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长安红茶案5

　　马夫抬头，面色惊恐。他回忆道，那天他抱着草料回来，发现窦玉临正在向马厩的水桶里掺着什么东西。他没敢打扰，窦玉临便继续饮马。

　　卢凌风听罢，转向众人：“近日，窦玉临可有什么反常之处？”

　　管家连忙说：“小姐失踪那天，他半夜才回来，还喝得大醉。”

　　那时，满眼通红的窦玉临跌跌撞撞地走进门来，险些摔倒。管家连忙上前搀扶，还关照公子。

　　他只记得窦玉临当时哭嚎着：“哪里出了错，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卢凌风继续追问：“之后呢？他可曾出过家门、过哪里、见过哪些人？”

　　管家摇头，下人们也纷纷摇头。

　　管家为窦玉临求情：“公子是个好人呐，大好人……”

　　众人纷纷哭泣起来。

　　卢凌风问不出更多线索，目光便在众人脸上巡视。

　　后排最边上的那个小丫鬟哭得最凶，十六七岁，瞟了一眼卢凌风，又立刻回避。卢凌风并未察觉。

　　武清平却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她管家问道:“最左手的那个小丫头叫什么？”

　　管家想了想才道：“灵儿。”

　　武清平问：“管家可以帮我把叫出来，我问上几句话。”

　　灵儿怯生生地走过来，武清平示意管家回避：“你叫灵儿吧？”

　　灵儿点头。

　　武清平没有多说，只是问:“你当真没有话要说吗？”

　　灵儿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将军，我们少爷肯定是被阴十郎害死的，请您替他报仇啊！”

　　卢凌风诧异，只见武清平不经意之间搭上了她的脉，随后了然:“把你知道的，都和我二人说清楚吧。”

　　二人回到苏无名住处，将发现告知了苏无名。

　　三人推测了一番，得出结论。

　　窦玉临早知宋柴是个赌徒，不想让姐姐往火坑里跳，怎奈窦丛坚持履行婚约。无奈之下，他打听到鬼市上有个叫阴十郎的人无所不能，便携重金前往求助。

　　可这个阴十郎收钱后，却掳走并害死了窦丛，又杀窦玉临灭口。

　　卢凌风说：“我早就听说过这阴十郎在鬼市上高价贩卖长安红茶，正要找他呢。”

　　苏无名说：“看来鬼市是非去不可了。”

　　卢凌风不屑的笑了笑：“那地方到处是牛鬼蛇神，危机四伏，你一介书生，敢去吗？”

　　苏无名高声回应：“哎？这叫什么话？我乃长安县尉，手下还是有些精兵强将的，区区鬼市，我为何不敢去？”

　　武清平忍着不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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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长安县廨院内，薄雾未散。

　　十几个捕快站在院子里。

　　捕快甲声音发颤：“禀县尉，我媳妇马上就要生了，上回就难产，险些丢了命，这回请了最好的接生婆，我得在家看着。”

　　苏无名点了点头，目光越过他。

　　捕快乙眼珠一转：“我眼睛不好使，一到夜里就啥也看不见，呃——”

　　他还想编下去，就见苏无名点了点头，走到第三个捕快面前。

　　捕快丙喉结滑动：“苏县尉，我……”

　　苏无名仿佛看到了希望。

　　捕快丙继续道：“我不敢去。”

　　苏无名问：“不敢？连个借口都不找吗？”

　　捕快丙说：“实不相瞒，武县尉曾带我等多次前往鬼市追踪逃犯，还在那里击杀过数名亡命之徒，可回来不久，武县尉就跟着了魔一样，最终……您都知道了。”

　　苏无名点了点头：“这么说，你们都不愿意跟我去？”

　　众捕快纷纷点头。

　　苏无名哈哈大笑：“我也就是问问，那种地方，我也没有去的必要。”

　　说完，他就转身走了，直接找上了武清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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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师叔，我又不像卢凌风，我认识的千牛卫大多数都在宫内，况且就算他们愿意，我也不能害他们啊。”武清平听到苏无名想让她找人，陪他去鬼市，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最多我，你可以随便使唤，但我不能拿别人前程来陪自己玩哦。”

　　“师侄一人足矣！走着！”苏无名也不挑。

　　千牛卫左中郎将陪自己，一个低他们十个，够用，反正也是查案不是去打架的！

　　“对了，你家那个中郎将呢？”

　　“谁知道了，可能又去扮萧郎了……该死的卢凌风，起大早就不在家。”武清平说。

　　“这话怎么听着酸溜溜的？”

　　“我还辣乎乎的呢！”武清平撇嘴:“在打趣我，就不陪你去了！”

　　“好好好！师叔不提了！”

　　鬼市另一条街上，蓬头垢面的费鸡师踉跄着走出一家小饭馆，他的嘴角闪着油光，双手也油亮油亮的。他正舔着指头回味，饭馆老板抡着铁勺冲来。

　　厨师高举菜刀追出，怒吼震得檐下纸灯笼乱晃：“捉贼！”

　　费鸡师转身就跑，喊着“救命”，破鞋踏得泥水四溅。

　　武清平担心伤到苏无名，便拽着他往旁边让。

　　怎奈有个推小车的挡住了费鸡师的路，他便跃上车沿，却没站稳，整个人斜着栽向车旁另一个摊贩的油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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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清平又去抓他，将他带离油锅，但也等来了追兵。

　　追兵已到，刀勺齐举:“敢偷鸡吃，我剁了你的手！”

　　厨师抡起刀就要砍。

　　费鸡师却并不躲开，双眼死死盯着苏无名，大声喊道：“鬼啊！”

