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隔岸观火

　　斩碎假人后的甬道，死寂得只剩下小黄自己急促的呼吸和心跳声。她背靠冰冷的石壁滑坐下来，短暂地脱力。摸金符残留的温热透过衣物传来，是此刻唯一的慰藉。她不敢去看那堆残骸，尤其是那张属于“阿念”的脸，只是死死攥着刺刀，直到指节发白。

　　休息片刻，强迫自己起身。必须离开这里，假人可能不止一个。她再次确认地图，自己所在的这片区域迷雾已散，但依旧是个孤岛。唯一的选择，是沿着新点亮的一条狭窄通道向前探索。

　　通道蜿蜒向下，空气越发潮湿闷热，石壁渗出滑腻的水珠，脚下开始出现细碎的、类似陶瓷的碎片。走了约莫一刻钟，前方隐约传来嘈杂的人声、兵刃碰撞的锐响，以及某种能量爆发的闷响！

　　小黄立刻屏住呼吸，贴紧石壁，悄无声息地向前摸去。通道尽头是一个拐角，声音正是从那边传来。她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头，瞳孔骤然收缩。

　　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天然石室，规模堪比一个小型广场。石室中央是一个干涸的、布满龟裂痕迹的圆形池子，池底散落着更多的陶瓷碎片和已经石化的枯骨。而此刻，池子周围，正上演着一场激烈的混战！

　　引入眼帘的是一名手持巨大珊瑚状法杖的少女，她身形灵动，穿着一身仿佛由海水和流光织就的渐变蓝裙，裙摆点缀着细碎的珍珠与贝壳。

　　前方那个身材魁梧，留着莫西干头的高个子明显是他的对手，服装平平毫无特点，武器也只是常规的大刀，但从他的拳脚看来，并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那个手持双刀、身形矫健如雌豹般的女生！她进攻的节奏狂野而精准，双刀划出的弧线刁钻狠辣，带着一股不死不休的狠劲！那张带着几分野性美的脸庞，面对女生源源不断的法术轰击也游刃有余…

　　另一个男生，则半蹲在稍远处，双手在悬浮于面前的透明键盘上飞速敲击，指尖带起一片残影。他神色冷静，甚至带着一丝学术研究般的专注。

　　小黄的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石室中的混战景象如同烧红的烙铁，瞬间烫过她的脑海——那围攻的三人，都给她一种模糊的熟悉感...

　　但现在绝不是深究的时候！她孤身一人，状态不佳，卷入任何一场不明就里的战斗都极其危险。当务之急是隐匿行踪，尽快找到与队友汇合的路。

　　她强行压下心头的惊疑和那一丝莫名的不安，趁着石室内能量碰撞声最激烈、光影最混乱的瞬间，如同灵巧的狸猫般，贴着阴影笼罩的石壁，向与战场相反的另一个狭窄出口疾步潜行。她的脚步放得极轻，霓裳踏雪的兽爪厚靴踩在碎骨和陶片上，几乎没有发出声响。

　　就在她的身影即将没入那条黑暗甬道的前一刹那——

　　石室中，那个半蹲在地、专注于透明键盘的男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异样的能量波动或气流扰动。他敲击的动作微微一顿，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冷静的目光如同精准的扫描仪，倏地转向小黄消失的洞口方向。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淡的疑惑。

　　“鸡仔，怎么了？” 那个手持双刀的女生敏锐地捕捉到了同伴的异常。她一刀逼退蓝裙少女召唤出的水盾，抽空飞快地回头问了一句，声音带着战斗中的急促喘息，却依旧清晰。

　　被称为“鸡仔”的男生迅速收回目光，指尖在键盘上轻轻一点，一道无形的能量波纹扫过洞口，却只捕捉到一丝残留的、陌生的能量气息。他推了推眼镜，摇了摇头，声音平稳无波：“没什么，我听到阿川那把狙击枪的共鸣了，不过应该是错觉。继续压制，别给她机会。”说完，手指再次在键盘上飞舞。

