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浊浪克清显诡功

　　惜春被紧急送回了听荷小筑。林母闻讯，亲自带着府中最好的医师赶来，与黛玉一同照料。保命丹药和温和的内力梳理之下，惜春的性命总算无虞，但正如黛玉所料，那阴寒污浊的邪气严重侵蚀了她的心脉与灵台，原本灵气充盈、对色彩线条有着超凡感知的绘画天赋，如同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翳，几近消散。小姑娘虽在昏迷中，眉宇间却凝结着化不开的痛苦与惊悸。

　　林晓守在外间，听着内室隐约传来的低泣与叹息（是黛玉在自责未能更早察觉，也是林母在为这灵秀的孩子痛心），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武松站在窗边，面沉似水，周身隐隐散发着低气压，那是怒火被强行压制到极致的表现。

　　“北邙……小北邙……”林晓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将惜春那幅潦草却传神的炭笔画铺在桌上。暗紫色斗篷的背影，阴森邪异，与昨夜他溯源追踪时，惊鸿一瞥所见的邪阵中心那悬浮的玄黑袍身影，在感觉上极为相似。是同一人？还是核心人物的下属？

　　“大哥，你与那紫袍人虽未直接交手，可曾看出他功法路数？”林晓问道。

　　武松转过身，眼中厉色一闪：“那厮身法诡异，飘忽如鬼魅，更兼那手污秽黑雾和催动金钗的邪咒，绝非中原武林正道。但最让某家在意的是，”他顿了顿，“柳府那两名好手与芦苇荡里埋伏的逆命盟爪牙交手时，某家留心观察，发现那些灰衣人的武功，看似杂乱，实则隐隐有种共同的、令人极其不适的‘浊’感。他们的真气属性阴寒污秽，带着强烈的侵蚀性，似乎……对蕴含‘清灵’、‘生机’性质的力量，有某种克制或污染之效。”

　　“克制清灵之力？”林晓心头一震，立刻联想到金钗汲取的“命格之气”，无论是柳纤云的“鉴宝清气”、苏三小姐的“灵秀”、还是黛玉的“灵慧清净”，无疑都属于“清灵”范畴。逆命盟修炼这种污秽功法，是否正是为了更高效地压制、抽取乃至污染目标？

　　他立刻调出昨夜战斗时，系统自动记录的能量波动数据，进行回溯分析。

　　【战斗数据分析中……】 【目标：紫袍施法者（能量特征匹配度：高）。攻击模式：远程咒术驱动‘白梅金钗’（已确认，变种‘引魂/命格汲取器’）。辅助技能：污秽黑雾（成分为高浓度阴煞之气混合腐败生物质与‘引魂磷’，具备强烈精神干扰与能量侵蚀效果）。】 【目标：逆命盟普通战斗成员（灰衣人，样本x3）。功法分析：真气属性高度统一，为‘阴浊煞气’。特性：一、对常规阳性、刚猛真气有较强抗性；二、对‘清灵’、‘纯净’、‘生机’类能量场（包括但不限于部分正道内力、天然灵气、特殊命格气场）具有显着‘污染’、‘中和’、‘侵蚀’效果；三、真气运行轨迹刁钻，多走偏门阴脉，附带精神震慑与痛苦放大效果。】 【关联性推断：逆命盟成员普遍修炼的‘阴浊煞气’功法，极可能为针对‘金钗’计划量身打造。其‘污染’、‘侵蚀’清灵命格气场的特性，能有效压制目标反抗，削弱其命格天然防护，从而使得‘引魂金钗’的抽取过程更为顺畅、高效，甚至可能在一定程度上‘提纯’或‘转化’被汲取的能量，减少传输损耗。】 【发现关键弱点（初步）：‘阴浊煞气’功法虽克制清灵，但对至阳至刚、沛然莫御的纯粹刚猛力量（如武松之炎阳真气），以及某些性质极端‘锋锐’、‘凝练’、‘破邪’的力量（如高度凝聚的剑气、雷法、部分佛门神通等），抗性相对较弱。其‘污染’效果对内力浑厚、根基扎实者，生效较慢。】

　　果然！逆命盟从上到下，其功法体系就是一套专门为了掠夺“清灵命格”而设计的邪恶工具！紫袍人用邪咒和污秽黑雾辅助金钗，灰衣爪牙用阴浊煞气压制清灵、清扫障碍！这是一个分工明确、针对性极强的掠夺体系！

