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渡龙首

　　林飞宇苦笑一声，没再说话。他走到船舷边，伸手触摸那展开如翼的帆布。

　　指尖传来微凉的触感，布料上用秘银丝线绣着繁复的机关纹路，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银光。他能感觉到一股微弱的灵力顺着纹路流淌，如同活着的血管。

　　这就是墨家机关术的奥秘，将无生命的材料赋予灵动感。

　　“这帆布叫‘流云翼’，”

　　褒海不知何时走到他身边，憨厚的脸上带着自豪，

　　“是我婶婶用玄蚕丝混着陨铁屑织成的，能感应方圆百里的风势。去年有次父亲带我们巡关，遇到雷暴，就是靠这翼面引开了三道落雷呢！”

　　正说着，前方云层忽然泛起诡异的红光。老船工猛地抬头，铜拐重重顿在甲板上：

　　“不好！是‘焚天鸦’群！”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暗红色的云团中，数以百计的巨鸟拍打着燃烧着火焰的翅膀扑面而来。它们的喙如弯钩，爪似铁钳，每一次扇动翅膀都喷出灼热的气浪，将附近的云层都烤得扭曲变形。

　　“快！启动‘罡风盾’！”

　　老船工厉声喝道，同时从怀中掏出一枚刻满符文的青铜令符。

　　船身猛地一震，一层淡青色的光罩从船底升起，将整艘极天云阙包裹在内。

　　几乎在同时，第一只焚天鸦狠狠撞在光罩上，发出“滋啦”的灼烧声，光罩上泛起一圈圈涟漪。

　　“殿下，这些畜生被火山口的地火淬炼过，爪牙能撕开二阶灵器！”

　　代寒拔刀出鞘，刀刃上泛起凛冽的寒光，“让末将带人去船头防御！”

　　“等等！”林飞宇按住他的肩膀，目光紧锁着越来越近的鸦群，

　　“它们的目标是帆索上的灵纹，想靠蛮力撞破防御。老丈，有没有办法用机关弩击退它们？”

　　老船工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殿下好眼力！第三层船舱有十二具‘穿云弩’，但需要三人合力才能扳动扳机。”

　　“代寒，带三十个人跟我来！”林飞宇当机立断，率先冲向船舱。

　　穿过堆满齿轮和管线的通道，来到底层甲板。

　　十二具黑黝黝的机关弩整齐排列，每具弩身都有一人多高，弓弦上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林飞宇按照老船工的指示，握住弩身侧面的转动轮，代寒和另一名士兵立刻上前合力。

　　“听我号令，转三圈，拉弦！”

　　齿轮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沉重的弓弦被缓缓拉开。

　　林飞宇将一枚足有小臂长的三棱弩箭装入卡槽，箭头闪烁着幽蓝的光芒，显然淬过特殊药料。

　　“目标左前方鸦群头领，放！”

　　“嗡——”

　　穿云弩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弩箭如一道蓝色闪电破空而出，精准命中一只体型格外庞大的焚天鸦。

　　那巨鸟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火焰翅膀瞬间黯淡下去，如同燃烧殆尽的枯木，直直坠入下方的山峦。

　　“好！”甲板上响起一片欢呼。

　　但更多的焚天鸦蜂拥而至，光罩上的涟漪越来越密集。

　　老船工额头渗出冷汗，手中令符的光芒渐渐黯淡：

　　“罡风盾撑不了多久了，必须尽快脱离鸦群！”

　　“褒海，褒江！”林飞宇突然喊道，“你们知道怎么让极天云阙加速吗？”

　　褒江眼睛一亮：

　　“知道！只要往船尾的‘心炉’里再填一百块灵石，就能启动短距加速！”

　　“还等什么？”林飞宇咬牙道，“代寒，再射三箭压制鸦群，老丈，准备转向！”

　　又是三声沉闷的弩响，三只焚天鸦被击落。

　　与此同时，褒海和褒江合力打开了船尾的追风炉，一百块中阶灵石被投入其中，瞬间爆发出刺目的白光。（好心疼）

　　极天云阙如同离弦之箭，猛地向前窜出，将身后的鸦群远远甩在后面。

　　直到焚天鸦的身影消失在云层中，众人才松了口气。老船工瘫坐在地上，擦拭着额头的汗水：“好险，再晚一刻，罡风盾就要破了。”

　　林飞宇看着空荡荡的追风炉，又摸了摸下去一层的储物袋，心里那叫一个疼。

　　但他看着周围惊魂未定却眼神明亮的众人，又觉得这灵石花得值。至少，他们还活着。

　　“殿下，”轩辕藏锋递过一壶热水，“前面就是冰晶原了，老丈说调整帆索后可以绕开涡流，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需要有人去桅杆顶部调整灵纹罗盘，”

　　轩辕藏锋沉声道，

　　“那里风力最强，温度最低，寻常修士上去恐怕撑不住。”

