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二次红眼

　　巨鲶那乳白色的、空洞的巨眼，如同两轮冰冷的死亡月亮，瞬间锁定了平台上脚步踉跄的小黄。它庞大的身躯迅速冲击过去，对于近在咫尺的小黄来说，那碾压而来的阴影，依旧快得令人绝望！

　　恐怖的压迫感如同实质的海啸般扑面而来！小黄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巨鲶皮肤上那些瘤状凸起的纹理，闻到它巨口中喷出的、混合着千年水腥与腐烂血肉的恶臭！死亡的气息冰冷地缠绕上她的脖颈，扼住了她的呼吸，冻结了她的血液。

　　她的金色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剧烈收缩，几乎要碎裂开来。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战术、所有的勇气，在这一刻都被最原始的求生本能碾得粉碎！她想举起刺刀，想侧身闪避，想做出任何抵抗的动作...但她的身体根本不听使唤！

　　双腿如同灌了铅，又像是陷入了最深沉的梦魇泥沼，连抬起一寸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张深渊般的巨口，带着参差交错的、滴淌着粘稠唾液的惨白獠牙，如同地狱的闸门般，朝着她当头笼罩而下！

　　刚才那些破釜沉舟般的想法此刻显得多么可笑...

　　视野迅速被那布满褶皱的猩红口腔内壁和森然利齿填满。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噬咬了她的心脏。她甚至能感觉到獠牙逼近时带起的、刮过脸颊的锐利风压！

　　完了...

　　这个念头如同最后的丧钟，在她脑海中敲响。

　　她闭上了眼睛，身体遵循着无法抗拒的本能，向后瘫软下去——尽管明知这只是徒劳的逃避。

　　然而，就在她重心后仰、睫毛即将彻底合拢的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声绝非人类能发出的、低沉却撕裂灵魂的引擎咆哮，如同远古巨兽的怒吼，猛地从极近处炸响！这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震荡着每个人的骨骼和脏腑！

　　紧接着！

　　一道黑色的残影，以超越视觉捕捉极限的速度，悍然闯入小黄即将被黑暗吞噬的视野边缘！

　　是蒋尸！

　　但他此刻的状态，与之前截然不同！

　　这正是他的假身装备——「赤霄」！

　　纳米级碳纤维编织的紧身基底服瞬间覆盖他全身，外覆的模块化钛合金护甲在灯光下流转着冷硬的光泽，与他右臂那炽烈的猩红形成了极其强烈的视觉对比。脊椎部位内置的微型反应堆全力运转，延伸出的六道红色能量脉络如同怒张的血管，为他输送着磅礴的力量。

　　他右臂上那原本看似笨重的臂甲，此刻如同活物般彻底苏醒、变形、展开！暗红色的金属甲片层层咬合、延展、重组，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与能量过载的嗡鸣！甲片的缝隙中迸发出灼热刺眼的赤红流火，如同血管中奔涌的岩浆！整条臂甲的体积膨胀了数倍，化作一具充满狂暴力量感的、堪比攻城锤的巨型动力拳套！拳套的指关节处是狰狞的撞角，手背甲上巨大的推进喷口正在疯狂蓄能，喷涌出扭曲光线的湛蓝色等离子焰流！

　　“给老子——”

　　蒋尸的咆哮声嘶哑却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与他臂甲轰鸣融为一体！他整个人被臂甲带来的巨大动能推动，如同一颗人形炮弹，不是在地面奔跑，而是近乎贴地俯冲！所过之处，平台岩石被逸散的能量烧熔出赤红的沟壑！

　　他的目标，并非巨鲶的侧面或尾部，而是——它的头顶！

　　就在巨鲶的獠牙即将触碰到小黄发丝的刹那！

　　蒋尸的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巨鲶头颅正上方！他借助俯冲的势头，将那条完全被暗红炽热臂甲包裹的右臂高高扬起，拳套上的撞角与喷口光芒暴涨到极致，仿佛握着一颗微型太阳！

　　“趴下！”

　　伴随着这声撕裂战场的怒吼，蒋尸将全身的力量，连同臂甲内积蓄的所有动能，毫无保留地、朝着巨鲶那粗糙如礁石的头顶正中，狠狠砸下！

　　“轰隆——！”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撞击声爆发了！那不是金属与肉体的碰撞，更像是两颗山峰以超越音速的速度迎头相撞！

　　以撞击点为中心，一道肉眼可见的环形冲击波如同毁灭之环般骤然扩散！平台剧烈震颤，无数碎石被震得冲天而起！近处的小黄直接被气浪掀飞出去！

　　而巨鲶那庞大如山峦的头颅，在这绝对暴力的一击之下，竟然被硬生生砸得向下猛坠！它的下巴与坚固的岩石平台发生了结结实实的、毫无缓冲的亲密接触！

　　“嘭——咔嚓！！！”

