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除妖小师妹

　　时光如水，在清虚观宁静的修行日子里悄然流淌。阿念归来已有一段时日，父亲的病情在精心调养和心结渐开下稳定好转，莉莉的修炼也步入了正轨，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直到那个午后，一个不算太受欢迎的身影，再次打破了山门的平静。

　　里德尔又一次来了，径直找到了正在督促弟子晚课的阿念。

　　观中长辈看她眼神中的疏离和不喜毫不掩饰，但她早就习惯了。

　　“阿念。”里德尔的声音没什么温度，直接将一份盖着牛马公司特殊印鉴的通知函递了过来，“公司的通知，‘多公司联合对抗’定于五天后开始。所有特级员工，限三日内返回总部报到，不得有误。”

　　阿念接过通知，眉头立刻拧成了一个疙瘩，看着里德尔的表情臭得能熏死人。倒不全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任务，更多是对这个姐姐感到恼火。

　　里德尔仿佛没看见弟弟的脸色，或者说，她没办法改变，目光转向安静站在一旁的莉莉，语气稍微缓和了那么一丝丝，但也仅此而已。她取出一个样式古朴、刻满符文的木盒，递给莉莉：“这是公司研发部根据你的体质和当前修炼方向特制的假身装备，名为‘除妖小师妹’。能更好地契合道家法门，发挥你的潜力。算是……公司对你投资的提前兑现。”

　　莉莉有些不知所措地接过木盒，小声道谢。阿念虽然不爽里德尔，但对这装备倒是上心，凑过来看了看，发现这木盒本身就不凡，隐隐有灵气流动，里面的装备定然不是凡品。

　　里德尔传达完通知和物品，一刻也不多留，转身便走，仿佛这生养她的山门是什么龙潭虎穴。

　　对现在的她来说，哪怕下一秒被哪位师兄一张符劈到外焦里嫩阿念也不会觉得奇怪。

　　“多公司对抗……”阿念捏着通知，叹了口气，看向莉莉，“看来悠闲日子到头了。莉莉，正好，趁这几天，我们好好检验一下你这段时间的修炼成果！”

　　莉莉抱紧了装有新装备的木盒，用力点了点头，蒙着绷带的小脸上露出坚定之色。她也很想知道，现在的自己，究竟有了几分力量。

　　三周多的苦修，莉莉的进步是惊人的。在玄诚师叔祖的悉心指导和自身不懈努力下，她早已非吴下阿蒙。如今，她已彻底掌握了“御灵”的精髓，实现了“莉莉是莉莉，布布是布布”的分离操控。

　　此刻，布布不再仅仅是她的附身容器，而是一个拥有初步自我意识、能够独立行动的“灵偶”。它与莉莉心神相连，却又可以依据莉莉的指令或本能进行自主反应，如同一个忠实的伙伴。

　　检验修炼成果，最好的方式无疑是实战。而对于道家弟子而言，最经典的实战对象，自然是“妖”。

　　然而，如今这世道，灵气稀薄，真正的野生妖魔早已罕见，偶有开启灵智的，也多是潜心修行、与世无争的善妖，清虚观向来与之井水不犯河水。至于那些凶戾的大妖，且不说难觅踪迹，就算找到了，那些妖连清虚子都要掂量掂量，以莉莉现在的实力，上去也是送菜。

　　这可难坏了阿念和一心想帮莉莉测试的师兄弟们。

　　翌日，清晨。清虚观后山一片相对开阔的林地边缘。

　　莉莉已经换上了里德尔送来的假身装备——“除妖小师妹”。是一套极具传统韵味的服饰：主体为黄色，衣襟袖口绣着精美的彩色纹样与符咒，金色滚边更添几分精致与灵动。宽大的袖口下腕间挂着小巧的铃铛，行动间会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脖颈间戴着项链，吊牌随着动作轻轻晃动。短裤设计便于活动，腿上是灰色绑腿和深蓝色短靴，靴子上同样装饰着铃铛和红色丝带。原本蒙眼的绷带依旧，但这套装备似乎能增强她的感知，让她行动更为自如。她肩头，那只破旧的兔子玩偶布布安静地趴着，玻璃眼珠似乎比以往多了几分神采。

　　莉莉手中此刻托着一个略显陈旧的罗盘，正小心翼翼地释放出感知，试图捕捉空气中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妖气”。她的小脸紧绷，神情专注，看起来还真有几分初出茅庐、下山历练的小师妹模样。