　　“他们的功法，天生克制小妹她们这样的‘金钗’命格。”林晓的声音带着寒意，“难怪柳姑娘她们失踪时少有激烈反抗痕迹，恐怕一照面，就被这种污秽真气侵扰了心神，削弱了气力。”

　　武松眼中凶光毕露：“至阳至刚可破？哼，正好合某家脾胃！下次交手，定要让他们尝尝某家拳头和重剑的滋味！”

　　“但我们必须提醒王熙凤、柳阁主他们。”林晓迅速冷静下来，“逆命盟的战斗人员有这种特性，寻常护卫和武功路数偏阴柔灵动的，对上他们会吃大亏。必须调整策略，选用内力刚猛、招式凌厉，或者有特殊破邪手段的人手。”

　　正商议间，外间有护卫来报，王熙凤秘密遣人送来口信，约林晓一个时辰后，在城中另一处隐秘地点相见，有要事相商，并特意提到“已有初步验证”。

　　林晓精神一振，王熙凤那边有进展了！

　　他留下武松坐镇听荷小筑，保护黛玉和惜春，自己带着两名心腹，悄然赴约。

　　见面地点是城东一处不起眼的绸缎庄后院，正是之前林晓提及可以交给王熙凤打理的那两间铺子之一。王熙凤已等在一间静室内，她换了一身不起眼的青布衣裙，脸上脂粉未施，眼下的青黑显示她一夜未眠，但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锐利、更加沉重。

　　“惜春丫头怎么样了？”她一见面便急问。

　　“性命无碍，但灵台受损，画艺天赋……恐难恢复。”林晓沉痛道。

　　王熙凤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里面只剩下冰冷的恨意与决断：“这笔账，定要他们血债血偿！”她示意林晓坐下，压低声音，“你上次所言，我已暗中设法验证。贾府库房深处，有些早年收着的、与地脉风水相关的残破古籍。我连夜翻找，结合府中老人一些零碎记忆，对照你给的那香灰成分……发现一些端倪。”

　　她取出一张粗糙的草纸，上面是她自己描绘的简易姑苏城地图，标着几个点。“姑苏城灵脉，并非浑然一体。按那些残篇说法，主要有数条主脉，交织如网，滋养全城。而在主脉交汇或转折之处，会形成一些特殊的‘灵眼’或‘气穴’，这些地方往往人杰地灵，容易孕育出钟灵毓秀的人物。我们贾府祖宅、柳家的玲珑阁旧址、苏家的锦绣坊老宅……甚至薛家妹妹的蘅芜苑选址，可能都恰好在这些‘灵眼’的辐射范围内。”

　　她的手指点在草图上几个位置，竟与林晓他们标注的“金钗”目标家庭位置大致吻合！

　　“而那些‘灵眼’滋养出的特殊禀赋，也就是你所说的‘命格之气’，与灵眼本身的气息是共鸣共生的。逆命盟用那邪门的金钗和香灰，恐怕就是在强行切断这种共鸣，将‘命格之气’从灵眼‘剥离’出来，然后通过某种我们不知道的渠道运走。”王熙凤的分析，竟与系统推断高度一致，甚至还补充了“灵眼”这一具体概念。

　　“凤奶奶果然见识不凡。”林晓由衷赞道，“我们昨夜救援惜春，与逆命盟的人交了手。发现他们修炼的功法极其阴毒污秽，专克清灵之气。恐怕就是为了更方便地压制‘灵眼’滋养出的命格，进行掠夺。”

　　王熙凤脸色更加难看：“怪不得……府中护院前些日子与几个形迹可疑之人冲突，明明人数武功占优，却总觉得束手束脚，真气运转滞涩，原来根子在这里。”她看向林晓，“你既与他们交过手，可知如何应对？”

　　林晓将武松的观察和系统分析出的弱点告知。“……所以，需以刚猛凌厉、或具破邪之能的武功应对。寻常护卫，需结阵而战，以阳刚气血与配合弥补个体不足。”

　　王熙凤点头记下，又道：“还有一事。我依你提醒，暗中留意府中众人，尤其是几个妹妹的饮食起居、接触物件。虽未发现金钗，但在探春丫头前日换下的旧衣熏香残渣里，发现了极微量、与你给的香灰成分相似的东西！”

