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暗流与食堂里的交锋

　　第三十五章：暗流与食堂里的交锋

　　栽赃风波看似平息，但龙潭市委大院里的空气却仿佛凝固了一般。调查组尚未撤离，只是工作重心从对韩辰的个人审查，转向了对诬告链条的追查。每个人都小心翼翼，说话走路都带着三分谨慎，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卷进看不见的漩涡里。

　　韩辰表面上一如既往地沉稳，主持工作会议，下乡调研民生项目，批阅文件到深夜。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某些注视他的目光里，多了些难以言说的东西——有的是担忧，有的是审视，有的，则是一种冰冷的观望。

　　周明副书记在调查报道出炉后，就提前返回了省城，临走前只是公式化地拍了拍韩辰的肩膀：“韩辰同志，经得起考验就是好干部。龙潭的工作，省委是支持的。”话说得漂亮，但那眼神深处的复杂难明，韩辰读得懂。这位以“唯GDP”着称的领导，似乎对龙潭走的这条“不唯GDP”的路，始终心存芥蒂，这次的风波，恐怕更让他觉得韩辰是个“麻烦人物”。

　　加密手机里，林薇的通讯也变得更加简短和谨慎。她伤势恢复得不错，但安全部门建议她继续“静默”，以免被对方捕捉到踪迹。她只提醒韩辰：“栽赃失败，他们会更倾向于物理清除。你的安保等级必须提到最高，特别是饮食和交通。”

　　这天中午，韩辰像往常一样，步行去市委食堂吃午饭。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认为这样可以多接触普通干部，了解一些文件上看不到的情况。食堂里人头攒动，看到韩辰进来，喧闹声瞬间小了不少，许多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来。

　　韩辰泰然自若，拿了餐盘，打了份简单的两荤一素，找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下。刚吃了几口，副市长李建设端着盘子凑了过来，脸上堆着笑：“书记，您也这么晚才吃啊？”

　　李建设是班子里排名比较靠后的副市长，分管农林水，平时存在感不强，是个有名的“老好人”，谁也不得罪。

　　“嗯，刚处理完几份文件。”韩辰点点头，继续吃饭。

　　李建设坐下，压低声音：“书记，这两天……您受委屈了。我们都替您不平！那些造谣的人，真是太可恶了！”

　　韩辰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组织会查清楚的。我们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

　　“是是是，”李建设连连点头，随即又像是想起什么，用更低的声音说，“不过书记，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我听说，省里有些领导，对咱们龙潭最近老出这种‘惊动全国’的事情，有点……有点看法。觉得是不是咱们的工作方式太……太激进了？”

　　韩辰夹菜的手顿了顿。李建设这话，听起来是关心，实则是在传递一种压力，暗示韩辰的“不安分”引起了上级不满。

　　“工作做得好不好，最终要看老百姓满意不满意，看是否符合中央的精神和省里的要求。”韩辰不动声色地回应，“至于方式方法，只要是为了龙潭的发展，为了群众的利益，该坚持的就要坚持。”

　　李建设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马上又恢复正常：“那是那是，书记您觉悟高。我就是……就是瞎操心，怕您压力太大。”他讪讪地扒了几口饭，又换了个话题，“对了书记，开发区那个‘灵犀科技’的牛博士，又来找我了，还是想推广他那个AI养猪系统，说可以免费给市委食堂搞个示范点……”

　　韩辰想起那个要给猪听莫扎特的牛博士，差点没笑出来，强忍着严肃说：“这种华而不实的项目，还是要谨慎。有那精力，不如多研究怎么用科技解决实际农业生产中的难题。”

　　“哎，好，我明白。”李建设连忙应承。

　　这时，市委秘书长刘伟也端着盘子走了过来，他是韩辰比较信任的干部之一。刘伟坐下后，先跟韩辰和李建设打了招呼，然后看似随意地说：“书记，刚接到省委办公厅通知，下个月初要召开全省经济工作分析会，要求各地市一把手汇报上半年情况和下半年打算。这次会议，据说周明副书记非常重视，可能要重点点评各地的发展‘质量’和‘效益’。”

　　刘伟的话，点出了另一个潜在的压力点。上半年的龙潭，经历了连环危机，经济指标虽然民生满意度提升，但在传统的GDP增速、固定资产投资等硬指标上，确实不亮眼。周明很可能会借此机会发难。

　　韩辰点点头：“知道了。我们实事求是，把龙潭的实际情况、面临的困难、以及我们探索的高质量发展路径，如实向省委汇报。”

　　李建设在一旁插话：“书记，是不是……是不是可以在汇报材料里，适当突出一下我们引进的几个明德集团的项目？虽然规模不大，但算是新经济亮点嘛。”

　　韩辰看了李建设一眼，没说话。刘伟接过话头：“明德集团的项目是好，但放在全省大盘子里，体量确实不够看。关键是我们要把‘龙潭经验’的逻辑讲清楚，为什么我们选择这条路，取得了哪些实实在在的效果，比如营商环境改善、群众获得感提升等等。”

　　“刘秘书长说得对。”韩辰肯定道，“高质量发展，不是看一时数据，而是看长远效益和人民的幸福感。这次汇报，重点就讲这个。”

　　李建设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咽了回去，低头吃饭。

　　这顿午饭，吃得韩辰心里跟明镜似的。李建设看似随意的几句话，透露出不少信息：省里有压力，班子内部有观望，甚至可能有人想“提醒”他适当“灵活”一点，搞点能快速拉升数据的项目，比如那个AI养猪，或者……其他更“实惠”的。

　　饭后，韩辰回到办公室，站在窗前沉思。对手的招数层出不穷，舆论抹黑、内部施压、上级可能的质疑……这一切都像一张无形的网，试图束缚住他的手脚，让他屈服，或者犯错。

　　加密手机震动，是一条林薇发来的加密信息，只有短短一行字：“‘掌柜’案牵扯出的省内某国企高管昨夜‘突发心脏病’去世。疑点重重。”

　　韩辰眼神一凛。灭口！对方已经开始清理外围线索了！动作这么快，这么狠！这说明，“掌柜”提供的账本，确实击中了要害，让他们感到了恐慌。

　　同时也意味着，真正的核心层，依然隐藏在迷雾之后，并且拥有强大的资源和冷酷的手段。

　　这时，秘书小赵敲门进来，脸色有些奇怪：“书记，有个……有个老太太，在市委门口说要见您，拦都拦不住，说是您的远房亲戚，有要紧事。”

　　“远房亲戚？”韩辰皱眉，他家的亲戚关系很简单，哪来的远房老太太？“她说什么事了吗？”

　　“她说……”小赵的表情更古怪了，“她说跟您父亲有关，还提到了……一个叫什么‘翠娥’的人。”

　　翠娥？韩辰心中猛地一震！这是他母亲生前偶尔提起过的一个名字，说是父亲年轻时候的一个朋友，很多年没有联系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老太太，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还偏偏在这个敏感的时候出现？

　　是新的陷阱？还是……真的带来了关于父亲过往的某些信息？

　　韩辰感到，一股更深的暗流，正在向他涌来。他沉默片刻，对小赵说：“请她到信访接待室，我马上过去。通知老陈，让他派两个信得过的女同志在场。注意安保。”

　　无论这是阴谋还是巧合，他都必须去面对。因为关于父亲的谜团，也一直是他心中未曾放下的一块石头。而此刻，这块石头，很可能成了敌人攻击他的新武器。

　　他整理了一下衣领，目光坚定地走向接待室。这场斗争，正在向更深远、更个人的层面蔓延。他必须更加警惕，也更加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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