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蛛丝马迹联燕藩

　　皇太孙的“仁德”遗泽与燕王的“霸道”威压，如同两股交织的乱流，在姑苏城中持续发酵。然而，林晓并未被这朝堂层面的角力完全牵制心神。他深知，无论上面的风如何刮，最终决定姑苏命运的，仍是北邙地下那不断运转、意图炼化整座城市的邪恶核心。

　　他一边督促武松加紧训练护卫，强化对“浊化阴煞”的实战演练；一边借助柳阁主的财力与刘帮主的渠道，秘密筹措观星阁方案中提及的那些珍稀材料与特殊工匠。同时，他也开始尝试以自身精神力结合系统，对那张空白宣纸进行试探性的“沟通”——并非写下具体文字，而是尝试将一些关于逆命盟邪阵结构、能量流向的模糊感悟与图像，以意念灌注其中。宣纸毫无反应，既未显字，也未损毁，仿佛只是一张普通的纸。但林晓有种直觉，皇帝必然有办法接收到这些信息，这本身就是一种态度与进度的汇报。

　　然而，就在他全身心投入到应对逆命盟与平衡两位皇子影响力的复杂局面中时，柳阁主通过一条绝密渠道送来的一则情报，以及系统基于连日监控数据的意外发现，如同两道惊雷，在他心中炸响，将本就错综复杂的局势推向了一个更加诡谲、也更加危险的境地。

　　情报来自柳阁主安插在燕王临时行辕内的一名暗桩。此人并非核心人员，只是一名负责采买的下等仆役，却因机警细心，捕捉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细节：

　　其一，燕王抵达后第三日深夜，行辕后角门曾秘密放入两名装扮成游方道士、但气息阴冷之人。暗桩借送热水之机，远远瞥见那两人被引至燕王书房，其中一人行走间，袖口隐约露出一枚造型奇特的黑色骨戒，戒面上似乎有暗红色的纹路一闪而逝。暗桩记得，之前柳家情报网在追查“浊源黑水”运输线时，曾从一个被捕的逆命盟外围人员口中，逼问出过类似描述——那是逆命盟中一种中低层头目联络或显示身份的标记！

　　其二，约五日前，也就是燕王“巡视”北邙方向后不久，行辕内曾运入一批密封的木箱，箱子不大，但极为沉重，押运者皆是燕王亲信。木箱被直接送入行辕深处一间守卫森严的偏房。暗桩偶然听到一名亲卫军官低声抱怨，说那批东西“邪门得很，靠近了就觉得心里发毛，也不知道殿下要这些阴秽玩意儿做什么”。

　　其三，昨日，燕王麾下一名看似文吏、实则气息沉凝的幕僚，曾私下接触苏州府衙一名负责刑名案卷的胥吏，以“协助查案”为名，调阅了近半年来所有与“失踪”、“怪异死亡”、“财物离奇失窃”相关的卷宗副本，尤其关注那些提及“黑色飞镖”、“不明香气”、“受害者精神萎靡”细节的案件。

　　这三条情报分开看，或许各有解释：燕王招揽奇人异士不足为奇；运入的可能是军械或其他特殊物资；调阅卷宗也是为了了解地方治安。但将它们与逆命盟的特征（黑色骨戒、阴秽物品、特定案件细节）联系起来，再结合燕王对北邙地带的“兴趣”，其中的关联性就变得极其可疑，甚至令人毛骨悚然！

　　难道燕王朱棣，这位以“霸道”、“忠勇”着称的塞王，竟然与那邪恶的逆命盟有牵连？！

　　这个念头让林晓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但仅凭暗桩的片面之词与推测，远不足以定论。兹事体大，涉及亲王，稍有不慎便是灭顶之灾。

　　就在这时，系统基于对姑苏城多日来能量波动、人员流动、异常事件的综合监控数据，进行了一次深度关联挖掘，也发现了一条指向燕王行辕的、极其隐蔽的线索：

　　【数据回溯分析发现：自燕王抵达姑苏后，城西北“北邙”荒泽区域的地脉异常能量波动，出现了一种新的、微弱的‘调制’频率。该频率与‘浊化阴煞’核心波动存在约17%的相似度，但更显‘有序’与‘内敛’，且与燕王行辕方向存在断续的、低强度的能量共鸣迹象（需排除自然干扰与偶然巧合，置信度：68%）。】 【关联事件：在燕王行辕运入那批‘阴秽’物资当日及随后两日，北邙区域的‘浊化阴煞’活性出现短暂下降（约8%），但地脉紊乱指数反而上升了5%。疑似有外部能量介入，对邪阵能量场进行了某种‘疏导’或‘干扰’，但手法粗糙或存在冲突，导致地脉本身负担加重。】 【人物关联模糊匹配：根据暗桩描述的‘黑色骨戒’特征，与系统数据库（基于缴获物、俘虏口供、战斗记录构建）中‘逆命盟中低层标识物’进行比对，匹配度：41%。结合其出现时间（燕王抵达后）、地点（燕王行辕）、同行者特征（阴冷），该匹配的‘偶然性’大幅降低。】

　　系统的分析，虽未直接证实燕王与逆命盟勾结，却从更“客观”的能量层面，揭示出燕王行辕与北邙邪阵之间，确实存在某种非自然的、可能是人为介入的微弱联系！而那“黑色骨戒”的出现，更是将这种联系指向了逆命盟！

　　“这……这怎么可能？”当林晓将柳阁主的情报与系统分析整合后告知武松（隐去系统部分）时，连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猛汉都惊得瞪大了眼睛，“燕王朱棣？他可是陛下的儿子，堂堂藩王，跟那帮阴沟里的老鼠搅和在一起？图什么？！”

