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虎啸玄金，桃林秘辛

　　松涛亭一别，武松的身影融入苍茫暮色与阵阵松涛，留下的却是一枚沉甸甸的锈蚀铁片，和一个更加沉甸甸的名字——“林冲”。

　　林晓握着那冰凉的铁片，指尖拂过那个残缺的“林”字与模糊的虎头焰痕，心神久久难以平静。梁山一百单八将，豹子头林冲……若此物真与其有关，是否意味着，如同武松一样，这位曾经的八十万禁军教头，也以某种形式存在于这个错位的修真世界？他在哪里？是生是死？与姑苏林家，与自己这个同样姓林的穿越者，又是否真有某种冥冥中的关联？

　　这些问题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圈圈涟漪，却无答案可寻。林晓只能先将铁片与武松留下的种种信息一并深藏心底，眼下还有更迫在眉睫的事情需要应对。

　　返回潇湘绣坊的路上，她与黛玉都沉默着，各自思索。黛玉虽不知“林冲”具体意味着什么，但聪慧如她，从姐姐凝重的神色和武松那隐含深意的问话中，也猜到此物非同小可，可能牵扯到姐姐乃至林家更深层的秘密。她没有多问，只是默默握紧了林晓的手，传递着无声的支持。

　　接下来的日子，姑苏城表面上恢复了往日的繁华与平静。黛玉的身体在“霸血养魂膏”持续滋养下，一日好过一日，甚至因祸得福，经过玄墓山外围那场惊吓与情绪剧烈波动后，心志似乎更加坚韧，对自身草木亲和天赋的感应与控制也隐约有了些新的感悟。她不再只局限于侍弄花草，开始尝试将这份天赋与修行结合，在林晓的指导下，摸索着一些粗浅的、以草木灵气辅助修炼、甚至轻微影响周围环境的小法门，进境虽慢，却稳扎稳打。

　　林晓则一边继续巩固修为，消化玄墓山所得，尤其是尝试将那缕来自“霸血仙桃”与地脉反哺的庚金锐气更圆融地化入青竹剑意之中；另一边，她与郑天寿保持着密切联系，关注着姑苏内外的风吹草动。

　　逆命盟在姑苏附近的活动，似乎随着“灰狼叟”的毙命和虎咆岩事件的余波而暂时偃旗息鼓。但郑天寿从隐秘渠道得知，金陵、镇江等地，依旧有零星与“水滴”逆刃剑纹相关的离奇事件发生，只是更加隐蔽，目标也越发难以捉摸，似乎不仅仅限于掠夺特定属性的宝物，有时更像是……在“标记”或“观察”某些特定的人或地点。

　　朱重八那边，则是一派“正常”的商业扩张与风雅交际。拙政园又举办了几次小规模的文人雅集，朱老板本人则似乎对收集古兵器与铠甲残片产生了浓厚兴趣，其名下商行四处高价求购，理由是要复原一套“上古战将”的铠甲作为镇宅之宝。这个理由在旁人看来或许只是富商附庸风雅的怪癖，但落在林晓耳中，却让她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武松给的那枚铁片，以及那可能存在的“林冲”。

　　时间就在这种表面平静、内里暗流涌动的氛围中，又过去数日。

　　这一日午后，林晓正在后院尝试以【灵植培育】之法，沟通那枚“霸血仙桃”的果核。果核依旧坚硬如铁，但经过她连日以自身融合了先天木灵之气与庚金锐气的灵力温养，表面那层顽固的金气似乎松动了一丝，核心处隐约传来极其微弱的、类似心跳般的脉动。这让她看到了催生新苗的一线希望，正全神贯注之际，忽有所感。

　　她抬起头，只见院墙上悄无声息地多了一道人影。来人并非翻墙而入，而是如同本就站在那里，与墙头的青苔、瓦缝融为一体，直到主动显露气息，才被林晓察觉。

　　一身洗得发白的灰布僧衣，魁梧如铁塔的身形，正是武松。他脸上带着一丝风尘与倦色，但眼神依旧锐利明亮，对着林晓咧嘴一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朝黛玉房间的方向歪了歪头。

　　林晓会意，知道他是不想惊动黛玉。她起身，对武松点了点头，两人默契地身形微动，下一刻已出现在绣坊外一条僻静小巷的深处。

　　“武二哥，可是有急事？”林晓见武松神色不同往常的轻松，直接问道。

　　武松点头，也不废话，从怀中掏出一个用油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长条状物件，约有尺许长，婴儿手臂粗细。他解开油布，里面赫然是一截黑沉沉、仿佛烧焦了的桃木枝！桃木枝通体乌黑，入手却异常沉重，比同等体积的铁块还要沉上几分，表面布满细密的、如同雷电劈过般的扭曲纹路，枝干中心隐约透出一丝极其黯淡、却顽固不散的暗金色光泽，更有一股极其隐晦、却又令人心悸的凶煞暴戾之气内蕴其中，若非武松以自身佛门罡气封锁，恐怕早已泄露。