　　一言既出，厨师的刀便停在半空，老板的铁勺“当啷”一声落地。

　　费鸡师连滚带爬，边逃边喊：“鬼！这人是鬼！”

　　闻言，众人齐齐避开苏无名，像潮水避开礁石一样，就连厨师胆怯地捡起刀跑了。

　　苏无名甚是尴尬，与武清平对视了一眼。

　　“师叔你是鬼啊？”

　　“胡说八道！世上哪来的鬼！”

　　“那刚刚那个老头……”

　　此时，“无所不能阴十郎”的牌面在月光中格外显眼。

　　苏无名没再理会武清平，来到店招牌前轻声道：“敢挂这么大的招牌……”

　　门轴吱呀一声，武清平开店门。大厅挑空，内有二楼，整栋楼像店铺与客栈的结合。

　　苏无名觉得奇怪：“怎么没人？”

　　店内掌着灯，货物琳琅满目。苏无名的目光一一掠过，落在柜台那只茶罐上，那大陶罐上赫然写着“长安红茶”。

　　见四下无人，苏无名伸手欲探，突然发觉脚下不对劲，低头看去。中了圈套！瞬间被勒住了，瞬间被倒吊到半空。

　　武清平原本还在探查，一回头就见苏无名中套了:“诶呀，师叔你怎么乱碰。”

　　刚想过去把他放下来，就见暗处脚步声齐响。武清平下意识想躲避，只见六名黑衣人随即现身，刀剑出鞘。为首者揭下面巾，正是卢凌风。

　　他身后是刚才被抓到的商人，卢凌风指着场内二人：“你不在阴十郎这儿买过茶吗？哪个是啊？你若是认准了，我便不治你倒卖红茶牟取暴利的罪。”

　　武清平无语回头:“卢凌风……你起大早不在家，原来是在鬼市？”

　　卢凌风看见武清平，又歪着头仔细辨认被抓住的那个，然后哈哈大笑起来：“苏县尉。”

　　苏无名有些尴尬：“又见面了，中郎将。”

　　小伍喊道：“苏无名，你身为长安县尉，抓不到凶手也罢，还破坏了我们给奸人设下的圈套，你是废物吗？”

　　倒吊着的苏无名，此时只能忍气吞声。

　　卢凌风看武清平有生气的迹象，假装生气：“小伍，不得无礼！”

　　话音未落，一声虎啸传来。众人皆惊，回头向声音来处即大门外望去。

　　郭庄惊疑道：“老虎？”

　　卢凌风斥道：“胡说，哪儿来的老虎？”

　　又一声虎啸，穿屋而至。

　　小伍的声音有些颤抖:“好像真是老虎……”

　　突然，一阵阴风从门外灌入，卢凌风等人的头发、衣服都被吹了起来。

　　倒吊着的苏无名瞪大眼睛向外望去，只见一只巨大的斑斓猛虎冲进门来，张开血盆大口。

　　卢凌风身后那商人惨叫一声，第一个向角落跑去。

　　卢凌风抽出佩剑，双手紧握。随行的金吾卫，也握住了武器。

　　那老虎一跃而起，扑向众人。

　　金吾卫吓得四散奔逃，连卢凌风也没敢正面迎战。那老虎上蹿下跳，金吾卫只得四处躲闪。

　　武清平跑过去先放下苏无名:“师叔躲好，我去帮卢凌风”

　　说完她便上去，试图对战那只老虎。

　　而那些金吾卫已经被吓坏了，尤其是小伍。

　　小伍两次险些被那老虎扑到，已吓得丢盔卸甲，连佩刀都扔了。

　　那商人见老虎要吃人，便向后窗跑去。苏无名看到那商人从窗口一跃而出，后窗随之关上。

　　小伍实在吓坏了，也想去跳窗，却被武清平的链子刀拦住，不让他再往前:“窗外有机关！不能跳！”

　　老虎紧盯屋里的卢凌风，卢凌风几次要与老虎拼命，但都忌惮老虎体形庞大，他只能靠着柱子、楼梯躲藏。

　　苏无名在空中大声喊着：“中郎将，持刀杀虎!”

　　但恶虎扑来时，卢凌风还是选择了逃跑。

　　苏无名见此只能喊武清平:“师侄！直接上！不必怕它！”

　　“得令！”武清平虽然也有点害怕，但她相信苏无名，他说不用怕，那就不怕。

　　武清平握紧了刀，毅然站了出去，只见老虎也腾空跃起，向她扑来。武清平脚蹬墙壁，正向挥刀劈向老虎。

　　老虎张着大嘴，灿着獠牙，凶猛无比。可随着刀光落下，浓烟乍起，待到浓烟散尽，只剩一张虎皮。

　　躲在各处的几名金吾卫颤颤巍巍地走出，都傻了眼。

　　卢凌风抓起那张虎皮看着，心有余悸道：“老虎何处去也？”

　　“哪有什么老虎！”苏无名说

　　卢凌风愣住了。

　　郭庄说：“可我们刚才明明看见—”

　　“幻术！”苏无名起身，扯过那张虎皮查看，“这是由三张虎皮拼在一起的！”

　　卢凌风问：“幻术？苏无名，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苏无名答：“你听说过世上有这大的老吗？，长安鬼市岂不早就白骨成堆了，哪里还会有人？”

　　卢凌风一拳砸在桌上：“我堂堂金吾卫中郎将竟被妖人用幻术骗了！快去把那个茶贩子给我追回来。”

　　武清平摇头:“别想了，估计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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