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雷霆骤雨：收网行动与深夜探视

　　第十一章 雷霆骤雨：收网行动与深夜探视

　　林薇那通急促而严厉的警告电话，像一道冰冷的电流击穿了韩辰故作平静的日常。

　　“注意交通安全”、“不要一个人走夜路”、“发现跟踪立刻报警”……这些词汇在他脑中反复回荡，每一个字都透着无形的杀机和迫在眉睫的危险。他站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窗外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暮色四合，将房间笼罩在一片昏暗中，仿佛也预示着某种未知的黑暗即将降临。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慌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他首先检查了一下手机电量，确保满格，然后将林薇的号码设置为紧急联系人。他走到窗边，仔细观察了一下楼下的街道和县委大院门口，暂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车辆或可疑人影。

　　但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却挥之不去。

　　他没有立刻离开办公室。这个时候贸然出去，如果真有人盯着，反而更容易成为目标。他回到座位，像往常一样整理桌面，关闭电脑，甚至还将明天要处理的一份文件摆在了桌面显眼位置，制造出一种只是正常加班、即将下班的假象。

　　拖延了大约半小时，天色已经完全黑透。他关掉办公室的灯，锁好门，但没有直接下楼，而是先去了同一楼层的卫生间，从窗户观察后院停车场的情况——那里是内部职工停车的地方，相对更安全一些。

　　确认没有异常后，他才快速下楼，没有走正门，而是从侧门绕到了后院停车场。他的自行车就停在那里。开车目标太大，步行又过于暴露，骑车似乎是个折中的选择，灵活且不易被跟踪。

　　他蹬上自行车，没有选择回招待所最近的那条大路，而是拐进了一条小巷，穿行在县城老城区错综复杂的街巷里。他骑得很快，不时通过店铺玻璃的反光观察身后，神经高度紧绷。

　　夜晚的凉风吹在他脸上，却吹不散心头那股冰冷的寒意。他从未如此真切地感受到，反腐败斗争真的是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甚至伴随着真实的流血和牺牲威胁。

　　一路有惊无险地回到了县委招待所。他将自行车停在灯火通明的门口，快步走进大堂，直到感受到里面温暖的灯光和前台工作人员的目光，他才稍稍松了口气。

　　回到房间，反锁上门，他又仔细检查了窗户是否锁好，甚至将一把椅子抵在了门后。做完这一切，他才感到一阵虚脱般的疲惫袭来，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

　　这一夜，他睡得极不踏实，任何一点楼道里的风吹草动都会让他惊醒。

　　第二天是周六，他索性没有出门，以写材料为由，窝在房间里，三餐都叫的外卖。他时刻留意着手机的动静，既期待又害怕接到林薇或者任何陌生号码的来电。

　　然而，一整天风平浪静，什么都没有发生。仿佛昨天的警告只是一场幻觉。

　　但这种平静，反而更像暴风雨前的死寂，压得人喘不过气。

　　周日同样如此。韩辰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太过敏感，反应过度了？

　　直到周一下午，他正在办公室处理积压的文件，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收到一条来自林薇的短信，内容极其简短，只有一个字母：

　　“Z”

　　韩辰的心脏猛地一跳！这是他们之前约定好的暗号之一，代表——“行动开始”！

　　他瞬间坐直了身体，全身的血液仿佛都涌向了大脑。来了！终于来了！

　　他强压下内心的惊涛骇浪，不动声色地继续看着电脑屏幕，但眼角余光却时刻留意着周围的任何异动。办公室里的电话似乎比平时响得更频繁一些，同事们进出脚步似乎也匆忙了些，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状的紧张感，尽管表面上看一切如常。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大约两个小时后，县委大院里隐约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骚动，像是几辆车快速进出。很快，各种小道消息开始通过微信群、QQ群如同病毒般在私下传播开来。

　　“哎，听说了吗？教育局出大事了！”

　　“好像是钱大有副局长被带走了！市纪委直接来的人！”

　　“不止！听说计财科的科长、副科长，还有下面几个学校的校长，好几个都被请去‘喝茶’了！”

　　“我的天！这是捅了马蜂窝啊！因为啥事啊？”

　　“不清楚啊，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太突然了！”

　　“好像跟之前那个营养午餐的案子有关？不是说已经处理完了吗？”

　　“谁知道呢，看来水很深啊……”

　　办公室里的同事们也忍不住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脸上写满了震惊和猜测。李伟副主任快步从外面回来，脸色异常严肃，径直走进了张建国主任的办公室，关上了门。

　　韩辰坐在自己的工位上，手指微微颤抖地握着鼠标，假装在浏览网页，内心却如同海啸般翻腾。

　　行动了！林薇他们真的动手了！而且动作如此迅猛、如此彻底！直接由市纪委牵头，显然是掌握了铁证，要办成铁案！钱大有果然落网了！牵扯面如此之广，远远超出了U盘里提到的范围！这绝对是一场酝酿已久、周密部署的收网行动！

　　他感到一种巨大的震撼，同时也有一股热血在胸腔里奔涌。尽管自己身处险境，但亲眼看到这些蛀虫被雷霆手段清除，那种正义得到伸张的快感，难以言喻。

　　下班时间到了，但很多人都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离开，似乎都在等待更进一步的消息，或者只是被这突如其来的风暴震慑住了。

