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共生剑

　　沿着陡峭的岩壁攀爬，小黄和安娜终于抵达了第一个物资房的入口。洞口不大，被几块落石半掩着，透出一股陈腐的气息。安娜示意小黄停下，她肩头的布布玩偶无声地探出半个身子，纽扣眼睛闪烁着微光，似乎在扫描洞口内部。

　　“安全，无生命迹象，但有……非生命体能量残留，结构不稳定。”莉莉那细微的电子合成音在两人脑海中响起。

　　安娜点了点头，拔出短刀，率先侧身钻了进去。小黄紧随其后。

　　物资房内部空间不大，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灰尘和金属锈蚀的味道。房间的一角堆放着几个破损的金属箱，另一个角落则散落着一些奇形怪状的、像是某种机械傀儡残骸的零件，锈迹斑斑，死气沉沉。

　　小黄的目光立刻被房间中央一个保存相对完好的、散发着微弱能量波动的金属柜吸引。她快步走过去，用扫描仪确认了一下，柜门没有锁死。她小心翼翼地拉开柜门，里面整齐地挂着几套看起来材质特殊、泛着银灰色光泽的连体服装，正是她们需要的防护服！

　　“找到了！”小黄心中一喜，连忙取出两套，将其中一套递给安娜。

　　安娜接过防护服，迅速检查了一下完整性，确认没有破损后，利落地开始穿戴。小黄也赶紧将防护服套在身上。防护服触感冰凉而柔韧，穿上后立刻感觉到一股温和的能量场覆盖全身，将外界那股交替的极寒与极热气息隔绝了大半，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就在小黄准备去查看旁边那几个破损的金属箱时，她的扫描仪突然发出了更强烈的嗡鸣，金色的指引光线笔直地指向了房间最深处，一个被阴影笼罩的角落。那里，似乎有一个不起眼的、长方形的石台，上面摆放着一个……棺椁？

　　“安娜前辈，那边好像有东西。”小黄指了指那个方向。

　　安娜穿戴好防护服，也注意到了那个石台。她握紧短刀，示意小黄跟在身后，两人小心翼翼地靠近。

　　石台上确实是一个棺椁，材质非金非木，表面刻满了模糊的符文。棺盖并没有完全密封，露出了一道缝隙。缝隙中，隐隐有微弱的、带着奇异芬芳的气息透出。

　　“小心刀”安娜提醒道，用短剑的尖端轻轻抵住棺盖边缘，示意小黄后退一步，然后猛地发力！

　　“嘎吱——”

　　沉重的棺盖被推开了一角。

　　棺椁内只有一株静静盛开的、散发着幽幽蓝光的兰花。兰花的花瓣硕大而晶莹，形态优雅，花蕊中仿佛有细小的金色光点在流转，散发出一种令人心神宁静的奇异香气。

　　“这是……”小黄好奇地凑近了一些。

　　安娜也微微蹙眉，似乎认出了这东西。她拿出公司的扫描仪，对准了那株兰花。

　　“滴——”

　　扫描仪屏幕上迅速显示出分析结果和一行醒目的数字：

　　【言灵剑兰，价值：】

　　“二十七万！”小黄眼睛一亮，虽然不是天文数字，但对于一次探索来说，已经是相当不错的收获了！她小心地伸出手，将那株散发着蓝光的兰花从棺椁中取了出来。兰花入手冰凉，花瓣触感如同最上等的丝绸，那股奇异的芬芳更加浓郁了。

　　“好东西，收起来。”安娜点了点头，对于这个意外收获也表示满意。

　　小黄小心翼翼地将“言灵剑兰”放入特制的保存盒中，收进了装备包。

　　两人又在物资房里搜索了一番，并没有更多有价值的发现。至于房间角落里那些散落的傀儡零件，她们都默契地选择了远离。

　　穿戴整齐，收获颇丰，两人离开了这个物资房。站在洞口，望着下方那巨大的、冰火两重天的两仪平台，小黄提议道：“安娜前辈，反正防护服没有时间限制，我们先别急着下去，去这平台最上面的空间看看怎么样？扫描仪显示上面好像有很强的能量反应。”

　　安娜抬头望向空间穹顶那些悬空的次级平台和隐约可见的建筑轮廓，略一思索，便同意了：“可以，高处视野好，也许能有更多发现。”

