首，蓝色的眼眸同样空洞：“请多指教。”

　　两人的反应几乎完全一致，语气、措辞、甚至细微的身体语言都像复刻一般。她们确实在回应，也符合社交礼仪，但那种精准到刻板、缺乏情绪代入的感觉，让人感觉像是在和两个高级AI对话。

　　逍遥的手僵在半空，讪讪地收回，摸了摸鼻子，嘀咕道：“啧，跟你们老爹一个德行，没劲。”

　　这时，巫玲儿也好奇地凑了过来，手腕上的银铃叮当作响。她绕着三姐妹走了一圈，像在欣赏什么新奇的事物，最后停在艾紫面前，弯下腰，笑眯眯地问：“小艾紫？你的眼睛颜色很特别呀，像紫水晶一样，真漂亮！你喜欢什么呀？姐姐那里肯定有哦！”

　　面对巫玲儿热情洋溢的提问，艾紫的反应明显与她的两位姐姐不同。她的脸颊微微泛红，紫色的眼眸闪烁了一下，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旁边的艾红和艾蓝，然后才看向巫玲儿，声音比两位姐姐轻柔许多，还带着一点紧张的生涩：“谢…谢谢玲儿前辈。我…我还不太清楚喜欢什么…” 她微微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战斗服的衣角。

　　这个反应，虽然依旧青涩，却有了“人”的味道，有了情绪波动的痕迹。她像是一个刚刚接触外界、对一切都感到陌生和忐忑的新生儿。

　　薇薇安站在稍远的地方，紫眸平静地观察着，没有上前，但眼神中带着一丝若有所思。蒋尸则只是远远看了一眼，便继续专注于自己的协调性训练，仿佛对新成员不感兴趣。爱德华则看着三姐妹若有所思。

　　小黄拉着阿念的手，也站在一旁静静看着。阿念好奇地眨着大眼睛，看着这三个长得好像又有点不一样的姐姐。毛球蹲在阿念肩膀上，小铃铛则不知何时爬到了毛球头顶，两个小家伙一起歪着头，打量着新来的三人。

　　小黄心中的疑云更浓了。艾红和艾蓝的表现，虽然比之前在走廊里遇到时多了“对话”功能，但那种缺乏内在驱动力的感觉依然明显。她们像是最精密的工具，可以完美执行指令，却缺少属于自己的“灵魂火花”。而艾紫…她更像是一个…未完成品？或者是一个…试验中的新版本？她有了更接近人类的反应，但似乎还没有形成稳定的个性。

　　但，谁闲的没事会做三个机器人出来呢？

　　图什么呢？艾斯家缺少三个智能机器人吗？连艾伦都能随意调动那种级别武器，艾斯和艾伦财力差不多，缺少三个战力吗？

　　“看来需要时间磨合。”薇薇安清冷的声音响起，她走上前，对三姐妹说道，“特级行动组的环境与你们之前可能不同，尽快适应。有任何不适或疑问，可以向爱丽丝或者我报告。”

　　“是，薇薇安前辈。”艾红艾蓝异口同声地回答，语调平稳。

　　艾紫也赶紧跟着点头，小声应道：“好的，前辈。”

　　简单的接触后，众人便陆续散去。

　　就在这时，一直静立一旁、仿佛置身事外的爱德华缓缓合上了手中的古籍，迈着优雅的步伐，挡在了三姐妹面前。

　　他高大的身影带来一种无形的压力，紫罗兰色的眼眸平静地落在艾红、艾蓝和略显局促的艾紫身上。目光直接锁定三姐妹，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

　　“你们的父亲，艾斯，现在在哪里？”

　　这个问题问得直接而突兀，让原本准备离开的薇薇安和逍遥等人也下意识停下了脚步，投来关注的目光。

　　艾红和艾蓝的反应几乎是同步的。她们同时微微转向爱德华，脸上依旧是那副毫无波澜的表情，如同精密仪器在反馈信息。艾红用她那平直的声线回答：“父亲并非特级员工序列，按照公司规定，无紧急事务或高层特许，不得进入特级员工办公区域及会议室。他此刻应在高级员工专属楼层处理日常事务，或在他位于该楼层的个人办公室内。”

