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艾紫可爱捏

　　嗡——

　　一阵熟悉的、带着轻微眩晕的空间扭曲感传来，眼前那片充斥着金属锈蚀、血腥味和死亡气息的虎丘剑池幻象，如同被水洗去的油彩般迅速褪色、消散。

　　冰冷的岩石、狰狞的剑蟒、致命的土虫、还有那令人窒息的绝望感…所有的一切都瞬间消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训练场熟悉的、带着金属凉意和能量循环低鸣的现实环境。柔和的白色灯光从头顶洒下，照亮了光滑如镜的地板，以及站在场地中央、刚刚从生死边缘被强制“拉回”的几人。

　　小黄猛地睁开眼睛，急促地喘息着，手下意识地捂向自己的脖颈和腹部——那里仿佛还残留着被剑傀儡零件绞杀、撕裂的剧痛幻影。她金色的瞳孔剧烈收缩又缓缓恢复，过了好几秒，才确认自己真的“回来”了，身体完好无损，但那濒死的恐惧感却如同冰冷的潮水，依旧浸泡着她的神经。

　　她第一时间扭头看向身旁。

　　阿念就站在她旁边不远处，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微微颤抖，眼神还有些涣散和惊魂未定。他显然也还没从被一刀封喉的极致恐惧中完全挣脱出来。

　　“阿念！”小黄急忙上前一步，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

　　几乎在她出声的同时——

　　“喵叭！！！”

　　一道橙黄色的影子，带着撕心裂肺般的急切和狂喜，如同离弦之箭般从训练场边缘猛冲过来！是毛球！

　　它在亲眼看着阿念死亡，那份焦急和恐惧几乎要把它小小的身体撑爆。此刻幻象结束，它根本顾不上其他，眼中只有那个失而复得的小主人！

　　毛球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跃，精准无比地撞进了阿念的怀里！冲击力让本就精神恍惚的阿念踉跄了一下，差点没站稳。

　　“喵叭！喵叭！呜噜噜……”毛球一头扎进阿念的胸口，用小脑袋疯狂地、一遍又一遍地蹭着阿念的下巴和脖颈，仿佛在确认那里是否真的完好无损。它的叫声不再是幻象中的绝望哀鸣，而是充满了失而复得的、带着哭腔的喜悦和后怕。它伸出粉嫩的小舌头，不停地舔舐着阿念的脸颊，黑豆似的眼睛里水汪汪的，尾巴紧紧缠住阿念的手臂，整个小身体都在微微发抖。

　　阿念被毛球这突如其来的、炽热的情感爆发弄得怔了一下，随即，怀中那真实无比的、温暖毛茸的触感，以及毛球喉咙里发出的、代表安心和依赖的“咕噜”声，终于将他的意识从死亡的冰窟中彻底拉回了现实。

　　“毛球…”阿念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用力抱紧了怀里的小家伙，感受着它传递过来的温度和生命力，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混合着毛球毫无保留的爱意，让他的眼眶微微发热。他轻轻抚摸着毛球的背脊，低声道，“没事了…我没事了。”

　　小黄看着这一幕，悬着的心也终于落回了实处，长长舒了一口气。她自己也活动了一下手脚，确认着这具“完好”的身体。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了场中的另外三人。

　　艾红和艾蓝也已经恢复了意识。她们的反应，与小黄和阿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两人几乎是同时睁开的眼睛，眼神在瞬间的茫然后，立刻恢复了那种近乎非人的平静和冰冷。她们站姿笔挺，仿佛刚才那场惨烈到被分尸、被改造、被绞杀的战斗，对她们而言只是一次普通的系统重启。她们甚至没有像小黄那样下意识地去检查自己的身体，只是微微活动了一下脖颈和手腕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哒”声，仿佛在确认机械部件的运行顺畅。

　　她们没有交流，甚至没有看对方一眼，只是默契地同时迈开步子，朝着训练场的出口方向走去，步伐平稳，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与她们无关。

　　这种极度冷静、甚至可以说是冷漠的反应，让小黄心底那股违和感再次涌起，而且比之前更加清晰强烈。

　　然而，与这对双胞胎的冰冷形成极致反差的，是场边角落里那个一直安静待着的身影——艾紫。

　　小黄的目光越过离去的红蓝姐妹，落在了那个蹲在训练场边缘阴影处的娇小身影上。

　　艾紫此刻正一个人安静地蹲在墙角。和战斗时那身利落的战斗服不同，她此刻换上了一件宽松柔软的、带着淡淡薰衣草紫色的连帽卫衣，帽子边缘有一圈蓬松的白色绒毛，衬得她的小脸更加白皙精致。下身是一条简单的浅灰色运动裤，脚上踩着一双毛茸茸的、有着卡通怪兽图案的室内鞋。

