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定策拔牙

　　灰白煞罡冲霄的异象渐渐敛去，但那份撼动全城的磅礴威压，却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激起的涟漪在姑苏城内外、水面之下，持续扩散、发酵。林府后园，阵法收敛后的短暂寂静中，蕴藏着一股更加凝重、更加锐利的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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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榭中，灯火通明，却无人饮酒。戴宗、鲁智深、张顺、林晓围坐，韩青侍立一旁，负责记录与外围警戒。四人脸上都带着阵法初成后的振奋，但更多的是一种即将投入实战的冷静与肃杀。

　　“动静闹得不小。”戴宗缓缓开口，指尖无意识地轻敲桌面，发出有节奏的轻响，仿佛在梳理着无形的线索，“如今姑苏城里，看我们的眼睛，怕是比太湖里的鱼还多。东宫、逆命盟，还有那些墙头草和探子，此刻想必都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鲁智深哼了一声，蒲扇般的大手捏得酒杯嘎吱作响：“怕他个鸟！来一个，洒家捶一个！来两个，洒家捶一双！正好拿他们试试咱们新阵法的斤两！”

　　张顺摇头，声音如静水流深：“鲁达哥哥勇武，但敌暗我明，彼辈又惯使阴谋。此番异象，必引其警惕，甚至可能促使他们加快行动，或调整策略。我们不能坐等他们打上门。”

　　林晓调息片刻，脸色恢复了些许红润，接口道：“张顺哥哥说得是。被动防守，终是下策。我们阵法初成，气势正盛，对方则被惊动，心思浮动，正是我们有所作为的时机。”

　　戴宗点头，目光扫过众人：“林兄弟所言，正合我意。兵法有云，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与其等他们布好天罗地网，不如我们先发制人，打乱其部署，灭其气焰，更可获取主动。”

　　他顿了顿，从怀中取出一枚非金非玉、表面光滑如镜的扁平法器，置于桌上。指尖一点灵光注入，法器表面顿时如水波荡漾，浮现出姑苏城及周边太湖的精细立体光影地图，上面还有许多颜色、形状各异的光点与线条标记，显然这几日戴宗与张顺等人已做了大量隐秘侦查。

　　“诸位请看。”戴宗手指点向地图上几处闪烁着暗红色光晕的地点，“根据韩青兄弟前期探查，结合张顺兄弟水路监控与我这几日‘市井听风’所得，目前已基本锁定敌人几处重要活动节点，尤以逆命盟为甚。”

　　他先指向姑苏城西，临近运河码头的一片复杂坊区：“此处，‘鱼龙混杂’，有三家赌坊、两处暗娼馆、一个地下黑市常年被逆命盟外围控制，是其情报搜集、物资中转、吸纳亡命的重要窝点，守备力量不明，但必然不弱，且有通往城外的数条密道。”

　　接着，手指移向城北，一片看似普通的富商宅院区：“这里，表面是几家绸缎庄和茶行的东家宅邸，实则为东宫影卫在姑苏的隐秘联络点与行动基地之一。负责监视城北动向，并可能与北疆某些渠道保持联系。守卫以退役军士和招募的江湖好手为主，纪律性较强，但个体修为普遍不高，关键在于其可能配备的军用强弩与合击战阵。”

　　最后，他的指尖落在地图边缘，太湖岸边一片被标记为“废弃水寨”的区域，神色最是凝重：“此地，原为前朝水军哨所，废弃已久，但据张顺兄弟探查，水下有异常灵力波动，且近期有不明船只频繁在夜间出入。极可能是逆命盟在太湖上的一个重要前哨，甚至可能是他们布置‘九曲迷踪煞灭大阵’的物资囤积点或人员集结地。此处临近水域，地形复杂，易守难攻，且敌情不明，风险最大。”

　　鲁智深瞪大眼睛看着地图，摩拳擦掌：“好家伙！藏得还挺深！戴宗哥哥，你说吧，先打哪个？洒家看这城西的赌坊暗娼就不顺眼，正好去替天行道，扫了这腌臜窝点！”

　　张顺则盯着太湖边的废弃水寨，沉吟道：“此处临近水域，我或可设法从水下潜入，先探明虚实。若能从此处打开缺口，或许能窥得逆命盟在太湖布局的一角。”

　　林晓的目光则在三处地点之间游移，脑海中“游戏道纹”已开始本能地推演各种攻击方案的优劣、风险与潜在收益。他缓缓开口：“三处目标，性质、风险、价值各不相同。若求稳妥，打击城西外围窝点，可断其耳目爪牙，震慑宵小，风险相对最小，但收获也可能有限，且易打草惊蛇，让另外两处加强戒备。”

　　“若求重创，攻击城北东宫据点，可直接打击朱棣在姑苏的触角，削弱其影响力，政治意义更大，且能获取可能涉及北疆或朝中情报。但对方守卫较严，且有军用器械，强攻恐有伤亡，且一旦失手，与东宫便彻底撕破脸，再无转圜余地。”