　　她的回答清晰、准确、符合规章，却冰冷得不带一丝人情味，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客观事实。

　　爱德华听完，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似乎早已料到这个答案。他深邃的紫眸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优雅的弧度。他微微前倾身体，声音压低了一些，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仿佛直接响在三姐妹的“核心”深处：

　　“原来如此。那么，请替我转告他一声。”他顿了顿，目光依次扫过三张相似却气质迥异的脸庞，尤其是在艾紫那带着些许不安的紫色瞳孔上停留了一瞬，“就说…我很乐意…像过去指导薇薇安那样，帮助他的‘女儿们’进行一些…专属的特训。”

　　他的话语彬彬有礼，措辞委婉，但其中蕴含的意味却让旁听的薇薇安眼神微凝，逍遥也收起了玩味的笑容。

　　艾红和艾蓝听完，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同步微微躬身，用毫无起伏的语调回应：“信息已记录。我们会如实转达父亲。”

　　艾紫则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她看看两位姐姐，又偷偷瞄了一眼气场强大的爱德华，紫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慌乱，下意识地往艾蓝身后缩了缩，小声跟着说：“…会转达的。”

　　爱德华满意地点了点头，不再多言，优雅地侧身让开了道路，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

　　艾氏三姐妹在机械般地回应后，便保持着一致的步伐，沉默地离开了会议室，那同步的背影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感。

　　待她们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会议室内的空气才仿佛重新流动起来。

　　薇薇安缓步走到爱德华身边，紫眸中带着探究与一丝了然，她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爱德华耳中：“你看出什么了，爱德华老师？” 她依旧沿用着旧日的尊称，语气却已是平辈间的询问。

　　爱德华没有立刻回答。他优雅地转过身，目光掠过薇薇安，望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指尖轻轻摩挲着古籍封面上的奇异符文。他的侧脸线条在窗外透进来的冷光中显得格外深刻。

　　“薇薇安，”他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历经沧桑的平静，“有些界限，一旦试图跨越，所要付出的代价，远比想象中更为沉重。尤其是…涉及‘创造’与‘生命’本身的领域。”

　　他并没有直接回答薇薇安的问题，但话语中的指向性已经足够明显。他转回头，紫罗兰色的眼眸看向薇薇安，里面没有惊讶，只有一种深沉的、近乎怜悯的洞悉。

　　“艾斯…”爱德华轻轻吐出这个名字，嘴角那抹极淡的弧度带着一丝冷意，“他太执着于用某种方式…证明自己了。尤其是，在面对艾伦的时候。”

　　提到艾伦，爱德华的语气里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情绪，像是惋惜，又像是某种早已预见的无奈。

　　“他想凭借这三个‘孩子’在这场总公司的筛选乃至与艾伦的竞争中占据优势？”爱德华微微摇头，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感，“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墙壁，看到了某个正在高级员工楼层忙碌、自以为掌控着一切的身影。

　　“真正的强大，源于灵魂的完整与意志的自由，而不是堆砌的零件或模拟的情感。缺乏内核的造物，再精致，也终究是空中楼阁，一触即溃。”他像是在陈述一个物理定律般肯定。

　　然后，他重新看向薇薇安，眼神恢复了平时的深邃与平静：“我能做的，不多。也只是站在…未来可能需要并肩作战的战友的立场上，在他彻底走上一条不归路之前，尝试提供一些或许能让他看清现实的…帮助罢了。”

　　他的话语依旧含蓄，但薇薇安已经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爱德华并非要介入艾斯的家事或实验，他只是以一个顶尖炼金术士和能量构筑师的眼力，预见到了某种危险的、可能导致崩溃的结局，并出于对牛马公司整体利益的考量，打算以一种迂回的方式发出警示，或者…进行某种干预性的“测试”。