　　“这是……”林晓瞳孔微缩，从那截桃木枝上，她感受到了与“霸血仙桃”同源、却更加古老、更加暴烈、也更加……“不祥”的气息！

　　“这是俺从虎咆岩下，那株母树被邪阵侵蚀最严重的一条主根旁，费力挖出来的。”武松沉声道，虎目中精光闪烁，“当日邪阵虽破，癸水使遁走，但邪阵对母树本源的侵蚀与那‘玄阴癸水精’的污染，已深入其根系核心。俺当时便有所感，只是忙着对付贼人，后又去追查北邙，无暇细究。前两日想起此事，总觉得不妥，便又折返玄墓山，仔细查探了一番。”

　　他将那截黑色桃木枝递到林晓眼前，指着中心那丝暗金色光泽：“你看这里。这并非母树本身的乙木精粹或庚金地气，而是一种被强行‘污染’、‘扭曲’后，与母树本源、邪阵秽力、甚至可能还有别的东西混合而成的……‘异物’。更关键的是，俺在其中，感应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绝不可能认错的——上古妖虎的残魂煞气！”

　　“上古妖虎残魂？”林晓心头一震。

　　“不错。”武松神色凝重，“玄墓山，古称‘庚金埋骨之地’。传闻上古之时，曾有一头修炼到近乎妖圣境界、掌控庚金杀伐之气的‘啸天金睛虎’，在此地与一位人族大能激战，最终被斩杀，其尸骸与滔天煞气沉入地脉，化作这片庚金矿脉与独特的山势。而虎咆岩，据说便是那妖虎最后咆哮、头颅坠落之地！”

　　他顿了顿，继续道：“那株‘霸血仙桃’母树，能在虎咆岩下生长甲子，孕育奇珍，绝非偶然。俺怀疑，它之所以能吸纳如此精纯的庚金煞气与乙木生机，正是因为它那庞大的根系，无意中或者说被迫地，扎根在了镇压那头‘啸天金睛虎’残存煞气与精魂的地脉节点之上！它一方面汲取地脉金气与妖虎散逸的精华为己用，另一方面，其本身磅礴的乙木生机与地脉正气，也在无形中成为了镇压、净化那妖虎残魂戾气的‘锁链’与‘净化器’！”

　　林晓倒吸一口凉气。这个推测，若是真的，那株母树的价值与意义就完全不同了！它不仅是天地灵根，更可能是一座天然形成的、镇压上古凶物的“活体封印”！

　　“逆命盟的‘癸水使’，以邪阵强行抽取母树本源，不仅仅是为了‘金生水’滋养其‘圣器’，更深层的目的，很可能是要破坏这天然的封印，释放或者‘污染利用’那被镇压的妖虎残魂！”武松的声音带着寒意，“‘玄阴癸水精’至阴至寒，专克庚金阳煞，又能污秽灵性。以癸水侵蚀母树乙木生机与地脉连接，再以邪法污染妖虎残魂，若能将其转化为受他们操控的‘玄金阴虎煞’……其威力与用途，不堪设想！”

　　林晓回想起那日邪阵中污浊血雾与扭曲电光，还有癸水使提及的“圣胎”、“五行归源”，心中一片冰寒。逆命盟的图谋，一环扣一环，狠毒而深远！若真让他们得逞，释放或掌控了那上古妖虎残魂，再结合他们四处搜集的其他五行本源……后果难以预料！

　　“这截桃木枝，便是被那‘玄阴癸水精’污染最严重、又吸收了部分逸散妖虎残魂煞气的部分。”武松道，“母树自身有净化之力，假以时日，或可慢慢将污染排除。但其中那丝妖虎残魂煞气，却如同跗骨之蛆，极难祛除，甚至可能反过来侵蚀母树灵性。俺试过以佛门罡气净化，收效甚微。想起你精通草木之道，或许……有法子处理此物？”

　　他将桃木枝递给林晓，眼神中带着希冀：“此物凶险，内蕴妖煞与邪力，稍有不慎便可能反噬己身。你且看看，若无把握，俺再想他法，或寻一至阳至刚之地，将其永久封印。”

　　林晓接过那截黑色桃木枝。入手瞬间，一股冰冷、暴戾、充满杀伐与不甘的混乱意念便试图顺着接触点冲击她的心神！同时，桃木枝中那丝暗金色光泽微微一闪，散发出的凶煞之气更浓，甚至隐隐引动了她体内那缕来自仙桃与地脉的庚金锐气，产生一种诡异的共鸣与躁动！