　　令人头皮发麻的骨裂声与岩石爆碎声混杂在一起！巨鲶那张开的血盆大口被这股巨力强行合拢，几根伸在最前方的獠牙甚至因为咬合过猛而崩裂出细密的裂纹！它那乳白色的巨眼瞬间因剧痛和震荡而翻白，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般，短暂地瘫软、抽搐了一下，重重地趴伏在了被它自己砸出深坑的岩石上，溅起漫天烟尘！

　　蒋尸借力一个后空翻，沉重地落在数米之外，单膝跪地缓冲。那条暗红色的臂甲依旧散发着高温的氤氲雾气，赤红的光芒缓缓黯淡下去，变回原本的厚重形态，但依旧能听到内部冷却系统工作的细微嗡鸣。

　　烟尘尚未散尽，巨鲶瘫伏的庞大身躯仍在无意识地抽搐，乳白色的巨眼翻白，显露出前所未有的脆弱。蒋尸那石破天惊的一击，不仅打断了它的必杀扑咬，更短暂地震荡了它的中枢神经，创造出了一个转瞬即逝的、绝无仅有的真空期！

　　就在这死寂与混乱的交界处——

　　一道暗紫色的身影，如同从地狱裂隙中刺出的致命毒牙，无声无息地撕裂了弥漫的烟尘！

　　是安娜！

　　她整个人化作一道贴地疾掠的紫色闪电，速度快到身影都出现了模糊的拖影！

　　她的目标，并非巨鲶坚硬的背脊或侧腹，而是它因头颅被砸落而暴露出来的、相对脆弱的颈下部位！

　　臂刃交叉于身前，刃身上那如同活物般蠕动的幽紫光纹此刻炽亮到近乎燃烧，散发出一种极度危险的能量悸动！安娜紫罗兰色的眼眸在面甲下冰冷如万载寒冰，将所有力量都凝聚于这双刃尖之上！

　　“唰——！”

　　没有浩大的声势，只有一声极其短暂、却尖锐到刺破耳膜的撕裂声！

　　两道交错的幽紫色弧光，如同热刀切入半凝固的油脂般，精准无比地没入了巨鲶颈下那片灰白色的褶皱皮肤！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一瞬。

　　紧接着——

　　“噗嗤！！”

　　一声沉闷的、来自血肉深处的爆裂声响起！

　　以安娜双刃刺入的点为中心，巨鲶那粗糙的皮肤如同被某种腐蚀性极强的能量从内部瓦解，瞬间变得灰暗、干瘪、然后猛地炸开一个触目惊心的创口！暗红色的、粘稠如原油的血液混合着某种诡异的能量光屑喷溅而出，溅在安娜的面甲和战衣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却被“黑色长阶”的幽紫光晕牢牢隔绝！

　　“吼——！！”

　　一声前所未有的、混合着极致痛苦与暴怒的嘶吼从巨鲶的喉咙深处爆发出来！这声音不再是之前的漠然咆哮，而是充满了被重伤后的疯狂与毁灭欲！它那瘫软的身躯猛地剧烈挣扎起来，庞大的力量震得整个平台地动山摇！

　　安娜在一击得手的瞬间，已然借着反冲力向后急退，身姿轻盈如羽，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巨鲶因剧痛而疯狂甩动的头颅和拍打的鳍肢。她稳稳落在远处，微微喘息，“异色救赎”臂刃上的幽紫光芒缓缓收敛，但刃尖依旧滴落着那暗红色的诡异血液。

　　她抬起头，紫罗兰色的眼眸透过面甲，冰冷地注视着那头因遭受重创而彻底陷入狂乱的远古巨兽。

　　蒋尸那石破天惊的一拳，如同陨星坠地，不仅将巨鲶砸得瘫软，更似一柄重锤，狠狠凿穿了它那古老而混沌的意识深处。短暂的空白与死寂之后，是更彻底、更纯粹的疯狂的反扑！

　　“吼——！”

　　一声绝非先前任何咆哮可比的、撕裂灵魂的怒吼从巨鲶剧烈震颤的喉咙中爆发出来！那声音不再是单纯的物理声波，更像是无数冤魂的尖啸与地脉崩裂的轰鸣混合而成，震得整个平台簌簌发抖，空气都为之扭曲！

　　它那对乳白色的、空洞的巨眼，如同被投入烧红烙铁的冰湖，瞬间沸腾、融化、蒸发！取而代之的，是两轮疯狂旋转的、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色漩涡！那血色不再仅仅是暴怒，而是掺杂了被蝼蚁重伤的极致羞辱、以及誓要将眼前一切撕成基本粒子的绝对毁灭欲！

　　血红的漩涡第一时间，就死死锁定了那个带给它前所未有痛楚的源头——单膝跪地、臂甲仍在冷却嗡鸣、暂时无法移动的蒋尸！

　　“轰！”