　　“若求破局关键，则当取太湖废弃水寨。此处可能是逆命盟太湖行动的核心支点，若能拔除，可严重干扰其‘九曲迷踪煞灭大阵’的布设，甚至可能缴获关键物资或俘虏重要人物，获取关于遗藏与逆命盟核心计划的情报。但此地风险最高，敌情最晦涩，且地处水域，一旦被困，撤退不易。”

　　戴宗听完众人意见，眼中露出赞许之色，显然林晓的分析切中要害。他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思忖片刻，道：“林兄弟所言甚是。三处目标，各有优劣。然我意，不取单一，而求联动。”

　　“联动？”鲁智深和张顺都看了过来。

　　“不错。”戴宗目光锐利，“既然要动，就要动得漂亮，动得让他们措手不及，痛入骨髓！我的想法是——三路并进，同时发难！”

　　他手指连点地图：“第一路，由鲁达兄弟牵头，韩青兄弟挑选林家精锐护院配合，再请林府中几位可靠供奉暗中策应，强攻城西逆命盟外围窝点！要求只有一个：快、狠、准！以雷霆之势，将其主要头目擒杀或击杀，重要物资焚毁或缴获，密道尽可能封堵！不必恋战，得手后立刻分散撤离，制造混乱即可。此路目的在于‘打草’，更要‘惊蛇’，吸引东宫与逆命盟的注意力，让他们以为我们的反击重点在此。”

　　“第二路，”戴宗看向张顺，“由张顺兄弟负责，挑选精通水性的梁山兄弟（他已暗中联系到几位擅长水战的兄弟抵达附近）或可信的太湖渔民好手，奇袭太湖废弃水寨。此路关键在于‘奇’与‘秘’。张顺兄弟先期潜入，摸清虚实，尤其要找到其物资囤积点与核心人员位置。行动时，里应外合，以破坏、焚烧、制造混乱为主，尽量生擒活口，获取情报。若遇强敌，不可硬拼，以水遁之术周旋、撤离。此路乃真正‘拔牙’，目标深远。”

　　“第三路，”戴宗最后看向林晓，语气带着询问与托付，“由我与林晓兄弟坐镇。我们不去城北东宫据点。”

　　“不去？”鲁智深一愣。

　　“不去明面据点，”戴宗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我们去‘迎接’客人。我料定，城西与太湖两处同时出事，东宫行辕与逆命盟高层必定震动，他们派出的联络人员、探查高手，甚至是玄骨老怪那等人物，很可能忍不住要出来查看、或紧急联络。我与林晓兄弟，便隐于这姑苏城的关键通道节点，以逸待劳，半路截杀！专挑他们的信使、探子、乃至落单的高手下手！此路目的在于‘阻援’、‘断信’，并尽可能削弱其有生力量，同时，也是对林兄弟‘游戏道纹’辅助下，我二人小范围配合战法的一次实战演练。”

　　这个计划大胆而缜密，三路联动，虚实结合，既有正面强攻吸引火力，又有奇兵突袭直捣要害，更有精锐伏击断其脉络。一旦成功，必将对东宫与逆命盟在姑苏的布局造成沉重打击，甚至可能打乱他们在太湖的整体计划。

　　林晓听得心潮澎湃，立刻开始以道纹推演此计划的细节与可能变数。鲁智深则是兴奋不已，连声道好。张顺也缓缓点头，认为此计可行，尤其对他负责的水路奇袭，信心更增。

　　“只是，”林晓提出一点疑虑，“三路同时行动，协调至关重要。尤其是时间，必须分毫不差，方能收奇效。”

　　戴宗微微一笑，取出三枚小巧的、形似水滴的深蓝色玉符：“此乃张顺兄弟以精纯水灵炼制的‘同波符’，百里之内，可无视大多数禁制干扰，同步传递简短讯息或约定好的行动信号。我们约定统一行动的‘时辰’，以此为凭。”

　　他又看向林晓：“至于城内伏击路线与目标的筛选，以及行动中可能出现的意外应对，就需多多仰仗林兄弟你的‘游戏道纹’进行推演了。”

　　林晓肃然点头：“必尽全力。”

　　“好！”戴宗霍然起身，“计划已定，便依此而行。鲁达兄弟，你即刻去点选人手，熟悉城西地形，制定强攻路线与撤退方案。张顺兄弟，你速去联络水中兄弟，并再探水寨，务必在行动前将最新情报带回。我与林晓兄弟，开始推演伏击路线与目标。”

　　他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诸位兄弟，此战，乃我等在姑苏立威之战，亦是为林晓兄弟与林家讨还公道的第一战！许胜不许败！行动时间，就定在——明晚子时三刻！”

　　“让这姑苏城的魑魅魍魉们好好瞧瞧，梁山好汉的手段，与林晓兄弟的锋芒！”

　　“得令！”众人齐声应诺，眼中战意如火。

　　夜色更深，林府之内，大战前的紧张与肃杀，悄然弥漫。

　　（第六卷第八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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