　　韩辰收拾好东西，依旧选择骑自行车回招待所。一路上，他感觉县城的气氛似乎都有些不一样了，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白日那场雷霆行动的肃杀之气。

　　回到招待所房间，他打开电视，本地新闻频道正在播放一则简讯：“今日，我市纪检监察部门根据群众举报和初步核实，依法对清州县教育局副局长钱大有等多名干部涉嫌严重违纪违法问题进行纪律审查和监察调查……”

　　新闻用语严谨而克制，但背后的惊心动魄，只有亲历者才能体会。

　　就在他看着新闻出神的时候，房间的门被轻轻敲响了。

　　咚、咚咚。

　　声音很轻，很有节奏。

　　韩辰瞬间警觉起来，全身肌肉绷紧，悄声走到门后，透过猫眼向外看去。

　　门外站着的，竟然是林薇。

　　她依旧穿着便服，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依然清澈锐利。她独自一人，没有带随从。

　　韩辰稍微松了口气，但还是谨慎地打开了门链，将门拉开一条缝。

　　“林检察官？您怎么……”他有些惊讶，没想到她会亲自过来。

　　“方便进去说吗？”林薇低声道，目光快速扫了一下空荡的走廊。

　　韩辰侧身让她进来，然后立刻关上门并反锁。

　　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林薇没有坐下，就站在房间中央，打量了一下这个简陋的临时住所。

　　“行动结束了，第一阶段很顺利。”林薇开门见山，声音压得很低，但带着一种完成重大任务后的沉稳，“主要目标全部到位，证据固定得很扎实。你提供的那个U盘，是关键突破口。”

　　韩辰的心落回了肚子里，涌起一股激动：“太好了！辛苦了，林检察官！”

　　“辛苦的是冲在一线的同志。”林薇摇摇头，目光落在韩辰身上，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但是，韩辰，事情还没完。这次行动打掉了很大一个利益团伙，但也意味着，你彻底暴露了。虽然我们尽可能保密了线索来源，但对方不是傻子，尤其是那些暂时还没被触动、隐藏得更深的人，很容易就能推断出U盘是从你这里交出来的。你的处境，比之前更加危险。”

　　韩辰点了点头，这一点他早有心理准备：“我明白。”

　　“我们查到，”林薇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丝冷意，“德鑫公司的老板张小斌，在事发前，曾经通过一个中间人，联系过一个本地的涉黑团伙，似乎有买凶报复的意图。目标虽然不明确，但极有可能就是针对举报人或者关键证人。虽然那个团伙的主要成员目前已经被我们控制，但不能排除还有漏网之鱼或者其他人接单的可能。”

　　买凶报复？!

　　韩辰的后背瞬间窜起一股凉气，手指微微发冷。他没想到，对方的反扑会如此疯狂和赤裸裸！

　　“所以，那条警告短信……”他猛地想起。

　　“嗯。”林薇点点头，“那不是空穴来风。我们截获了一些模糊的信息。让你注意交通安全，是最直接的威胁。他们很可能制造意外事故。”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韩辰感到一种真实的恐惧攫住了心脏。

　　“不过你也不用过度恐慌。”林薇话锋一转，试图安抚他，“主要威胁源已经被我们打掉了。剩下的，只是可能性。我们已经暗中安排了人手，在你住处和单位附近加强巡查。你自己务必保持高度警惕，提高防范意识。最近尽量不要单独去陌生或者人烟稀少的地方，晚上锁好门窗，发现任何异常，立刻打我电话。”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类似钥匙扣的黑色装置，递给韩辰：“这是一个紧急报警器，按住中间这个按钮三秒，它会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同时会向我这里发送你的实时定位。随身带着，以防万一。”

　　韩辰接过那个沉甸甸的小装置，心里五味杂陈。这仿佛电影里才会出现的情节，竟然真实地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谢谢您，林检察官。”他郑重地将报警器收好。

　　“保护好自己，就是在保护案件的成果，也是在保护未来的可能性。”林薇看着他，眼神里第一次流露出除了专业冷静之外的些许情绪，那是一种前辈对后辈的嘱托和期望，“你是个好苗子，别折在这种地方。”

　　说完，她似乎不打算久留：“我该走了。记住我说的话。最近一段时间，非必要不联系。一切等这阵风头过去再说。”

　　她走到门口，再次确认了一下走廊外的情况，然后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房间里重新恢复了寂静，只剩下韩辰一个人，和他手中那个冰冷的紧急报警器。

　　电视里还在播放着轻松的广告，与刚才那番关乎生死的对话形成了荒诞的对比。

　　韩辰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县城璀璨却冰冷的灯火，深深吸了一口气。

　　风暴的第一波雷霆已然炸响，蛀虫被揪出，但溅起的污泥和隐藏的暗箭，却可能从任何方向射来。

　　他知道，自己脚下的路，从这一刻起，真的变得步步惊心。

　　但他握紧了手中的报警器，目光穿过玻璃，望向更远的黑暗。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没有回头可言。

　　唯有更加谨慎，更加坚定地走下去。

　　黑夜漫长，但黎明，终会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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