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鏖战·实验之壁 之“巨壁初现”（二）

　　轮到阳山进攻。苏然控球过半场，林栋立刻贴了上来。他的防守并不以侵略性见长，但脚步极其扎实，重心压得很低，始终保持在苏然身前半臂距离，像一块黏性极强的牛皮糖，切断了他与队友的大部分直接联系。

　　苏然尝试叫了一个战术，李墨上提掩护。然而，就在李墨挡住林栋的瞬间，实验中学的防守立刻换人，王志恒迅速换防到苏然面前，高举的长臂完全干扰了苏然的视线。而原本防守李墨的陈磊，则稳稳地守在禁区边缘，虎视眈眈。

　　进攻瞬间陷入停滞。苏然没有机会，试图将球传给借助赵宇轩掩护跑出一点空间的陆阳。球刚出手，原本在弱侧防守的张弛如同鬼魅般突然冒出，伸长手臂干扰了传球路线！

　　球虽然最终还是被陆阳踉跄接到，但进攻时间已被消耗大半，接球位置也极其尴尬。陆阳面对迅速回位的防守，没有犹豫，凭借爆发力强行起跳，在空中扭曲着身体试图出手——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

　　陈磊！他甚至没有完全起跳，只是凭借身高臂展和精准的预判，如同拍苍蝇般，将陆阳这记勉强出手直接扇飞出了边线！

　　干净利落，毫不留情。

　　陆阳落地，踉跄几步才站稳，脸上写满了错愕与难以置信。他引以为傲的弹跳和腰腹力量，在对方绝对的身高和防守意识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看台上响起了实验中学支持者一阵礼貌而克制的掌声，更像是某种既定程序的确认。

　　程悠在场边死死攥紧了手中的毛巾，脸色发白。叶之枫站在她身后，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目光紧紧跟随着场上那个红色的、此刻显得有些孤寂的背影。

　　阳山队的进攻，在实验中学缜密而富有弹性的防守面前，举步维艰。传球路线被预判，掩护被迅速拆解，个人突破陷入重重围剿。每一次进攻都打得异常艰难，仿佛每一次传球、每一次投篮，都是在巨壁的缝隙中艰难求存。

　　反观实验中学，他们的进攻依旧行云流水。林栋的指挥若定，总能找到防守中最细微的裂缝。球在他们手中仿佛拥有了生命，不断地传导、移动，直到出现最好的机会。无论是王志恒的外线冷箭，还是陈磊在篮下的绝对制空，亦或是其他角色球员的空切上篮，都显得轻松写意。

　　分差在不知不觉中被拉开。

　　第一节比赛进行到第六分钟，比分已是令人绝望的 15：4。

　　阳山队仅仅依靠苏然一次艰难的抛投和李墨拼抢前场篮板后的二次进攻，得到了可怜的4分。而陆阳，在经历了那次被封盖和随后的两次强行出手不中后，似乎有些迷失，在场上显得急躁而犹豫。

　　程启教练请求了暂停。

　　队员们走下场地，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汗水顺着少年们的脸颊滑落，却带不走心头的无力与冰凉。陆阳第一个重重地坐在板凳上，用毛巾整个盖住了头，一言不发，只有剧烈起伏的胸膛显示着他内心的波涛汹涌。

　　苏然接过周泽宇递来的水，大口喝着，大脑却在飞速运转。实验中学的防守体系比录像中看到的更加严密，尤其是对陆阳这个点的限制，几乎是战略性放投不放突，掐断他与内线的联系。

　　“他们的换防很快，掩护效果不好。”苏然的声音带着喘息，但依旧冷静，“林栋阅读防守的能力很强，我们的战术好像被看穿了。”

　　“妈的！那家伙跟泥鳅一样！”赵宇轩抹了把汗，语气沮丧，“根本甩不开！”

　　李墨沉默着，刚才与陈磊的几次卡位，让他感觉像是在推一堵实心墙。

　　程启教练的目光扫过垂头丧气的队员们，最终落在那个用毛巾蒙着头的陆阳身上。

　　“把头抬起来！”程启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陆阳身体一僵，缓缓扯下毛巾，露出那双因为挫败和不甘而微微发红的眼睛。

　　“这就被打懵了？”程启盯着他，“实验中学是强，但还没强到让我们连头都抬不起来的地步！”

　　他拿起战术板，快速画着：“他们的防守不是没有弱点！对陆阳的包夹和协防，必然会导致弱侧出现空档！苏然，传球要更果断，看到机会就直接给！赵宇轩，周泽宇，你们要有随时接球投篮的准备！李墨，掩护质量再高一点！给队友创造那零点几秒的时间！”

　　然后，他看向陆阳，语气沉凝：“陆阳，你的问题不是能力，是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对方就是希望你急，希望你乱，希望你一头扎进他们的陷阱里！你能不能冷静下来？能不能在吸引防守后，信任你的队友，把球传到该去的地方？！”

　　陆阳咬着牙，没有吭声，但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抖着。

　　“篮球是五个人的游戏！”程启的目光扫过所有人，“一个人再强，也撞不破一座山！但如果我们五个人拧成一股绳，就算撞不破，也能从上面啃下一块石头来！”

　　暂停时间结束的哨声响起。

　　“上场！”程启大手一挥，“记住！我们是为彼此而战！为阳山而战！”

　　队员们重新踏上赛场，眼神中的迷茫稍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复杂的、混合着沉重与决绝的光芒。

　　比赛继续。阳山队发边线球。

　　苏然接球，面对林栋的防守，他明显加快了传导球的速度。不再追求一击必杀，而是通过快速的横向转移，试图调动实验中学的防守阵型。

　　球经过几次传递，来到了借助李墨掩护跑到右侧四十五度角的陆阳手中。他接球的瞬间，实验中学的防守立刻收缩，张弛和林栋隐隐形成合围之势。

　　按照以往，陆阳定然会不管不顾地强起。但这一次，他脑海中响起了教练的怒吼和苏然平静的分析。他看到了！看到了弱侧底角，因为防守注意力被吸引而暂时被放空的齐潇潇！

　　那一瞬间的犹豫，如同慢镜头。是相信自己蛮横的身体，还是相信那个平日里沉默寡言、更多时间在记录数据的队友？

　　“传球！”苏然的声音穿透喧嚣，清晰地传来。

　　陆阳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最终，他牙关一咬，手腕用力，将球以一个并不算舒适、却足够精准的直线，甩向了底角！

　　齐潇潇似乎也没料到球会传来，他接球时略显仓促，但那双总是盯着战术板和数据的眼睛，此刻却异常专注。他几乎没有调整，迎着扑防过来的王志恒（实验中学换防极快），直接起跳，出手！

　　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比平时更高、更急促的弧线。

　　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随着那颗橙色的球体。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巨壁之下，这一颗来自被忽视角落的、倔强投出的石子，能否……击出一丝裂痕？

　　球，还在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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