　　什么时候换的？刚才战斗的时候吗？

　　她不是简单地蹲着，而是用一种非常…孩子气的姿势。她双臂环抱着自己的膝盖，将下巴轻轻搁在并拢的膝盖上，整个人缩成小小的一团，像是某种缺乏安全感的小动物。她那头不同于两位姐姐的、带着些许自然弧度的银白色短发，有几缕不听话地翘着，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此刻，她正微微歪着头，那双清澈的紫罗兰色眼眸，一眨不眨地、带着纯粹到极致的好奇和一点点不易察觉的怯生生，悄悄地观察着刚刚从幻象中回归的几人。当她的目光扫过小黄和阿念时，眼神里会闪过一丝类似“你们还好吗？”的关切；而当她的视线掠过离去的艾红艾蓝时，则会快速垂下眼帘，长长的银色睫毛像蝶翼般轻轻颤动，流露出一丝微妙的、仿佛做错了事般的紧张和疏离。

　　她的怀里，居然还抱着一个看起来旧旧的、针脚有些歪歪扭扭的、手工缝制的紫色小兔子玩偶。她的一只手无意识地轻轻揪着小兔子的一只长耳朵，另一只手则放在嘴边，纤细的食指微微弯曲，用牙齿轻轻咬着指甲，这个动作让她看起来更加稚气未脱，也透露出她内心的某种不安。

　　似乎是察觉到了小黄注视的目光，艾紫像受惊的小鹿般，紫眸猛地闪烁了一下，迅速低下头，把半张脸埋进了卫衣的绒毛领子里，只露出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偷偷地继续观察。那副又害羞又忍不住好奇的模样，与她那两位气质冰冷的姐姐，简直不像是一个世界里的人。

　　小黄看着她，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这个新来的艾紫，身上似乎藏着很多秘密，但此刻她表现出来的这种与周围格格不入的纯真和脆弱，却又让人很难对她产生恶感。

　　“啧啧啧，真是精彩绝伦啊！”

　　一个带着毫不掩饰的赞叹和幸灾乐祸的声音打破了训练场内略显凝滞的气氛。逍遥不知何时已经从控制台溜达了下来，双手插在战术裤兜里，迈着吊儿郎当的步子，脸上挂着那标志性的、玩世不恭的灿烂笑容，溜溜达达地走到了场地中央。

　　他先是像欣赏艺术品一样，绕着脸色依旧有些发白的小黄和阿念转了小半圈，目光在他们身上（尤其是阿念还下意识捂着脖子的手和苍白的脸色）逡巡着，嘴里发出“啧啧”的声响。

　　“看看这惨白的小脸儿，看看这惊魂未定的眼神，”逍遥摇头晃脑，语气夸张得像是戏剧旁白，“啧啧，这濒死体验，够真实吧？够刺激吧？是不是感觉灵魂都出窍了？”

　　阿念被他这么一说，刚刚平复一点的呼吸又有点急促，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喉咙似乎还能感觉到那种被利刃划开的冰凉触感。小黄没好气地白了逍遥一眼，揉了揉还有些幻痛的腹部。

　　“哎，这话说的，”逍遥一摆手，脸上笑容更盛，带着一种“你们太年轻”的优越感，“这才哪儿到哪儿啊？真正的虎丘剑池，可比这幻象里凶险不少！”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略带遗憾地咂咂嘴：“其实啊，我本来还想给你们加点‘料’，多投放几种剑池特产的小可爱，可惜啊，”他摊了摊手，一脸“技术限制我也没办法”的表情，“光是模拟那些疯狂繁殖的土虫，占用的数据流就快把机器撑爆了！”

　　这时，一阵清脆的银铃声伴随着香风袭来。巫玲儿像只花蝴蝶般翩然而至，手腕上的银铃叮当作响，整个人洋溢着一种过度兴奋的、近乎妖异的光彩。

　　她直接无视了还在嘚瑟的逍遥，张开双臂就朝着小黄扑了过去，眼看就要来个热情的拥抱，甚至嘴唇都快凑到小黄脸上了！

　　“哎呀呀！我的小可爱！躲得好漂亮！还有阿念！最后那下雷网符放得真是时候！帅呆了！”她的声音又甜又腻，带着一种癫狂的赞美，眼神亮得吓人，仿佛刚才看到的不是血腥的厮杀，而是一场完美的艺术表演。

　　小黄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得往后一缩，差点没站稳。阿念也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毛球，毛球对着巫玲儿发出了警惕的“呜呜”声。

　　巫玲儿见状，非但不恼，反而咯咯笑了起来，伸出涂着手指轻轻点了点小黄的鼻尖，动作亲昵得让人起鸡皮疙瘩：“害羞什么呀！胜负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过程！那种在死亡边缘跳舞的感觉，多美妙啊！是不是？”她的眼神深处，闪烁着一丝近乎病态的狂热，仿佛极度享受那种危险和混乱带来的刺激。

　　她话锋一转，语气又突然变得异常“体贴”，但那种体贴里总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不过呢~刚经历过这么‘深刻’的体验，精神肯定很疲惫吧？听姐姐的话，现在什么都别想了，快去休息！好好睡一觉，把那些不愉快的‘小记忆’都忘掉哦~”她说着，还对着小黄和阿念眨了眨眼，那眼神仿佛在说“我知道你们还记得清清楚楚”。