　　两人再次攀爬，这次是向上。穿过几条悬空的廊桥和依靠岩壁开凿的狭窄栈道，她们终于抵达了这片空间的最高处——一个相对较小、但异常平整的圆形祭坛。

　　祭坛由纯净的白色玉石砌成，与下方平台的金属质感截然不同。祭坛中央，矗立着一座黑色的石碑。而最引人注目的，是石碑前，一柄通体漆黑、造型古朴的长剑，正静静地插在祭坛中央的一个石制剑座上。

　　长剑的剑身狭长，暗沉无光，仿佛能吸收周围所有的光线。剑柄和剑格处缠绕着数根粗大的、闪烁着幽光的黑色铁链，铁链的另一端深深嵌入祭坛的地面和四周的石碑中，仿佛在禁锢着这把剑，防止它脱离。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极致锋锐与深沉死寂的气息，从这把黑剑上弥漫开来，让穿着防护服的小黄都感到一阵心悸。

　　安娜的神色变得异常凝重，她盯着那把黑剑，低声道：“共生剑·黑。在这片遗迹的另一端，某个对称的位置，应该还有一把‘共生剑·白’。”

　　“共生剑？有什么用？看起来很危险的样子。”小黄好奇地问。

　　“这两把剑本身，据说蕴含着强大的力量，但具体是什么，资料上没有详细记载。”安娜解释道，目光扫过那些禁锢着剑身的铁链，“它们最大的特点，是‘共生’。任何一把被拔出，都会立刻惊动整个遗迹中某种沉睡的机制，引来大量怪物的疯狂围攻。而且，拔剑者会被标记，成为优先攻击目标，不死不休。”

　　“而且两把剑的研究价值都很低，回收价格仅有70万，和获取难度不对等。”

　　“啊？那还拔它干啥？这不是自找麻烦吗？”小黄咋舌，觉得这设计简直有病。

　　安娜的嘴角却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些许嘲讽的弧度：“因为两把剑极难回收，到现在为止记录在案被回收的双生剑也只有两千多把，要知道从虎丘剑池被发现到现在前前后后过去多少年了，12家特级员工轮换下来足有数十万名，都只有两千多把……”

　　“因此，总公司给它们的奖励定价，高得离谱。”

　　她顿了顿，说出了那个让小黄心脏骤停的数字：

　　“单独回收任何一把共生剑，奖励一百五十万铲铲币。”

　　小黄倒吸一口凉气：“一、一百五十万？！”

　　安娜继续道：“如果……能将黑白双剑同时回收，奖励是四百万。”

　　“四……四百万？！”小黄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发抖。这简直是一笔足以让任何特级员工疯狂的巨款！

　　她看着祭坛上那把被铁链紧紧束缚的黑剑，眼神瞬间变得无比火热，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然而，仅仅是几秒钟的狂热之后，小黄猛地摇了摇头，用力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行不行……”她低声自语，像是在说服自己，“安娜前辈你说得对，拔剑等于找死。我们才两个人……有命拿没命花啊！”

　　她深吸一口气，果断地转过身，不再看那把充满诱惑的黑剑，拉住了安娜的胳膊：“走吧，安娜前辈！这钱咱们赚不了！还是老老实实去下面平台收集资源靠谱！”

　　安娜看着小黄那副从极度渴望到强行冷静、最后一脸“我怕死”的怂样，眼眸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她点了点头：“明智的选择。”

　　两人不再留恋，迅速离开了这个充满诱惑与危险的顶层祭坛，沿着来路向下，朝着那冰火交织的两仪平台主体区域降落。

　　与此同时，在虎丘剑池遗迹的另一片区域——西侧那片如同巨大坟场般的兵器冢和断裂的石碑林。

　　这里的景象与中央区域的恢弘殿堂截然不同。目光所及之处，遍地都是残破的刀枪剑戟、碎裂的盾牌甲胄，它们如同被随意丢弃的垃圾，杂乱无章地插在干裂的褐色土地上，或是半埋在风化的碎石中。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无数兵器饮血后残留的煞气。无数断裂、倾倒的巨大石碑斜插在地面，上面刻满了模糊不清的古老文字和图案，无声地诉说着曾经的惨烈。

　　阿念和蒋尸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穿行在这片死寂的“兵器坟场”中。阿念显得很兴奋，小家伙对什么都充满好奇，时不时会停下来，踮起脚尖，试图看清一块石碑上的刻纹，或者对一柄造型奇特的断剑评头论足一番。