　　双刀女生秦倾不疑有他，低喝一声，再次如同旋风般扑向目标，将那一瞬间的插曲抛诸脑后。

　　小黄的身影如同被黑暗吞噬的露珠，彻底消失在甬道的拐角。石室内的战局却在她离开的瞬间，陡然升温至白热化！

　　被称为“汐”的蓝裙少女，此刻已是强弩之末。她那柄流光溢彩的珊瑚法杖顶端凝聚的水蓝色光晕剧烈摇曳，如同风中残烛。面对秦倾那如同跗骨之蛆般连绵不绝的双刀快攻，她只能凭借身法狼狈闪避，裙摆被凌厉的刀锋划开数道裂口，渗出点点殷红。莫西干壮汉富海的重拳如同攻城锤，每一次砸落都让她周身的护体水幕剧烈震荡，涟漪疯狂扩散，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碎。

　　而最致命的威胁，来自始终游离在战圈外围的“鸡仔”。他指尖在透明键盘上舞动如飞，一道道无形无质却精准无比的能量干扰束，如同毒蛇的信子，总能在她试图凝聚大型法术或寻找喘息之机的关键时刻，悄无声息地袭至，打断她的施法节奏，让她体内的能量运行变得紊乱不堪，气血翻腾。

　　“呃！” 汐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秦倾的双刀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交叉剪来，她勉强侧身，左臂仍被刀锋擦过，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瞬间绽开，鲜血迅速染红了蓝色的衣袖。剧痛让她身形一滞！

　　秦倾眼中厉芒一闪，双刀攻势再变，如同狂风暴雨般倾泻而下，彻底封死了汐所有退路！

　　富海怒吼一声，全身肌肉贲张，如同陨星般直轰汐的胸口！

　　避无可避！

　　“嗖！嗖！”

　　两道快如鬼魅的身影，如同早已潜伏在阴影中的猎豹，从一侧毫不起眼的通风孔洞中骤然射出！

　　其中一道身影娇小玲珑，动作却迅捷无比，如同灵猫般精准地接住了下坠的汐，将她拦腰抱起，同时反手洒出一片闪烁着磷光的绿色粉末。粉末触地即燃，腾起大股浓密刺鼻的烟雾，瞬间遮蔽了视线！

　　另一道身影则更为高大矫健，落地无声，并没有其他动作，似乎只做安保作用。

　　“靠！别让他们跑了！” 秦倾强忍着胸腹间的剧痛，厉声喝道，挣扎着想要冲入烟雾。

　　鸡仔的眼镜片上数据急速刷新，试图锁定烟雾中的能量源，但干扰电波和特殊粉末严重影响了探测精度。

　　浓烟渐渐散去，石室内只剩下满地狼藉和秦倾三人。池底干涸的裂痕似乎都扩大了几分，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焦糊和那股奇异的磷粉气味。

　　汐和她的两名队友，已然鸿飞冥冥，仿佛从未出现过。

　　“啧，功亏一篑。” 秦倾抹去嘴角的血迹，捡起掉落的双刀，眼神阴鸷地扫过空荡荡的池子，“天蓬这次倒是学乖了，知道留后手。”

　　阿川喘着粗气，走到鸡仔身边：“鸡仔，能追踪到他们撤离的方向吗？”

　　鸡仔推了推眼镜，指尖在键盘上轻点，调出石室的结构扫描图，摇了摇头：“对方准备充分，撤退路线经过精密计算和伪装，残留痕迹被刻意清理过。而且...”他顿了顿，看向小黄消失的那个甬道方向，镜片后的目光微凝，“刚才确实有第三方能量波动一闪而逝，很微弱，但...感觉不像天蓬的人。”

　　秦倾和阿川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那条幽暗的甬道深处，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管他是谁，别碍事就行。”秦倾收回目光，将双刀归鞘，“收拾一下，尽快离开这里。刚才的动静太大了，别把其他‘邻居’招来。”

　　三人迅速检查了一下自身伤势，简单处理後，不再停留，朝着与救援者撤离方向相反的另一条通道快速离去。

　　石室内的混战尘埃落定，只留下满地的狼藉和空气中尚未散尽的能量焦糊味。秦倾、富海和程岚三人迅速清理了战场痕迹，确认没有留下任何可能暴露己方信息的线索后，便朝着与天蓬救援者撤离方向相反的一条较为隐蔽的通道快速离去。