　　一直安静蹲在墙角的艾紫，似乎被巫玲儿这过于外放的情绪吓到了，抱着小兔子的手紧了紧，把脸更深地埋进了绒毛领子里，只露出一双大眼睛，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这边的动静。

　　而即将走出训练场的艾红和艾蓝，在听到逍遥和巫玲儿的话时，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艾红甚至微微侧过头，用眼角的余光冷冷地扫了逍遥一眼，随即又面无表情地转回头，和艾蓝一同消失在门口阴影中，自始至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逍遥被艾红那一眼看得摸了摸鼻子，讪笑一下，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对着小黄和阿念挥挥手：“行了行了，502说得对，赶紧回去歇着吧。瞧你俩这魂不守舍的样儿，别一会儿走路撞墙上了。”

　　小黄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翻涌的情绪，对着逍遥和巫玲儿点了点头：“谢谢前辈们…我们知道了。”她的声音还有些微哑。

　　阿念也低声附和：“嗯…谢谢逍遥前辈，玲儿前辈。”

　　说完，小黄拉过阿念的手，两人不再停留，快步朝着训练场外走去。毛球紧紧扒着阿念的肩膀，回头对着逍遥和巫玲儿的方向，发出了几声带着不满的、细弱的“喵叭”抗议，似乎在责怪他们弄出了这么可怕的训练。

　　看着两人一球离开的背影，逍遥摸了摸下巴，对巫玲儿笑道：“下次任务，是你和她一起？”

　　巫玲儿眼睛一亮，舔了舔红唇：“我差点都忘要忘记了...”

　　训练场的自动门在身后无声滑闭，将逍遥那不着调的调侃和巫玲儿带着疯劲的笑声隔绝在内。

　　走廊里冰冷而安静的空气包裹上来，让小黄和阿念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仿佛要将残留在皮肤上的、来自幻象剑池的兵煞之气和死亡寒意驱散。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尚未完全褪去的惊悸和一丝疲惫。阿念怀里的毛球也安静了许多，只是用小脑袋一下下蹭着阿念的下巴，发出细微的、安抚般的“咕噜”声。

　　他们沿着光洁如镜的走廊，朝着休息室的方向默默走去，脚步因为精神和身体的双重消耗而显得有些沉重。刚才那场过于“真实”的死亡体验，像一道冰冷的刻痕，深深烙在了意识深处，需要时间来消化。

　　刚转过一个拐角，前方一道修长挺拔、散发着生人勿近冷冽气息的身影，恰好迎面走来。

　　是零。

　　他依旧穿着那身一丝不苟的黑色风衣，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深邃如寒潭、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眸。

　　狭路相逢，小黄和阿念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零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两人。他的视线在阿念依旧有些苍白的脸色、以及小黄眉宇间残留的紧绷感上停留。

　　他并没有停下脚步，只是在与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用他那特有的、毫无起伏却清晰无比的冰冷声线，简短地抛下了一句话：

　　“脸色很差。训练强度过高的话，及时反馈给爱丽丝。”

　　话语依旧简洁，甚至带着他惯有的命令式口吻，但其中蕴含的意思却让小黄和阿念都微微一愣。

　　这…是在表达关心？

　　虽然这关心的方式如此“零”式，冰冷、直接、不带任何暖意，但在这个刚刚经历过“死亡”的时刻，来自这位以严苛和冷漠着称的前辈的这句话，却像是一块投入冰湖的小石子，在小黄和阿念心中漾开了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

　　“是，零前辈。”小黄率先反应过来，连忙应声，声音还带着一点劫后余生的沙哑。

　　阿念也赶紧跟着点头：“谢谢零前辈关心。”

　　零几不可察地微一颔首，算是回应。他没有再多言，也没有询问训练的具体情况，仿佛刚才那句提醒只是例行公事。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他径直越过了两人，走向他们刚刚离开的那个训练场入口。

　　自动门再次无声滑开，零修长的身影消失在门后，厚重的隔音门缓缓合拢，将内部可能存在的喧嚣（比如逍遥的嚷嚷和巫玲儿的笑声）彻底隔绝。

　　走廊里重新恢复了寂静。

　　小黄和阿念站在原地，看着那扇紧闭的门，不约而同地轻轻舒了一口气。零的出现和他那句冰冷的关心，像是一盆掺着冰碴的冷水，让他们有些混沌发热的头脑清醒了不少。

　　“零前辈他…其实人还挺好的。”阿念小声嘀咕了一句，伸手轻轻摸了摸怀里毛球的脑袋。

　　“走吧，先回去休息。”小黄甩了甩头，将杂念抛开，重新拉起阿念的手，“毛球估计也吓坏了。”

　　“嗯！”阿念用力点头。

　　两人不再停留，加快脚步，朝着能让他们暂时远离战斗和死亡的、名为“休息室”的避风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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