　　“蒋尸前辈！你看你看！这把断剑的造型好奇怪哦，像不像一条弯曲的蛇？”阿念指着一柄锈迹斑斑、剑身呈诡异弧度的短剑，小声说道。

　　“蒋尸前辈！这块石碑上画的是不是一种会飞的鱼啊？好有趣！”

　　“蒋尸前辈……”

　　然而，与阿念的活泼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蒋尸的沉默和……心不在焉。

　　蒋尸走在前面，脚步沉重。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眉头紧锁，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却又仿佛没有聚焦在任何东西上。阿念好几次跟他说话，他都像是没听见一样，直到阿念忍不住拉了拉他的衣角，他才猛地回过神，有些茫然地“嗯”一声，然后含糊地应付两句。

　　他的状态明显不对。平时虽然也沉默寡言，但至少警惕性极高，会时刻注意周围的环境。可今天，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浓得化不开的阴郁之中，仿佛灵魂被抽走了一半，只剩下一个空壳在机械地移动。有好几次，他甚至差点踩到地上一些不起眼的、散发着微弱能量波动的陷阱符文，幸好阿念眼疾手快，提前拉住了他。

　　“蒋尸前辈！”阿念终于忍不住了，停下脚步，仰起小脸，带着担忧和不满地看着蒋尸，“你到底怎么了嘛？从前几天开始你就怪怪的！我们现在还在任务中呢！这里很危险的，你要打起精神来呀！”

　　小家伙的声音带着急切，瞳孔里写满了认真。

　　蒋尸被阿念这带着责备的关心唤回了神。他低下头，看着阿念那张写满天真和担忧的小脸，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痛苦，有愧疚，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最终只是化作一声沉重而沙哑的叹息。

　　“我没事……”他移开目光，声音干涩，“你……专心任务，注意脚下，别管我。”

　　“可是你明明就有事！”阿念不依不饶，他心思单纯，能清晰地感觉到蒋尸身上那股沉重的悲伤，“你告诉我嘛！是不是谁欺负你了？还是……还是你想家了？或者……身体不舒服？”

　　“家”这个字眼，像是一根烧红的针，猛地刺中了蒋尸内心最深的伤疤！

　　他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剧烈颤抖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那双总是带着疲惫和沉重的眼眸中，骤然爆发出一种近乎绝望的痛苦和……一丝被触及逆鳞般的暴怒！

　　“闭嘴！”蒋尸猛地低吼出声，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失控的戾气，“我的事……不用你管！少打听！做好你自己的事！”

　　这突如其来的、近乎粗暴的呵斥，把阿念吓了一大跳。小家伙从未见过蒋尸前辈如此失态的样子，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小步，金色的眼眸里瞬间蒙上了一层委屈的水汽，小嘴瘪了瘪，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看到阿念这副被吓到的、可怜兮兮的模样，蒋尸胸口那股翻腾的怒火和暴戾，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瞬间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更深、更沉的自责和懊悔。他……他怎么能对这孩子发脾气？他还只是个孩子……他什么都不知道……

　　蒋尸的脸上露出了极其痛苦和挣扎的神色，他用力闭上眼，深吸了几口气，试图平复剧烈起伏的胸口。再次睁开眼时，眼中的暴戾已经褪去，只剩下浓浓的疲惫和那化不开的悲伤。

　　他看着眼眶红红、强忍着不哭出来的阿念，心中五味杂陈。他想道歉，想安慰，但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终，他像是为了逃避这令人窒息的氛围，也像是生自己的闷气，猛地转过身，几乎是用跑的，脚步凌乱地朝着前方快步走去，将阿念一个人留在了原地。

　　“蒋尸前辈！”阿念看着蒋尸近乎逃离的背影，委屈地喊了一声，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他不懂，为什么蒋尸前辈突然变得这么凶，为什么不肯告诉他发生了什么。

　　他擦了擦眼泪，看着蒋尸越走越远的背影，虽然委屈，但还是担心占了上风。他咬了咬嘴唇，迈开小短腿，快步追了上去。

　　兵器冢内，只剩下风吹过残破兵刃发出的、如同呜咽般的声响。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一前一后，沉默地行走在这片埋葬了无数往事的土地上，空气中弥漫着难以言说的沉重。蒋尸的心事，如同这片遗迹一样，深埋地下，难以触及。而阿念的关心，则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只激起了一圈涟漪，便迅速被黑暗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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