　　巨鲶庞大的身躯不再是“冲撞”，而是如同整片空间都被它那沸腾的血色意志强行扭曲、折叠！它几乎是以一种违背物理法则的、近乎瞬移般的速度，在原地留下一个模糊的残影，本体已然携着碾碎空间的恐怖威势，出现在了蒋尸的正前方！

　　那速度，快得连残影都来不及消散！快得让刚刚从地上爬起、惊魂未定的小黄根本来不及思考！快得让远处的安娜瞳孔骤缩，紫袍下的手指刚刚抬起便已意识到来不及！

　　蒋尸战术目镜下的疤痕因极度惊愕而扭曲，他试图抬起仍在过载恢复中的臂甲，但身体根本跟不上那毁灭性的速度！死亡的阴影，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浓重、冰冷，瞬间将他彻底吞噬！他甚至能看清巨鲶血红漩涡中心那一点代表绝对寂灭的黑暗！

　　就在这连思维都冻结的几秒——

　　一道黄色的身影，如同扑火的飞蛾，又像是被无形丝线牵引的傀儡，以一种完全超越自身极限、甚至超越理智判断的速度，悍然插入了毁灭的洪流与即将被碾碎的目标之间！

　　是小黄！距离蒋尸最近的她只需一个加速就挡在了蒋尸身前！

　　没有思考，没有权衡，没有恐惧——或者说，极致的恐惧在她做出这个动作的瞬间，已被某种更强大的、蛮横的本能彻底碾碎！

　　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有一个简单到残酷的念头如同烙印般灼烧着每一根神经：

　　不能让他死！

　　她抽出刺刀，迎向了那已然降临的、血红色的死亡！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小黄金色的瞳孔倒映着远古巨鲶那逐渐逼近的巨嘴，以及他身后更远处安娜骤然收缩的紫眸。她能听到身后有谁吼出了什么，但声音被恐怖的风压彻底撕碎。

　　她的双腿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软得像是煮烂的面条，几乎无法支撑她的体重。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快要炸开。生理性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模糊了视线。

　　怕吗？

　　那是当然的，说到底她入职还不到一个月...

　　但——

　　不能退！

　　这个念头如同最后的锚点，死死钉住了她即将崩溃的身体和意志。牙关咬得咯吱作响，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带来一丝刺痛，让她勉强维持着站立姿势。那双向来灵动的金色眼眸，此刻只剩下一种近乎殉道者的、颤抖却异常坚定的光芒。

　　就在小黄的身影挡在蒋尸前方的同一瞬间——

　　安娜右肩上方，那只一直静静悬浮、散发着柔和白光守护着安娜的布布玩偶，毫无征兆地、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般，直直地坠落下来！

　　“啪嗒。”

　　一声轻响，在巨鲶的咆哮和风压中微不可闻。

　　玩偶落在安娜脚边的岩石上，暗红的纽扣眼睛瞬间黯淡无光。紧接着，玩偶的身影如同水波般荡漾、模糊，莉莉娇小、单薄的身影在光影扭曲中浮现出来，取代了玩偶的位置。

　　“咳...！”

　　莉莉刚一现身，就猛地蜷缩起身子，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带着血腥味的剧烈咳嗽！殷红的血丝从她紧捂嘴唇的指缝中渗出，滴落在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指尖和破旧的衣裙上。

　　她之前为了抵挡巨鲶狂暴的撕咬，强行替安娜承受了绝大多数伤害，早已受了严重的内伤，此刻连维持站立都无比艰难，小小的身体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晃着，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碎裂。

　　她抬起脸，绷带早已被冷汗和血渍浸透，紧紧贴在皮肤上，勾勒出瘦削到令人心碎的轮廓。绷带之下，那“视线”穿透了遥远的距离，精准地“看”到了那个张开双臂、颤抖却坚定地挡在毁灭之前的金色身影。

　　莉莉的嘴唇翕动着，没有发出声音，但那绷带下的脸庞上，却流露出一种混合着极致痛苦、不舍、以及...一丝解脱般的决绝。

　　她向着小黄的方向，渐渐瘫倒下去...

　　一声细若蚊呐、仿佛随时会断气的呢喃，消散在风中。

　　下一秒，莉莉的身影再次变得模糊、透明，如同被阳光蒸发的露珠，迅速消散。而在小黄的身前，空气一阵扭曲，那只破旧的兔子玩偶布布，无声无息地浮现出来。

　　此时的布布，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要脆弱。但它却散发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而坚定的乳白色光晕。

　　布布玩偶如同拥有生命般，主动迎向了小黄，漂浮在了她的肩头...

　　一股温暖而强大的力量，如同春日的暖流，瞬间涌遍小黄全身！她那双原本因为极致恐惧而酸软颤抖、几乎要瘫倒在地的双腿，如同被注入了钢铁的脊梁，瞬间稳若磐石！周身的寒意和背后的死亡压迫感，虽然依旧存在，却被一层坚韧无比的、肉眼可见的乳白色光晕所隔绝！

　　小黄来不及思考那么多，她只觉得自己突然充满了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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