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天河旧友的醉言

　　八戒没有直接冲向九重天锁仙狱。

　　从灵山逃出后，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降龙罗汉那一杖虽然被他挡下，但那尊假孙悟空的一掌却实实在在地伤到了他。肋骨断了三根，神魂也震荡得厉害，若不是他当年天蓬元帅的底子还在，这一掌就足以要了他的命。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莽撞了。

　　九重天锁仙狱是天庭的最高天牢，戒备森严到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他若贸然闯入，只会落得与猴哥一样的下场。他需要情报，需要帮手，更需要一个万全的计划。

　　但在此之前，他需要确认一件事——猴哥是否真的在那里。

　　于是，八戒来到了天河。

　　天河是天庭的护城河，绵延十万里，横跨三十三重天。八戒曾在这里担任天蓬元帅，统领十万水军，威风八面。但那已经是几千年前的事了。他被贬下凡间投了猪胎，取经归来后虽然被封为净坛使者，却再也没有回过天河。

　　此刻夜深人静，天河波光粼粼，倒映着漫天星辰。

　　八戒落在河边，望着这熟悉又陌生的河水，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他曾在这里度过最意气风发的岁月，也在这里犯下了让他后悔至今的错误——调戏嫦娥。

　　元帅……是你吗？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八戒转身，看到一个身披破旧甲胄的老水兵，正拄着一杆生锈的长矛，颤颤巍巍地走过来。他的脸上满是岁月的痕迹，但那双眼睛依旧炯炯有神。

　　老李？八戒惊讶道，你还在天河？

　　哈哈哈……老水兵李全笑了起来，笑声沙哑而苍凉，元帅说笑了，老李这条贱命，不在天河还能在哪？

　　八戒心中一酸。

　　李全是他当年的亲兵，跟了他几百年，忠心耿耿。当年他被贬下凡，李全也受了牵连，从千夫长被贬为看守河道的普通水兵，一守就是几千年。

　　老李，这些年……苦了你了。八戒低声道。

　　不苦，不苦。李全摆摆手，浑浊的眼睛望着八戒，元帅能平安归来，还被封了菩萨，老李高兴还来不及呢。只是……元帅今日怎会来天河？可是有事？

　　八戒沉默了片刻，从怀中掏出一壶酒，递给李全：老李，陪俺老猪喝一杯。

　　哎哟！李全眼睛一亮，接过酒壶，这可是元帅府上的仙酿？老李多少年没喝过这好酒了！

　　两人席地而坐，对着天河开怀畅饮。

　　酒过三巡，李全的脸开始泛红，话也渐渐多了起来。八戒瞅准时机，似不经意地问道：老李，这些年天庭可还太平？俺听说，九重天锁仙狱那边，最近戒备森严？

　　李全灌了一口酒，醉醺醺地说道：何止戒备森严，简直是铜墙铁壁！老李前些日子路过那边，好家伙，托塔天王李靖亲自坐镇，三百六十五位星君轮流值守，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八戒的心沉了下去：关的是什么人，要这么大的阵仗？

　　嘿嘿……李全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压低声音道，元帅你可别往外说，老李也是听守门的哼哈二将喝醉了胡说的……据说，里面关的是一个逆乱天道的绝世大魔！

　　大魔？八戒的手微微颤抖。

　　可不是嘛！李全越说越兴奋，听说那大魔当年大闹天宫，神通广大，连玉帝都拿他没办法。后来好不容易把他镇压了，关在八卦炉里炼了七七四十九天，都没死！最后还是佛祖亲自出手，才把他降服……

　　八戒听着这些话，只觉得心如刀绞。

　　李全说的，分明就是猴哥当年的事迹。可在天庭的嘴里，猴哥从齐天大圣变成了逆乱天道的大魔。他们把一切都颠倒了，把反抗说成是逆乱，把牺牲说成是罪孽。

　　那大魔现在如何了？八戒强压住心中的怒火，继续问道。

　　如何？李全又灌了一口酒，醉眼朦胧地说，听说……听说是要用他来……什么周天星斗大阵……老李也听不太懂，反正就是要抽干他的本源，炼化他的元神，让他彻底消失在这世间……

　　八戒手中的酒碗碎了。

　　锋利的碎片割破了他的手掌，鲜血顺着指缝滴落，但他浑然不觉。他的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肥胖的身躯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

　　元……元帅？李全被吓了一跳，酒也醒了大半，您……您怎么了？

　　没事。八戒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怒火，俺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哦哦……李全松了口气，又端起酒壶，元帅，咱再喝！

　　不喝了。八戒站起身来，望着夜空中的星辰，声音低沉而坚定，俺老猪有事要办。

　　啊？这就走？李全依依不舍道，元帅，下次……下次再来啊！

　　会的。八戒头也不回地说道，等俺老猪办完这件事，一定回来，陪你喝个痛快！

　　他化作一道流光，冲向天际。

　　李全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醉眼中闪过一丝清明。他喃喃道：元帅……你可千万别做傻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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