　　薇薇安沉默了片刻，轻轻颔首：“我明白了。” 她没有再多问。爱德华的行事风格她再了解不过，他若不想明说，追问也无益。而且，她内心深处，对于艾斯那三个“女儿”的状态，也抱有相似的疑虑。

　　两人之间的对话短暂而意味深长。另一边，逍遥已经拉着小黄和阿念，开始绘声绘色地描述昆仑秘境可能遇到的“有趣”怪物（被他描述得如同游乐场吉祥物），试图冲淡凝重的气氛。巫玲儿则在逗弄着阿念肩膀上的毛球和小铃铛。蒋尸依旧在角落进行着枯燥而重复的协调性训练，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但所有人都知道，平静的表面下，暗流已然涌动。总公司的压力，神秘的探索任务，以及新加入的、充满谜团的艾氏三姐妹，都预示着接下来的日子，绝不会轻松。

　　爱德华收回目光，对薇薇安微微颔首，便转身，迈着从容的步伐离开了会议室。薇薇安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正在努力适应新信息的小黄和阿念，紫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逍遥还在夸张地比划着，试图把昆仑秘境里的未知危险描述成一场大型冒险游戏，巫玲儿配合地发出惊叹，努力驱散着之前的凝重。阿念被逍遥逗得咯咯直笑，暂时忘却了紧张。蒋尸依旧在角落进行着他沉默而专注的训练。

　　小黄脸上也带着笑，听着逍遥的胡扯，目光却下意识地在会议室里扫视了一圈。她忽然注意到，安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这个发现让她的思绪立刻从昆仑的雪峰和剑池的寒潭拉了回来，飘向了那个总是穿着肃穆紫袍、眼神带着疲惫与坚韧的安娜前辈，以及那个紧紧抱着破损布偶、眼神怯懦的莉莉。

　　她想起了之前在特级办公室，莉莉看到安娜时那细微的、下意识的躲闪动作，以及安娜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混合着心痛与无奈的复杂情绪。还有刚才在会议室，安娜搀扶莉莉离开时，莉莉那种依赖却又带着一丝畏惧的姿态。

　　这些细节像碎片一样在她脑海中拼接起来。安娜前辈对莉莉的照顾无微不至，几乎是倾尽所有，但莉莉的反应却总有些不对劲。那种恐惧，不像是单纯对陌生环境或创伤后遗症的害怕，更像是一种…针对安娜本人的、根深蒂固的畏惧？

　　“怎么了，小黄？” 细心的薇薇安察觉到小黄瞬间的走神和微微蹙起的眉头，轻声问道。她的声音将小黄从思绪中拉回。

　　小黄犹豫了一下，觉得这毕竟是别人的私事，直接打听似乎不太妥当。但她对安娜和莉莉的关心，以及那份按捺不住的好奇心，还是让她开了口，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些许迟疑：

　　“薇薇安前辈…我刚刚发现安娜前辈不见了。我…我有点担心她和莉莉。”她顿了顿，组织着语言，“就是…感觉莉莉好像…有点怕安娜前辈？她们之间…是发生过什么吗？”

　　听到小黄的问题，薇薇安平静的紫眸中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那里面有关切，有沉重，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她沉默了几秒钟，仿佛在斟酌该如何回答。连旁边原本在耍宝的逍遥和巫玲儿也安静了下来，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看向薇薇安，眼神里带着同样的了然与一丝沉重。

　　薇薇安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很轻，却仿佛承载着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她看向小黄，目光温和却带着一种洞悉事实的冷静：

　　“你的观察很敏锐，小黄。”她肯定了小黄的发现，然后语气变得低沉了些，“安娜和莉莉…她们的关系，确实比看起来要复杂得多。”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又像是在选择恰当的词语：“简单来说…莉莉现在之所以会变成这样——精神崩溃，极度缺乏安全感，甚至出现认知混乱——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安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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