　　远处，茂密的灌木丛后，以阿念为首，趴着一排脑袋。王铁柱、孙小猴、李秀宁等几个与阿念最亲近的师弟师妹全都来了，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紧张又兴奋地偷瞄着林间的莉莉。

　　“唉，这样不行啊。”阿念观察了半天，见莉莉的罗盘指针纹丝不动，不由得叹了口气，压低声音对身边几人说，“这山头平时看着鸟不拉屎，没想到这么干净？连个稍微带点邪气的小精怪都找不到？咱们观周围的风水是不是好过头了？”

　　孙小猴眼珠一转，冒出个馊主意：“师兄，这么干等着不是办法。要不……咱们去给莉莉师妹‘找’一个妖来？绑过来，让她试试手？”

　　阿念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顺手给了孙小猴一个爆栗：“你傻啊！上哪儿找去？这方圆百里，除了咱们观里自己人，连个像样的山魈野鬼都难寻！难不成咱们自己扮成妖怪去给她练手啊？”

　　他说这话本是随口吐槽，说完便转过头，继续关注莉莉的情况。

　　然而，他没能看到的是，在他身后，王铁柱、孙小猴、李秀宁等几人，眼神瞬间亮了起来！几人交换了一个“心有灵犀”的眼神，嘴角齐齐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啊！

　　下一刻，阿念忽然感觉气氛有点不对，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几条身影如同饿虎扑食般从草丛里暴起！

　　“唔！你们干什……”阿念的惊呼声还没出口，就被王铁柱那铁钳般的大手捂住了嘴！孙小猴和李秀宁一左一右，死死抱住了他的胳膊，另外两个师弟则熟练地抱住了他的腿！

　　“念哥！为了莉莉师妹的修炼大业，委屈你一下啦！”孙小猴嘿嘿坏笑。

　　“师兄！你放心，我们手艺很好的！”李秀宁也难得地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阿念：“！！！” 他拼命挣扎，但双拳难敌四手，好虎架不住群狼，更何况是自家这些知根知底、配合默契的师弟师妹？没几下就被彻底制服。

　　然后，就在这光天化日、荒郊野岭的灌木丛后，一场“惨无人道”的快速换装开始了。几人七手八脚地扒拉下阿念的外袍，不知从哪个百宝袋似的储物法器里，掏出了一件皱巴巴、颜色晦暗、还带着点霉味的破旧清朝官服，强行往阿念身上套！又有人拿出不知名的白色粉末，胡乱抹在阿念脸上，加上一罐易于清洗的蓝色色素胡乱盖住了他的头发，再用朱砂在他额头画了道歪歪扭扭的符咒。最后，不知谁找来一顶插着野鸡毛、歪歪扭扭的帽子，扣在了阿念那一头蓝毛上。

　　整个过程迅速、高效，且充满了同伴爱的……粗暴。

　　当阿念终于被放开时，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不伦不类的打扮——官服小了一号，紧紧绷在身上，脸上红白交错，活像刚从戏班子逃出来的龙套，还是演僵尸的那种。尤其是配上他那一头倔强的蓝发和生无可恋的表情，与其说是恐怖僵尸，不如说是个气鼓鼓的“僵尸宝宝”，充满了滑稽感。

　　“你……你们……”阿念指着这群憋笑憋得满脸通红的损友，手指都在发抖，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师兄！大局为重！”王铁柱一本正经地拍拍他的肩膀，然后用力把他往莉莉所在的方向一推，“去吧！僵尸宝宝！吓唬一下小师妹！”

　　事已至此，阿念简直欲哭无泪。看着远处莉莉依旧认真寻找的身影，又看看身后这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他把心一横，咬咬牙：“……算你们狠！”

　　他努力收敛起自身所有活人气息，模仿着记忆中僵尸的样子，四肢僵硬地、一步一步朝着莉莉的背影挪去。快靠近时，他才猛地想起来——僵尸好像是跳着走的！

　　于是，画面变得更加诡异：一个穿着不合身官服、满脸花里胡哨的“蓝发僵尸”，先是同手同脚地走了几步，然后像是突然卡壳的机器人，开始笨拙地、一下一下地向前蹦跶。

　　莉莉正全神贯注于手中的罗盘，忽然，她超常的感知捕捉到身后有一股微弱但熟悉的“死气”在靠近！她心中一惊，猛地转身！

　　就在她转身的刹那，阿念也刚好“蹦”到了她面前，为了营造效果，他故意张开双臂，发出“嗷呜”一声毫无威慑力的低吼，朝着莉莉扑了过去，本想轻轻碰她一下就假装被“收服”。

