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遗物与暗箭

　　夜色中的茶室更显静谧，韩辰到达时，林薇已经在了。她面前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和几份文件，眉头微蹙。

　　“有什么新发现？”韩辰直接问道，在她对面坐下。

　　林薇将电脑转向他：“周永峰书记生前最后接触的人中，有时任常务副省长，现任某省省委书记的王建国。”

　　韩辰心中一震。王建国是省里走出去的高级干部，在本地根基极深，门生故旧遍布各级机关。如果周书记的死与他有关...

　　“具体是什么情况？”韩辰追问。

　　林薇调出一份行程记录：“周书记突发心脏病去世的前一天，与王建国有过一次长时间秘密会面。根据周书记的秘书回忆，那次会面后周书记情绪异常激动，连夜召集了几个亲信部署工作，似乎要采取什么重大行动。”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但第二天上午，周书记就被发现死于办公室内，官方结论是急性心肌梗死。当时参与尸检的一位医生后来私下表示，某些症状与典型心梗有细微差别，但被上级要求不再深究。”

　　韩辰感到后背发凉。如果周书记的死真的不是意外，那意味着他现在触及的不仅是一桩经济案件，更可能是一个掩盖了二十年的命案。

　　“那个发短信警告我的人是谁？”韩辰想起那条神秘信息。

　　林薇摇头：“号码是黑市购买的临时卡，已经销毁。但从能知道周书记案件细节来看，应该是内部人，而且地位不低。”

　　她调出另一份文件：“更令人担忧的是，我发现在周书记去世后，他调查龙腾的相关材料全部不翼而飞。当时的调查组组长不久后被调离重要岗位，三年前因病去世；副组长则是现在的杨振华。”

　　一切线索似乎都串起来了。韩辰深吸一口气：“所以杨振华很可能不仅知道内情，甚至参与了掩盖真相？”

　　“极有可能。”林薇点头，“这也是为什么龙腾能如此轻易地动用他这级别的干部。”

　　韩辰沉思片刻，突然问：“你之前说周书记留下些东西在赵明霞那里？”

　　“是的。赵明霞今天又联系我了，说有一些老周的旧物要处理，问你是否感兴趣。”林薇眼神微妙，“这可能是获取证据的好机会，但风险很大。如果赵明霞已经倒向对方，这就是个陷阱。”

　　韩辰权衡利弊，最终决定冒险一试：“安排见面。但要做好万全准备。”

　　两天后，韩辰以汇报妇联相关工作为名，正式拜访赵明霞。周家住在省委老干部小区一栋独栋别墅里，环境清幽，安保严密。

　　赵明霞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举止优雅从容，但眼神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忧郁。

　　“韩秘书长能来真是难得。”她微笑着引韩辰入座，“老周要是还在，一定会很欣赏你这样的年轻干部。”

　　韩辰保持礼貌：“周书记是我们学习的榜样。我很遗憾没能在他手下工作。”

　　赵明霞叹了口气：“时间过得真快，一晃二十年了。有时候我觉得老周好像昨天还在这个书房工作到深夜。”她指了指旁边的房间。

　　韩辰顺势问道：“听说周书记留下不少工作笔记和材料？这些都是宝贵的历史资料啊。”

　　赵明霞眼神闪烁了一下：“大部分都归档了。不过确实有些私人物品我一直没忍心处理。”她起身走向书房，“说起来，有箱东西或许你应该看看。”

　　韩辰心中警铃大作，但还是跟着走进书房。赵明霞从书架底部拖出一个旧木箱，打开后里面是些笔记本、照片和文件。

　　“这些都是老周生前最后一段时间经常翻阅的材料。”赵明霞语气平静，“我年纪大了，这些还是交给能理解其价值的人吧。”

　　韩辰谨慎地翻看了一下，内容大多是周永峰的工作笔记和一些调研报告，看上去并无特别。但当他拿起一本看似普通的《论持久战》时，感觉书脊异常厚重。

　　赵明霞突然说：“我去给你倒杯茶，你慢慢看。”说着便离开了书房。

　　韩辰立即检查那本书，发现书脊确实被掏空，里面藏着一个微型胶卷。他迅速取出藏入内袋，然后将书放回原处。

　　就在这时，他忽然注意到书房窗外有反光一闪而过——有人在监视！

　　韩辰立即意识到这可能真是个陷阱。他不动声色地继续翻看其他材料，直到赵明霞端着茶回来。

　　“怎么样？有感兴趣的吗？”赵明霞笑容依旧，但眼神多了几分深意。

　　韩辰拿起几本笔记本：“这些工作笔记很有历史价值，如果赵主席不介意，我想借阅学习一下。”