　　她连忙运转青竹剑意与先天木灵之气，守住灵台清明，压制住体内金气的异动。神识小心翼翼地探入桃木枝内部。

　　【灵植培育】子系统被动触发，反馈出极其混乱且危险的信息流： 【发现高污染/高异变灵植残骸（？？？）。状态：乙木生机严重枯竭，庚金本源被‘玄阴癸水’深度污染，并融合‘上古啸天金睛虎（残魂）’凶煞之气。内部能量结构极度不稳定，具有强烈侵蚀性、攻击性与潜在未知变异可能。警告：直接接触或尝试净化有极高风险。】 果然棘手！

　　但林晓并未立刻放弃。她集中精神，尝试以自身那融合了木灵生机与庚金感应的神识，更加细致地“观察”桃木枝内部的能量结构。在子系统的辅助下，她渐渐“看”清了三种主要力量的纠缠状态：

　　母树残余的乙木生机（淡青色，微弱但坚韧，试图修复与净化），已被污染扭曲成暗蓝色的“玄阴癸水”之力（如同跗骨之疽，侵蚀着生机与金气），以及那一丝极其凝练、充满不甘与暴虐的暗金色妖虎残魂煞气（如同一头被囚禁的凶兽，左冲右突，与癸水之力既对抗又隐隐有某种邪恶的融合趋势）。

　　三种力量相互侵蚀、对抗、又诡异共存，形成了一个极其脆弱的、随时可能爆炸的平衡。强行以佛门罡气或至阳之力冲击，很可能打破平衡，导致妖虎残魂煞气彻底爆发或与癸水之力完全融合，酿成大祸。

　　或许……不能强行净化，而是引导、分离、甚至……利用？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林晓心中升起。这截桃木枝固然凶险，但其中蕴含的力量层次极高——上古妖虎的残魂煞气（哪怕只有一丝）、甲子仙桃母树的本源金气、甚至那污染它的“玄阴癸水精”之力，都是难得的“材料”，关键在于如何安全地处理。

　　她想起【灵植培育】子系统中，似乎有一个一直灰色、未曾解锁的选项，名为“异变体解析/引导”，解锁条件模糊，只提及需要接触足够多的高阶、异变或污染灵植样本。这截桃木枝，或许符合条件？

　　而且，自己体内那缕融合了仙桃金气与地脉感应的庚金锐气，与这妖虎残魂同源（都属金），是否能作为某种“桥梁”或“钥匙”，进行有限的沟通或引导？还有那得自母树的白金灵叶，其中精纯的金木交融之气，是否对安抚母树残余生机、对抗癸水污染有助益？

　　风险极大，但若成功，收获亦可能惊人。不仅能解除母树隐患，还可能从中得到关于上古妖虎、逆命盟邪法、甚至庚金之道更深层次的领悟。

　　林晓睁开眼，看向等待的武松，缓缓道：“此物确实凶险异常，强行净化恐适得其反。但我有一法，或可尝试引导、分离其中力量，至少将其稳定下来，不再危害母树。只是……需要时间，更需要一处绝对安全、且金气相对浓郁、能提供一定压制与辅助的地方。”

　　武松眼睛一亮：“你能处理？需要何地？玄墓山虎咆岩？”

　　林晓摇头：“虎咆岩地脉被扰动过，且逆命盟可能留有后手，不够安全。最好是……一处天然金穴，或人工布置的、以金属性材料为主的稳固阵法空间。金气需精纯且受控，不能过于暴烈。”

　　武松皱眉思索片刻，忽然一拍大腿：“有了！俺知道一个地方！就在姑苏城附近！是俺早年游历时偶然发现的，一处废弃的古代炼器工坊遗址，深处有一眼未完全枯竭的‘地肺金火泉’，虽火力已弱，但金气精纯稳定，周围还有残留的古代防护阵法，稍加修复便可使用。最重要的是，足够隐蔽！”

　　古代炼器工坊？地肺金火泉？这倒是个理想之处！

　　“事不宜迟。”武松果断道，“你且准备所需之物，俺先去那地方探查一番，做些布置。明日此时，俺再来接你。令妹那边……”

　　“黛玉我会安排好。”林晓点头，“只是此行凶吉难料，还请武二哥……”

　　“放心。”武松咧嘴一笑，露出白牙，“有俺在，保管你周全！就算那妖虎残魂真炸了，俺也有法子扛一扛！走了！”

　　说罢，他身形一晃，已消失在巷口。

　　林晓握着那截沉重冰冷的黑色桃木枝，感受着其中传来的混乱与暴戾，眼神却愈发坚定。

　　上古妖虎，逆命邪法，甲子灵根……种种因果，因缘际会，汇聚于此。

　　明日，便去会一会那被镇压了无数岁月的虎魄凶煞！

　　（第十一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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