　　林晓瞳孔一缩：“探春姑娘？”

　　“是。探春性子要强，不似惜春那般常往外跑，多在府中理事或读书。她的衣物熏香，是统一由府中浆洗房打理。我已暗中扣下了经手那批衣物的仆妇，正在密审。”王熙凤眼中寒光闪烁，“若真是内鬼所为……我定要让她后悔生在这世上！”

　　内鬼！果然有内鬼！而且可能已经对探春进行了某种隐蔽的“标记”！只是或许因为探春常处府中，防护相对严密，或者其“决断才情”的命格之气性质有所不同，逆命盟尚未找到合适机会下手？

　　“此事必须彻查，但切忌打草惊蛇。”林晓肃然道，“若内鬼还有同伙，或与外界有特殊联络方式，一旦惊动，恐令逆命盟警觉，提前发动，或改变目标。”

　　“我明白。”王熙凤点头，“我已将探春挪到我眼皮子底下住着，加派了可靠人手。府中也暗中加强了戒备，尤其是夜间和水源、食物。”她顿了顿，语气转为凝重，“林少主，经过此番验证，我信你所言。此事已非一家一姓之祸。柳阁主那边，我已设法递了话，他应已信了八九分。漕帮刘老大是个痛快人，我让人以他的江湖路子，匿名送去了一点香灰和关于其女症状与‘阴浊功法’的推测，他暴怒之余，已暗中调动人手，似乎在查码头水路上的异常。但金风细雨楼楚楼主那边……此人圆滑谨慎，难以捉摸，尚未有明确回应。”

　　林晓沉吟：“楚楼主处，暂且不急。有柳阁主和刘帮主暗助，已是一大臂力。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那邪阵确切位置，并制定一个能一举捣毁它的计划。惜春画中提示‘北邙’，与我们之前追踪方向一致。我怀疑，那邪阵核心，就在城西北旧城遗址与荒泽交界的地下某处。”

　　王熙凤目光落在草图的西北角：“‘小北邙’……那里地势低洼，水泽与废土相交，阴气极重，倒真是布置邪阵的‘好地方’。但范围不小，具体位置……”

　　“我们需要更精确的定位。”林晓道，“或许……可以从那些被缴获的‘空’金钗，或者香灰的传输回路上想办法。另外，逆命盟既然对探春姑娘进行了标记，他们迟早会动手。这或许也是一个机会……”

　　一个引蛇出洞，顺藤摸瓜，甚至直捣黄龙的机会！但这意味着要将探春，甚至更多人，置于险地。风险巨大。

　　王熙凤显然也想到了这点，脸色变幻，最终化为一片冷厉的坚毅：“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若真到了那一步……我会让探春有所准备。但前提是，我们必须有足够把握，能将计就计，反制逆命盟，而不是白白送上门去！”

　　两人又密议了许久，约定了下一步情报交换与协同行动的大致框架。王熙凤将先行在贾府和有限的核心圈子内，秘密调整防卫策略，甄别可疑人员，并利用她的渠道，继续收集关于城西北“小北邙”地带的地形、旧闻等信息。

　　离开绸缎庄时，天色已近黄昏。秋风萧瑟，卷起街角落叶，更添几分肃杀。

　　林晓走在回听荷小筑的路上，心情并未因获得王熙凤这一强力盟友而轻松多少。逆命盟那针对性极强的阴毒功法，如同悬在所有“金钗”和守护者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内鬼的阴影，在贾府、甚至可能在其他家族中盘踞。而那隐藏在“北邙”之下的邪恶核心，如同贪婪的巨兽，仍在不断吞噬着姑苏的灵秀与生机。

　　浊浪已起，专为克清。唯有以更炽烈的阳刚之火，更锋锐的破邪之剑，方能劈开这污秽的黑暗，守护住那一缕缕即将熄灭的灵光。

　　回到听荷小筑，他立刻将王熙凤的发现与自己的分析告知武松，并开始着手研究，如何利用手头那几支“空”金钗和香灰残迹，结合黛玉那特殊的感应能力，对邪阵进行更精确的定位。

　　战斗，已从单纯的武力对抗，延伸到了情报、阵法、命格乃至人心鬼蜮的全面较量。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却又不得不奋力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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