　　通道曲折向上，地势逐渐升高，空气中的潮湿闷热感减轻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古老岩石气息的微凉。三人的脚步放得很轻，战术靴踩在布满苔藓的滑腻石阶上，几乎不发出声响。经历了刚才一场恶战，虽然成功逼退了目标，但对方在最后关头被救走，让气氛显得有些沉闷。

　　行进了约莫一刻钟，前方出现了一个相对宽敞的天然石洞，洞顶有裂隙透下微弱的天光，照亮了洞内一角。那里，两道身影正静静地等候着。

　　靠坐在石壁阴影下的，是一个穿着深灰色作战服、身形精干的年轻男子。他怀里抱着一杆造型修长、通体黝黑、只在关键部位点缀着暗红色纹路的狙击步枪，枪身线条流畅冰冷，透着一股沉默的杀意。正是阿川。

　　他微微低着头，额前碎发遮住了部分眉眼，似乎正在闭目养神，但整个人的姿态却如同绷紧的弓弦，随时可以爆发出致命一击。

　　蹲在阿川身旁不远处，正小心翼翼擦拭着一把精巧手枪的，是一个扎着双马尾、看起来年纪最小的女生——可欣。她察觉到秦倾三人的到来，立刻抬起头，圆溜溜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紧张和关切，小声问道：“还好吗？你们刚才在战斗？”

　　秦倾摆了摆手，示意无碍，但眉宇间依旧带着一丝未散的戾气：“抓到单走的汐，不过让她跑了”她走到阿川对面的一块岩石上坐下，将双刀搁在膝上，开始检查刀刃的磨损情况。

　　富海闷哼一声，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酸的手臂关节，也找了个地方坐下休息。

　　程岚则径直走向阿川，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忽视的凝重：“阿川，刚才在下面交手的时候，我捕捉到了一段极其短暂、但非常特殊的能量共鸣波动。”

　　阿川原本低垂的头猛地抬起，碎发下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瞬间锁定程岚，里面没有丝毫刚睡醒的迷茫，只有猎豹般的警觉：“共鸣？”他的声音低沉，带着狙击手特有的克制。

　　程岚的指尖在依旧悬浮在面前的透明键盘上快速划过，调出一段复杂的数据流波形图。波形图的中央，有一个极其细微但异常清晰的尖峰脉冲信号被高亮标出。

　　“就是这个。”程岚指着那个脉冲信号，“持续时间不足0.3秒，信号强度很高，但衰减极快，像是被某种力量刻意压制或刚刚激发后又迅速收敛。其频率特征和能量衰减模式...”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最终回到阿川脸上，“是星光的裁决。”

　　“星光的裁决？！”

　　这个词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在小小的石洞中激起了波澜！

　　秦倾检查刀刃的动作猛地顿住，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锐光。

　　刚才战斗时没有多想，现在才惊觉这个词代表什么。

　　那是阿川以前的狙击枪，虽然不是阿川的假身武器，但阿川拿着它就是有如神助。但在不久前的一次多队任务中，因假身被击杀而导致那把枪丢失。

　　当时的多队任务是和牛马公司对抗的，这次多队任务...牛马公司同样有参与...

　　富海也皱紧了眉头。就连正在擦枪的可欣也停下了动作，瞪大了眼睛看向程岚和阿川。

　　阿川的呼吸几不可察地停滞了一瞬。他怀抱着狙击枪的手臂肌肉微微绷紧，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那双锐利的眼睛死死盯着程岚调出的波形图，仿佛要将那短暂的脉冲信号刻入脑海。

　　“你确定？”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近乎危险的平静，仿佛暴风雨前的死寂。

　　程岚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冰冷的数据光。

　　他没有说话，但答案显而易见。

　　秦倾猛地站起身，双刀在膝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牛马公司？他们竟然敢把那东西带进来？！用的明白吗就用？！”她的声音里充满了被挑衅的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富海重重地哼了一声，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上次让他们捡了便宜，这次正好连本带利收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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