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佳人近况

　　烟雨门的云舟刚在姑苏城外码头停稳，一道熟悉的青色身影便如疾风般自城内御剑而来，正是林晓的挚友、散修韩青。他脸上惯有的戏谑笑容不见了，眉头紧锁，见面第一句话便石破天惊：“晓哥儿，你可算回来了！黛玉妹子那边……情况很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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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苏城外，望湖码头。

　　烟雨门那艘标志性的淡蓝色云舟缓缓降下，舟身缭绕的灵雾尚未完全散去，林晓一步踏出，身影便已出现在码头的青石地面上。他归心似箭，正欲直接御空回府，一道略显急促的青色剑光便自城内方向疾射而至，落在近前，正是接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赶来的韩青。

　　“韩兄。”林晓开口，声音沉稳。他看出韩青神色有异，那惯常挂在嘴角的玩世不恭此刻被凝重取代，心中那根弦不由得微微绷紧。烟雨门相送的长老知趣地带着云舟暂且离去，给予二人私下交谈的空间。

　　“晓哥儿！”韩青快步上前，上下打量林晓，眼中闪过难以掩饰的惊异。眼前的林晓气质沉静如深海，周身灵韵圆融，与闭关前那种锐气逼人却隐含焦躁的状态判若两人，显然是破关功成，境界大进。但这惊喜只维持了一瞬，他立刻压低声音，语速加快：“长话短说，你闭关后不久，大概两个多月前，令尊不知以何等代价，竟请动了‘药王谷’的一位长老亲自前来！”

　　“药王谷？”林晓眸光一凝。那是修真界公认的丹道圣地，门人极少出世，其长老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父亲能请动这样的人物，所付出的代价恐怕难以想象。

　　“对。”韩青重重点头，“那位谷长老在潇湘馆足足待了七日，用尽了手段，最后以三枚‘九转还魂丹’的药力为引，配合独门针法，暂时护住了黛玉妹子的心脉本源，将那蚀魂寒气的扩散遏制住了。”

　　林晓闻言，心猛地一沉。“暂时遏制？”他抓住了关键。

　　“是。”韩青面色沉重，“谷长老离去前坦言，黛玉妹子所中之寒毒极其古怪阴损，已与神魂深缠。他的手段，好比在溃堤之河前筑起了一道坚固的水坝，能保一时无虞，不至立刻崩塌。但寒毒根源未除，依旧盘踞在经脉深处，如同坝后不断上涨、蓄势待发的洪水。若要彻底疏导化解，非寻常丹药或外力可及。”

　　他顿了顿，看向林晓，一字一句道：“谷长老说，此寒毒性质特异，似乎……对特定血脉或同源法力有奇异反应。外力强行拔除，恐伤及黛玉根本神魂。唯今之计，需有一位修为精纯、且其法力本源能与黛玉体内残留的某种气息（我猜可能是你之前为了救她，过度灌输自身灵力或服用的某些灵药留下的印记）产生共鸣之人，以自身丹元为火，法力为渠，日日为其温养疏导，徐徐图之，方有一线彻底化解的希望。”

　　韩青看着林晓：“令尊当时便问，药王谷可能出手相助？谷长老摇头，说药王谷功法偏重草木生机，与此寒毒属性并非最契。而且，他言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最了解、最可能与之共鸣的，恐怕是平日与她最为亲近、血脉相连或法力同源之人’。这话……几乎是明指你了，晓哥儿。”

　　林晓默然，袖中的手指微微收拢。他立刻明白了其中关窍。自己金丹之中，融入了炼化自黛玉的蚀魂寒气本源（虽经净化），更有一缕她留下的守护气息所化的清辉。普天之下，若论法力能与黛玉体内寒毒产生“共鸣”且不至于引起剧烈排斥的，的确非自己莫属。药王谷长老手段通天，稳住了局势，却将最终“疏导”的关键，指向了自己刚刚成就的金丹。

　　“黛玉现在情况如何？”林晓问，声音听不出太多波澜，但韩青能感到那平静之下蕴含的力量。

　　“性命暂时无碍。”韩青连忙道，“自谷长老施术后，昏迷程度似有减轻，气息也平稳了许多，但依旧未醒。紫鹃姑娘日夜守候，说姑娘偶尔指尖会动，眉头微蹙，似乎感知得到痛苦，只是无法醒来。那寒气被压制，但并未消失，每日午时和子夜，潇湘馆内依然会泛起一阵透骨的凉意。”

　　“父亲呢？” “林伯父月前便紧急返回北疆了。朝廷似乎对北境有所动作，军情紧急，他不得不走。临走前将林家内外防务交由几位忠心老仆和护院教头，也……托我多看顾些。”韩青说着，挠了挠头，“他还留了话，若你出关，无论成败，立刻告知你黛玉的情况，并说……林家如今树大招风，你万事小心，救治黛玉固然紧要，但亦需审时度势。”