　　林晓面色沉凝如水：“图什么？或许，就是图那‘炼化’之术背后所代表的力量。”

　　他想起朱元璋密谕中关于“靖难之劫”的隐忧，想起燕王那霸道的“征伐战气”，想起他对北邙地带不同寻常的关注。“如果燕王也知晓了逆命盟‘炼化姑苏’的图谋，甚至了解了部分‘浊化阴煞’与气运窃取的原理……以他的性格与野心，会怎么做？”

　　武松倒吸一口凉气：“你的意思是……他想……利用那邪阵？或者，从逆命盟那里得到这种力量？”

　　“不无可能。”林晓缓缓道，“皇帝欲铸‘社稷神器’以镇国运、消内乱。燕王若真有异志，他会甘心坐视吗？他会不会也想掌握类似的力量，甚至……想抢夺逆命盟的‘成果’，将那个正在被炼化的‘姑苏邪器’据为己有，作为他未来争雄的资本？”

　　这个推测大胆至极，却也并非全无可能。燕王朱棣本就是雄才大略、不甘人下之辈，在军中威望极高，对皇太孙的“仁弱”未必心服。若他得知世间竟有如此诡谲强大的“炼化”之术，能汇聚文华、武魄、地脉甚至国运龙气为己用，焉能不动心？与虎谋皮，对常人而言是疯狂，但对一个志在天下的枭雄来说，或许只是值得冒险的筹码。

　　“还有一种可能，”林晓继续分析，语气更加冰冷，“或许，逆命盟背后那所谓的‘古老遗脉’或支持者，本就与燕王有某种联系，甚至……燕王就是他们在朝中或皇族内的靠山之一！逆命盟在姑苏的行动，不仅仅是他们自己的图谋，也可能是在为燕王未来的某个计划做准备，或者……本身就是计划的一部分！”

　　武松听得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他娘的！这些皇亲国戚，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为了那把椅子，连这种伤天害理的邪术都敢沾？”

　　“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林晓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些只是基于线索的推测。燕王身份特殊，没有铁证，绝不能轻举妄动，更不能泄露半分。否则，我们立刻就会成为燕王和逆命盟共同的敌人，死无葬身之地。”

　　他沉吟片刻，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但既然有了线索，就不能不查。燕王这条线，比我们预想的更加危险，也可能更加关键。或许，它能帮我们更快地找到逆命盟的核心秘密，甚至……成为我们破局的一个意想不到的突破口。”

　　“如何查？”武松问，“燕王行辕戒备森严，那些奇人异士也不是好相与的。”

　　“不能硬来，也不能由我们直接出面。”林晓走到桌边，铺开姑苏地图，“燕王不是调阅了府衙的卷宗吗？这说明他对逆命盟在姑苏的具体活动细节感兴趣。或许，我们可以‘帮’他找到一些‘有趣’的线索。”

　　他指向地图上几个位置：“这些地方，是我们之前捣毁的逆命盟外围据点，或者发现过他们活动痕迹，但并未完全清理干净，可能还留有某些不易察觉的‘尾巴’。柳阁主，想办法，让府衙里那位被燕王幕僚接触过的胥吏，‘偶然’发现或回忆起一些关于这些地点的、看似无关紧要却可能引人深思的细节，然后‘顺理成章’地汇报上去。”

　　“你是想……引燕王的人去碰这些地方？”武松明白了，“借他们的手，去触动逆命盟留下的暗桩，或者……让他们发现一些我们还没发现的东西？”

　　“对。”林晓点头，“同时，严密监控这些地点。如果燕王的人真的去了，并且与可能隐藏的逆命盟人员发生接触或冲突，我们就能抓到更实在的把柄，也能更清楚地判断他们之间的关系。如果燕王的人避开了这些地方，或者处理方式异常‘温和’，那也说明问题。”

　　“另外，”林晓看向武松，“大哥，你手下有没有那种擅长潜行、盯梢，又绝对可靠的兄弟？不需要靠近行辕，只需在外围，重点盯着行辕后角门以及那间存放‘阴秽物资’的偏房附近，记录所有进出人员的形貌特征、时间规律，尤其是那些看起来不像军士也不像寻常仆役的人。”

　　武松咧嘴一笑：“这个包在某家身上。漕帮里吃水上饭的兄弟，别的本事没有，眼神好、记性好、脚底下溜滑的，多得是！”

　　“切记，安全第一，宁可跟丢，也绝不能暴露。”林晓郑重叮嘱。

　　布置完这些，林晓又沉思了片刻。燕王这条意外出现的“暗线”，打乱了他原有的节奏，但也提供了一个从更高层面、更险峻角度切入这场博弈的机会。风险与机遇并存。

　　他再次看向那张空白的宣纸。或许，是时候向皇帝传达一些更加“有趣”、也更加“危险”的信息了。不是具体的指控，而是一些经过“修饰”的“观察”与“疑虑”。

　　至于皇帝会如何反应，燕王与逆命盟之间究竟是何关系，这场围绕着姑苏炼化阴谋的棋局，又因此增添了何等变数……

　　林晓深吸一口气，目光重新变得坚定。

　　无论水面之下隐藏着多么巨大的暗礁与漩涡，他都必须驾驶着姑苏这艘小船，小心翼翼地穿行过去。为了身后那些需要守护的人，也为了心中那不灭的信念。

　　蛛丝已现，马迹渐明。一场涉及皇权、邪术、气运与人性贪婪的更大风暴，正在乌云之后，悄然积聚着力量。而林晓，已然身处风暴的最前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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