　　赵明霞点头：“拿去就是。放在我这里也是落灰。”

　　又寒暄几句后，韩辰带着借来的材料告辞。一上车，他立即通知林薇：“可能被监视了，拿到了一个微型胶卷，需要立即处理。”

　　林薇回复迅速：“已安排安全屋。直接过去，注意反跟踪。”

　　韩辰绕了几圈，确认没有尾巴后，才驶向城北一个普通小区。林薇已经在一个安全屋内等候，设备已经准备好。

　　微型胶卷的内容被数字化后显示在屏幕上——是周永峰亲笔书写的一份调查报告，详细记录了龙腾集团前身如何通过虚假评估、关联交易等手段侵吞国有资产的证据，更令人震惊的是，后面还附有一份名单，记录着收受龙腾好处的高级干部名单，其中王建国的名字赫然在列！

　　“这就是他们害怕被发现的东西...”韩辰喃喃道。

　　林薇面色凝重：“这份名单上的许多人现在仍在重要岗位。如果曝光，足以引发一场政治地震。”

　　突然，安全屋的警报轻声响起——有人接近！

　　林薇立即切断电源，将设备和胶卷收入特制手提箱：“从密道走，快！”

　　他们通过隐蔽的通道离开安全屋，刚进入地下车库，就听到上方传来破门声。

　　“分头走。老地方汇合。”林薇简短指示，递给他一个车钥匙。

　　韩辰驾车驶出车库，从后视镜看到两辆黑色轿车尾随而来。他加速穿行在城市街道中，凭借对地形的熟悉试图甩掉跟踪。

　　就在一个十字路口等红灯时，一辆大货车突然从侧面猛冲过来！韩辰下意识猛打方向盘避让，车子撞上路缘石停下。

　　货车司机跳下车跑来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刹车突然失灵了！”但韩辰注意到那人眼神冷静，毫无慌乱之色。

　　这绝不是意外！韩辰立即倒车准备离开，却发现后面已经被另一辆车堵住去路。

　　危急时刻，一辆交警摩托突然驶来，停在他车旁。交警摘下头盔，竟然是林薇！

　　“跟我走！”她简短命令，随即打开警笛，引领韩辰的车从应急车道驶离现场。

　　摆脱危险后，他们再次会合。林薇面色冷峻：“对方已经狗急跳墙了。你必须立即将材料复制多份，分别保管。”

　　韩辰点头：“但我需要先推进开发区整合。只有让龙腾感到真正疼痛，他们才会露出更多破绽。”

　　第二天，韩辰强势召开开发区整合推进会议，要求一周内完成所有整合方案落地工作。会议气氛紧张，几个原本拖延的部门不得不当场表态支持。

　　会后，杨振华突然来访，脸色难看：“韩秘书长，整合工作是不是太急了？各方面都需要时间适应啊。”

　　韩辰淡淡回应：“省委的要求很明确，年底前必须完成整合。如果哪个部门觉得困难，我可以向省委建议调整领导班子。”

　　杨振华被噎得说不出话，悻悻离去。

　　接下来的几天，韩辰明显感觉到身边的暗流涌动。各种小动作不断：办公室被莫名搜查过；他的行程信息被泄露；甚至有人开始散布他利用整合工作收受贿赂的谣言。

　　但韩辰没有退缩，反而加大推进力度。他亲自带队到最棘手的几个开发区现场办公，解决实际问题，赢得基层支持。

　　同时，他通过林薇提供的渠道，开始悄悄接触名单上一些情节较轻、可能倒戈的干部，逐步瓦解对方的联盟。

　　周五下午，韩辰正在批阅文件，内线电话响起：“秘书长，王建国书记的秘书来电，说王书记想约您聊聊开发区整合工作，说是老领导关心家乡发展。”

　　韩辰心中一凛——正主终于出面了！

　　他平静回应：“感谢王书记关心。请回复说我很荣幸，时间由王书记定。”

　　挂掉电话后，他立即联系林薇：“王建国要约我谈话。”

　　林薇回复很快：“意料之中。建议答应见面，但必须做好万全准备。他可能会软硬兼施，甚至直接威胁。”

　　韩辰沉吟片刻：“是时候主动出击了。帮我安排与赵明霞再次见面，我需要更多信息。”

　　当晚，韩辰以归还借阅材料为名，再次造访周家。这次他直接切入正题：“赵主席，我最近在研究周书记的工作方法，听说他最后那段时间在搞一个大调研？”

　　赵明霞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你为什么对这些陈年旧事这么感兴趣？”

　　韩辰坦然相对：“因为我觉得周书记的许多思想至今仍有指导意义。而且...”他顿了顿，“我怀疑周书记当年的一些发现，与现在省里推进的改革有关。”