　　林飞宇顺着他的目光望向船首那根直插云霄的桅杆，顶端的罗盘在夜色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他深吸一口气，解下腰间的玉符递给轩辕藏锋：“替我收好。代寒，看好众人，我去去就回。”

　　“殿下不可！”

　　代寒和轩辕藏锋同时喊道。

　　“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林飞宇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一丝决绝，

　　“你们忘了吗，这船上我的修为最高？而且，我有自信，百年之内，必晋合体期。这点小事，难不倒我。”

　　他不再多言，运转体内灵力，身形如轻烟般飘上桅杆。

　　越往上，风力越猛，如同无数把刀子刮在脸上。

　　温度也急剧下降，呼出的白气瞬间凝结成冰晶。他能感觉到灵力在体内快速消耗，每向上攀爬一步都异常艰难。

　　但他没有停下。他想起代棠一家离别时的眼神，想起王都深处那些等着看他笑话的人。

　　“就这，也想难到我。”

　　他在心中默默重复着这句话，指尖紧紧抠住冰冷的桅杆，一步步向上，向上。

　　当他终于爬到桅杆顶端，握住那冰凉的灵纹罗盘时。他按照老船工的指示，转动罗盘调整角度，一股微弱却精纯的灵力注入其中，罗盘上的纹路顿时亮起柔和的绿光。

　　下方的极天云阙微微偏转方向，稳稳地避开了前方那片散发着刺骨寒意的涡流区。

　　林飞宇靠在桅杆上，看着东方冉冉升起的朝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殿下！快下来！要开早饭了！”褒江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带着一丝俏皮。

　　林飞宇笑了笑，拍了拍身上的冰霜，开始向下攀爬。阳光洒在他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仿佛在云层之上，画出了一道新的轨迹。

　　极天云阙载着他们，继续向西飞行。穿过冰晶原，越过风蚀岭，前方的是三不管疆域，正在云海的尽头，渐渐清晰起来。而龙首峰的轮廓，已经逐渐被云海吞没，被远远抛在身后。

　　但林飞宇知道，他一定会回来的。带着荣耀，或者带着战火，但无论如何，他都会回来。

　　因为那里，有他的过去，也有他的未来。（受代阅的影响吗，感觉越来越沉沦于王子的身份了）。

　　极天云阙的船舷镶嵌着十二道庚金符文，此刻正随着穿堂风流转出细碎的金光。

　　甲板之下，隐约传来齿轮咬合的咔嗒声，那是墨家机关术的核心所在，动力炉正吞吐着灵石的灵气，推动这艘至宝在天际滑行。

　　林飞宇站在船头，望着下方逐渐缩小的龙首山褶皱，山岩间渗出的雪水在阳光下如银线般蜿蜒，而在一天前，他们还在山巅被缭绕的云雾裹住，船身穿过积雨云时，甲板上甚至凝出了细小的冰晶。

　　“王子殿下，您看那山脊线！”代字营的小旗官指着下方。

　　林飞宇点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的五色手环。

　　“极天云阙虽快，却需借地脉灵气行船，龙首山是西疆灵气枢纽，过了山，就得靠风力与动力炉硬撑了。”

　　果然，当极天云阙掠过龙首山西麓的瞬间，舱内的灵气灯骤然暗了一分。

　　窗外的景象也陡然剧变，不再是苍山雪峦，而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褐红色沙丘。

　　沙粒在阳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偶有枯死的胡杨木桩插在沙地里，树皮剥落处露出白骨般的纹理，上面还嵌着几枚锈迹斑斑的箭头，不知是哪场战乱留下的痕迹。

　　“这就是千里赤地了。”老船工拄着舵柄，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叹息，“二十年前，这儿还有成片的梭梭林，一场大战后，胜者放火烧了三个月，从此就只剩沙子了。”

　　只因龙首山西侧，多国毗邻，战乱不断，每次占领这一带的国家，都会进行毁灭式的掠夺。

　　久而久之，这里除了春季的雪山融水，已经是千里赤地，满目黄沙戈壁。

　　就算如此，为了躲避战争，还是有很多难民躲避到此，依靠一条条细小的河流寻找生计，也时常会有沙匪作乱。

　　果然，不久之后，极天云阙的探子来报（养着几只大风，当空骑兵侦察）有一队沙匪在袭击一处戈壁上的难民聚集地。

　　林飞宇运转心念，瞳孔中泛起一层淡金色的光晕。

　　视野瞬间被拉近，只见一片低矮的帐篷被骆驼和木制板车围成圆圈，板车车轮上还缠着破布，显然是为了减少在沙地上的摩擦。帐篷缝隙里钻出几个面黄肌瘦的孩子，正捧着陶碗接从帆布上滴落的露水，那是他们用仅有的几块布料收集的晨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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