　　树大招风。林晓品味着这个词。自己金丹九转的异象恐怕已震动四方，父亲定是有所预感。他将目光投向姑苏城巍峨的城墙，神识如无形的涟漪悄然扩散开去。果然，在城门附近、街巷暗处，他感知到了几道并非寻常百姓的隐晦气息，似乎在关注着码头方向的动静。其中一道气息，隐隐带着一丝熟悉的阴寒与诡谲，与逆命盟给他的感觉类似；另一道则更为飘忽难测，却隐隐与宫廷那种规整肃穆的氛围有一丝关联。

　　“我知道了。”林晓收回神识，对韩青道，“韩兄，多谢。我即刻回府。此外，恐怕还需劳烦你一事。” “你我之间，何须客套？尽管吩咐。” “帮我留意城中近日所有不寻常的动静，尤其是与东宫、逆命盟，或者任何陌生高手有关的消息。我归来的消息瞒不住，有些人，恐怕坐不住了。”林晓语气平静，却带着寒意。 韩青咧嘴一笑，眼中却无笑意，只有锐利：“放心，包在我身上。我这‘万事通’的名头，可不是白叫的。你自己也千万小心，你现在可是块香饽饽，也是块靶子。”

　　林晓微微颔首，不再多言。他并未祭出飞剑，而是身形一晃，仿佛融入了清晨街道上渐起的微光与人流之中，几步踏出，身影已消失在码头，速度快得让暗中窥视的几道目光都微微一滞，失去了目标。

　　林府，潇湘馆。

　　绕过几重回廊，越是接近那座熟悉的院落，林晓的心反而越发沉静。只是这份沉静之下，是更为坚定的决心。

　　院门外，得到消息的紫鹃已红着眼眶等候，见到林晓的身影，未语泪先流：“公子……您可回来了！” “紫鹃，辛苦你了。”林晓温声道，脚步未停，“姑娘近来如何？” “自那位老神仙来过之后，姑娘没再恶化，脸色似乎……似乎好了一点点，但就是不醒。每天那时辰，身上还是冷得吓人……”紫鹃哽咽着，引林晓入内。

　　室内药香混合着一股极淡的、源自黛玉本身的清冷气息。窗棂半开，晨光斜照，落在床榻上那张依旧苍白的容颜上。黛玉静静地躺着，呼吸轻浅，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仿佛只是陷入了深沉的睡眠。但林晓敏锐地感知到，她体内确实存在着一股强大的药力，如同温暖的护罩，守护着心脉要害。然而在这护罩之下，更深层的经脉中，那股熟悉的蚀魂寒气并未消散，只是被强行约束、压制着，如同蛰伏的冰蛇，偶尔仍在缓缓蠕动，带来持续的消耗与痛苦。

　　他轻轻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凝视着妹妹的睡颜。闭关前离别时印在她额上的那个吻，那份决绝，此刻化为更沉重的责任与怜惜。他伸出手指，极其轻柔地搭在黛玉纤细的手腕上。

　　没有运转法力，仅是肌肤相触的瞬间，他丹田内的星煞剑丹便自发地微微一颤。尤其是丹体上那道冰蓝色的清辉（源自黛玉的守护气息）以及被炼化融入的寒气本源，产生了清晰的共鸣。他“感觉”到了黛玉体内那被药力包裹的寒毒的“躁动”与“饥渴”，也“感觉”到了那寒毒深处，一丝微弱的、属于黛玉本身的灵识，仿佛在无尽的冰寒中沉睡，等待着唤醒。

　　果然……药王谷长老所言非虚。能真正“疏导”这寒毒的，非他莫属。这不仅需要精纯的丹元法力，更需要能与之共鸣、不被排斥的同源气息作为引导和安抚。

　　“玉儿，”林晓低声自语，如同叹息，“哥哥回来了。这次，一定带你回家。”

　　他抬起头，对一旁垂泪的紫鹃吩咐道：“我要为姑娘疏导法力，过程可能不短，期间不能受任何打扰。守住院门，任何人不得放入。” “是，公子！”紫鹃抹去眼泪，神色坚定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

　　室内重归静谧。林晓闭上双眼，调整呼吸，将心神沉入丹田。星煞剑丹缓缓旋转，三道核心道纹——“解析”、“模拟”、“优化”依次亮起微光。

　　他首先要做的，是以“解析”之能，彻底厘清黛玉体内寒毒、药力、以及她自身生机三者目前所处的精确状态与平衡节点。这需要无比精细的控制，不能有丝毫差错。因为他的法力，将是打破当前僵局、引导寒毒转化的“钥匙”，也是可能触动危险平衡的“变量”。

　　金丹大道的修为，药王谷稳住的伤势，独一无二的共鸣法力，以及对妹妹生死不渝的守护之心。 所有的条件，在此刻汇聚。 一场无声的、却关乎生死的救治，即将开始。

　　(第五卷第十八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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