　　然而，他低估了莉莉的反应，更高估了某个“护主心切”的小家伙的应激能力！

　　莉莉被这突然扑到眼前的“怪物”吓得惊呼一声，下意识后退半步。但根本无需她做出任何反击动作——

　　一直安静趴在她肩头的布布，那双玻璃眼珠骤然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原本软塌塌的身体瞬间绷直，如同被触动了逆鳞的守护兽，化作一道残影，疾射而出！

　　“嘭！嘭！嘭！”

　　一连串沉闷的击打声响起！

　　“嗷！” 这次是阿念发出的真心实意的痛呼！

　　只见布布那小小的、看似无害的布偶拳头，此刻却蕴含着不俗的力量和速度，如同雨点般落在阿念的胸口、肩膀和……脸上！每一拳都结结实实，打得阿念那顶破帽子直接飞了出去，脸上的粉也簌簌往下掉！

　　“别打！别打了！”阿念抱头鼠窜，再也顾不得装僵尸了，连忙压着声音喊道，同时脚下遁术急催，身形一晃，带起一阵微风，瞬间消失在原地，狼狈地遁回了远处的灌木丛。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从莉莉转身到“僵尸”被打跑，不过两三秒的时间。

　　莉莉惊魂未定，她只感觉到一个带着死气的“东西”扑来，然后肩头布布猛地窜出，一阵急促的击打声后，那“东西”就消失了。她茫然地“看”向四周，超常的感知仔细扫描，却只捕捉到一缕熟悉的、属于阿念师兄的、迅速远去的灵力波动，以及……空气中飘落的少许白色粉末和一根野鸡毛？

　　而那所谓的“妖气”和“死气”，早已荡然无存。

　　“刚才……是什么东西？”莉莉疑惑地低语，她伸手，肩头一动，布布已经轻盈地落回了原处，恢复成那副人畜无害的柔软模样，甚至还用脑袋讨好地蹭了蹭她的脸颊，仿佛刚才那个凶猛的小护卫根本不是它。

　　莉莉摸了摸布布，心中疑窦丛生。是幻觉吗？还是什么路过的小精怪被布布吓跑了？

　　远处草丛里，阿念顶着满脸红白指印和乱成鸟窝的蓝发，龇牙咧嘴地揉着被打疼的地方。王铁柱等人早已笑得东倒西歪，直不起腰。

　　“师兄……你这僵尸……扮得可真……惟妙惟肖……”孙小猴笑得喘不过气，“连布布都信了！”

　　阿念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看着远处莉莉那困惑又带着点警惕的可爱模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最终也忍不住摇头失笑。

　　罢了罢了，虽然过程丢人了点，但至少证明，莉莉和布布的配合，以及布布的自主护主能力，远超预期。这趟“除妖”实战检验，姑且算……成功了吧？

　　只是这代价……阿念揉着发疼的嘴角，决定回去一定要好好“操练”一下这群无法无天的师弟师妹！

　　夕阳西下，将天边染成温暖的橘红色。莉莉带着一丝未能真正“除妖”的淡淡遗憾，跟着阿念和那群表情各异的师兄师姐们回到了清虚观。阿念顶着一头略显凌乱的蓝发和脸上还没完全揉散的红印，恶狠狠地瞪了身后那几个努力憋笑的师弟一眼，用口型无声地威胁：“五十遍《清净经》，一遍都不能少！” 王铁柱和孙小猴等人顿时垮下脸，哀嚎着被押去了藏书阁。

　　只要现在一进玄诚道人的观门，一种温馨奇特的画面便映入眼帘。只见在庭院那棵老松树下，毛球——那只圆滚滚、憨态可掬的小熊猫，正和莉莉的布布玩得不亦乐乎。毛球用它那蓬松的大尾巴好奇地扫着布布软塌塌的长耳朵，而布布则像是拥有了真正的生命一般，灵活地在地上翻滚、跳跃，偶尔还会用小小的布爪子轻轻拍拍毛球的鼻子。一熊猫一布偶，体型悬殊，却相处得分外和谐，仿佛是最亲密的玩伴。

　　莉莉会坐在一旁，虽然看不见，但通过布布的感知和空气中欢快的气息，嘴角也不由自主地弯起了柔和的弧度。

　　玄诚师叔祖正坐在旁边的石凳上，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幕，手里还拎着个小酒壶，时不时呷上一口。见到莉莉回来，他招了招手。

　　“丫头，过来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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