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暗礁·心涡 之 “暗流之视与山雨欲来”

　　接下来的两天，球队的气氛始终笼罩在一层若有若无的阴霾之下。训练照常进行，强度甚至比之前更大，但那种战胜铁路中学后的亢奋与轻飘，已经被一种更为沉郁的专注所取代。陆阳在第二天训练前被程启教练叫去单独谈了一次话，回来之后，他变得异常沉默。训练中，他依旧卖力，突破、分球、防守，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一股狠劲，但却很少再与队友交流，尤其是和苏然，两人之间的互动仅限于最必要的战术传递。他那头标志性的红发，似乎也失去了往日张扬的光泽，蔫蔫地贴在他的额前。他不再试图靠近程悠，甚至在她递水过来时，会刻意别开目光，或者干脆让旁边的赵宇轩代接。这种刻意的疏远，比之前的争吵更让程悠感到难过。苏然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了战术研究和队伍协调上。他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与每一个队员沟通，试图弥合那道看不见的裂痕。但他偶尔望向程悠时，那深邃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混合着担忧与某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程悠的身体状况和团队内部的情感平衡，是比任何对手都更不稳定的因素。训练间隙，关于下一个对手——省实验中学的讨论渐渐多了起来。实验中学是传统的篮球强校，拥有完善的青训体系和充足的资源，他们的队员个个技术扎实，战术素养极高，是本届比赛公认的夺冠热门之一。“听说他们那个核心后卫，叫什么来着？王锐？速度快得跟鬼一样，投篮还准。”“还有他们的内线，双塔战术，平均身高都快一米九了，篮板不好抢啊……”“他们的教练邢凯泽，就是那个老是穿着深蓝色运动服在旁边看的那个，听说特别厉害，带出过好几个国青队的。”队员们议论着，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敬畏和紧张。与实验中学的比赛，将是他们小组赛的最后一战，也是最艰难的一战。能否出线，在此一举。这天下午，在进行针对实验中学的模拟防守训练时，那个穿着考究深蓝色运动服的中年男子——邢凯泽，再次如同幽灵般出现在了训练馆的入口处。他依旧双臂抱胸，倚在门框上，目光平静地扫视着场内。他的视线首先落在了正在组织进攻的苏然身上，看着苏然沉稳地指挥跑位，精准地输送炮弹，眼神中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欣赏。随即，他的目光转向了在另一侧进行个人技术训练的陆阳。陆阳今天练习的是在高速运球中的急停跳投和对抗后的终结，动作依旧充满爆发力，但眉宇间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烦躁。邢凯泽注视了他很久，仿佛在评估这块充满棱角的原石，在经历内部打磨后，是变得更加璀璨，还是出现了不易察觉的裂痕。他的目光甚至还扫过了在场边进行拉伸的叶之枫，以及在角落练习罚球的齐潇潇。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正在帮程启教练整理数据的程悠身上。在程悠身上，他的目光停顿的时间比以往都要长，那里面似乎不仅仅是观察，还多了一丝探究，甚至是一丝极淡的、难以解读的……惋惜？苏然再次感受到了那道目光，他抬起头，与邢凯泽的视线在空中相遇

　　这一次，邢凯泽没有立刻移开目光，而是对着苏然，几不可察地微微点了点头，嘴角似乎还牵动了一下，露出一个极其短暂、含义不明的表情，随即转身离开。“他又来了。”赵宇轩小声嘀咕，“每次都跟侦察敌情似的，看得人心里发毛。”“做好我们自己的事。”苏然收回目光，沉声道，“不管对手是谁，打出我们的东西就行。”话虽如此，但邢凯泽那如同芒刺在背的注视，以及实验中学强大的实力阴影，还是让训练的气氛变得更加凝重。每个人都明白，他们即将面对的，不仅仅是一支强大的球队，更是一个代表着更高层次、更成熟体系的篮球世界。训练结束后，程启教练将所有人再次召集到一起。他的脸色比平时更加严肃。“实验中学的情况，大家多少都了解一些。”程启的声音在空旷的场馆里回荡，“他们是强，但我们能走到这里，靠的也不是运气！明天这场比赛，将是对我们这支队伍成色的最终检验！”他顿了顿，目光缓缓扫过每一张年轻而紧绷的脸：“技术层面，该准备的我们都准备了。现在，我要说的是心态！忘记之前的胜利，也忘记之前的矛盾！踏上球场，你们就是一个整体！你们的呼吸，你们的心跳，都要在同一个节奏上！信任你身边的队友，就像信任你自己一样！”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实验中学是山，那我们就是愚公！他们是大海，那我们就是精卫！想要赢得尊重，想要证明我们阳山中学的名字不是白叫的，就用你们的汗水，你们的拼搏，去啃下这块最硬的骨头！有没有信心？！”“有！！”少年们齐声怒吼，声音震耳欲聋，仿佛要冲破场馆的束缚，直上云霄。连日来的压抑、紧张、内部纷扰，似乎都在这一声怒吼中找到了宣泄的出口，转化为熊熊燃烧的战意。然而，在这激昂的表象之下，暗流依旧汹涌。陆阳紧握的双拳，苏然眼底深处那抹挥之不去的凝重，程悠悄悄按向心口的手指，叶之枫沉默中蕴含的决绝……所有这些，都预示着明天的比赛，注定不会仅仅是一场简单的篮球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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