　　赵明霞长久地凝视着他，忽然叹了口气：“你长得真像他年轻的时候。”

　　这句话如惊雷般在韩辰耳边炸响。赵明霞知道他的身世！

　　看着韩辰震惊的表情，赵明苦笑一下：“我毕竟和他夫妻二十年，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只是他不说，我也不问罢了。”

　　她起身从保险箱里取出一封泛黄的信：“这是老周去世前一天晚上写的，应该是要寄给什么人，但没来得及。我看后就藏了起来，没交给调查组。”

　　韩辰接过信，手微微颤抖。信是周永峰亲笔所书，简短而震撼：

　　“调查已有突破性进展。龙腾之事涉及极高层面，王已深陷其中。若有不测，必非意外。所有材料已加密存档，密码为...”

　　信到此戛然而止，最后一行被大片墨水污染，看不清内容。

　　赵明霞低声道：“我怀疑有人进入过书房，试图寻找什么东西。那瓶墨水原本不是放在那里的。”

　　韩辰心中波涛汹涌。周永峰显然预感到危险，留下了后手，但关键信息被破坏了。

　　“周书记有没有特别信任的人？谁会知道这些材料的下落？”韩辰急切地问。

　　赵明霞沉吟片刻：“当时他的秘书小郑最得信任，但老周出事后不久，小郑就辞职下海了，听说现在在国外。”

　　她突然想起什么：“对了，老周去世前一天晚上，除了见王建国，还会见了一个老同学，是计算机专家。会不会和加密材料有关？”

　　韩辰立即记下这个线索。离开周家后，他第一时间联系林薇：“急需寻找周书记的前秘书郑和平，以及一位计算机专家，可能是周书记的老同学。”

　　林薇回复：“郑和平三年前已回国，现在在一家外企任职。正在定位。计算机专家线索太模糊，需要时间。”

　　就在韩辰全力寻找线索时，王建国那边再次来电，约定第二天晚上在省驻京办见面。

　　韩辰知道，这将是一场鸿门宴。他精心准备的同时，也让林薇做好了各种应急预案。

　　次日傍晚，韩辰飞抵北京，准时赴约。省驻京办的一个包间里，王建国独自一人等候着。他虽年过花甲，但依然精神矍铄，不怒自威。

　　“韩辰同志，久闻大名啊。”王建国笑容亲切地握手，“听说你在省里干得风生水起，我们这些老家伙都很欣慰。”

　　韩辰保持谦逊：“王书记过奖了。我还需要多向老领导学习。”

　　寒暄过后，王建国逐渐切入正题：“听说你在推进开发区整合，遇到不少阻力？改革是好事，但也要注意方式方法啊。当年周永峰同志就是太急了些，结果...”

　　他故意停顿，观察韩辰反应。

　　韩辰面不改色：“周书记是改革先驱，我们至今受益。现在的整合工作虽然困难，但省委决心很大，必须按期完成。”

　　王建国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掩饰过去：“有决心是好事。不过呢，我听说最近有些关于你的风言风语，甚至牵扯到一些陈年旧事。”他身体前倾，压低声音，“年轻人，有时候退一步海阔天空。龙腾那边我可以帮忙沟通，大家各退一步，岂不更好？”

　　韩辰毫不退缩：“谢谢王书记好意。但我认为原则问题不能妥协。龙腾如果没有问题，何必害怕整合？”

　　包间内气氛顿时紧张起来。王建国脸色沉了下来：“韩辰，我欣赏你的锐气，但官场不是非黑即白。周永峰当年就是不明白这个道理，结果怎么样呢？”

　　这话已经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韩辰正色道：“我相信组织，相信正义。周书记如果还在，一定会支持现在省委的改革决策。”

　　王建国冷笑一声，刚要说什么，他的秘书突然急匆匆进来，低声耳语几句。王建国脸色骤变，猛地看向韩辰：“你...！”

　　就在这时，韩辰的手机震动，林薇发来信息：“郑和平已找到，同意作证。加密材料位置已确定，正在取证。”

　　韩辰心中大定，坦然面对王建国愤怒的目光：“王书记，还有什么指教吗？”

　　王建国强压怒火，挤出一丝笑容：“没什么。只是提醒你，好自为之。”

　　离开驻京办，韩辰长舒一口气。他知道，这场较量已经进入最后阶段。真正的决战，即将开始。

　　登机前，他接到林薇的加密通话：“材料已获取。证据确凿，足以立案。但对方可能做最后一搏。建议立即采取行动。”

　　韩辰望向舷窗外翻滚的云海，眼神坚定：“那就开始收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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