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泡面夜话与“情绪收割机”

　　第六章：泡面夜话与“情绪收割机”

　　永安县招待所的夜晚，被一股老坛酸菜牛肉面的浓郁香气笼罩。韩辰撕开调料包，看着酱料在开水冲击下化开，如同他此刻纷乱的思绪。对面坐着的是永安县纪委书记老郑，一个两鬓斑白、在基层纪检战线干了二十多年的“老黄牛”。

　　“省长，您真就吃这个？”老郑看着韩辰熟练地用叉子搅动面饼，有些局促。他本以为这位年轻省长会有一堆繁文缛节，没想到如此接地气。

　　“这个好，提神醒脑。”韩辰吹着热气，呲溜吸了一口面，“老郑，别拘束，说说吧，那两百万扶贫款，你们之前真的一点没察觉？”

　　老郑叹了口气，从随身带的旧公文包里掏出一个厚厚的笔记本，翻得页角都起了毛：“省长，不瞒您说，线索有，但……阻力太大。大山镇那个项目，是前年县里重点扶持的‘标杆’，当时的王县长，现在的王副市长，亲自抓的点。每次我们去查，不是账目做得天衣无缝，就是有领导打招呼，说要注意保护干部积极性，不能寒了干事创业的心。”

　　“积极性？我看是寒了老百姓的心！”韩辰放下叉子，目光锐利，“那个所谓的‘技术咨询服务’，收款方‘永创科技’，注册地在省城高新区，实际就是个皮包公司，法人代表是个七十岁的老农，他懂什么高科技种养殖？还有那个‘市场开拓费’，打给一个叫‘云岭商贸’的，这家公司更绝，注册地址是公厕隔壁的杂货铺！”

　　老郑苦笑：“这些我们都查到了，可刚要深入，证人就翻供，关键账本就不翼而飞。而且……”他压低了声音，“县里不少干部，包括一些退下来的老领导，都或多或少的，接受过那家‘康健人生’公司的‘健康关怀’。”

　　“康健人生？”韩辰眼神一凝，这正是林薇报告中提到的，在云雾村一带活动的保健品公司外壳。

　　“对，就是搞‘健康扶贫’，送米送油，组织老人听课的那个。”老郑点点头，“他们的‘关怀’可不限于老人。给干部送的，是更高端的‘定制保健品’，组织的是更私密的‘精英沙龙’。去了几次，有些人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说话做事，都透着点……说不出的古怪，对那家公司的话，言听计从。”

　　韩辰的心沉了下去。渗透，无孔不入的渗透！从最底层的贫困村民，到中层的基层干部，利用人们对健康的焦虑、对关系的渴望、对利益的追逐，层层递进，编织着一张巨大的精神控制网！扶贫款，恐怕只是他们资金来源的一部分，用利益捆绑干部，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

　　“老郑，这次不一样。”韩辰看着老郑的眼睛，语气郑重，“上面有决心，我也有决心。不管涉及到谁，一查到底！你需要什么支持，直接向我汇报！”

　　老郑浑浊的眼睛里，骤然迸发出一股久违的光彩，他挺直了腰板：“省长，有您这句话，我老郑这把老骨头，就算豁出去，也一定把这条蚂蟥揪出来！”

　　送走老郑，韩辰毫无睡意。他打开笔记本电脑，调出林薇通过加密通道传回来的初步场域测绘数据。屏幕上，云雾村及周边区域的地图被各种颜色的等高线覆盖，代表着不同强度的精神波动。一片片刺目的红色区域，如同溃烂的伤口，分布在村庄、活动中心、甚至是一些孤零零的农户家中。

　　林薇的附注说明写道：“场域强度与‘康健人生’活动频率正相关。检测到独特的‘情绪共鸣’频率，正在将个体的绝望、焦虑、渴望等负面情绪，进行采集、放大和某种程度的‘纯化’。这不像简单的精神控制，更像是在……收割情绪能量。”

　　收割情绪能量？

　　这个词让韩辰背后泛起一股寒意。他想起苏泓深关于“集体意识能量”的疯话，想起林薇提到的“众生之愿”。难道，这个“康健人生”，就是一个巨型的、伪装成保健品公司的“情绪收割机”？他们把贫困山区当作试验田，把陷入困境的民众当作庄稼，源源不断地抽取那些最苦涩、最负面的精神食粮？

　　桌上的内部红色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是乔正平书记。

　　“韩辰，永安的情况我基本了解了。你判断得没错，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腐败问题。‘烛龙’总部也收到了类似情报，在其他几个中西部贫困省份，也发现了类似‘康健人生’模式的活动痕迹，背后很可能是一个国际性的邪教组织，利用扶贫和发展不平衡的空子，进行大规模社会实验和精神渗透。”乔正平的声音严肃而凝重，“总部决定，成立‘猎鼬’专项工作组，由你担任总指挥，整合‘烛龙’在省内的力量和纪委、公安、国安等部门，全力侦破此案，打掉这个毒瘤！必要时，可以采取特殊手段！”

　　“猎鼬？”韩辰微微一怔。

　　“嗯，鼬鼠，这种东西，最擅长打洞，隐藏在暗处，偷食粮仓。我们的任务，就是把它们从洞里揪出来！”乔正平解释道，“林薇和陈景明教授将作为技术核心，全力配合你。要注意，这个组织非常狡猾，反应会很快，你的动作必须要快、准、狠！”

　　“明白！保证完成任务！”韩辰感到肩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但同时也充满了斗志。有了尚方宝剑，他就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

　　接下来的几天，永安县表面平静，暗地里却暗流汹涌。

　　省纪委和审计厅的联合调查组，在老郑的配合下，不再满足于查账，开始秘密接触那些曾经被“康健人生”“关怀”过，但似乎尚未被完全控制的干部，进行政策攻心。韩辰则坐镇指挥，协调各方资源。

　　林薇和陈景明带着改进后的设备，伪装成地质勘探队，在云雾村周边进行更精细的探测。陈景明甚至搞来了一台伪装成气象监测站的设备，能够实时监测特定频段的能量波动。

　　这天深夜，韩辰再次接到林薇的紧急通讯。

　　“韩省长，有重大发现！”林薇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和紧迫，“我们捕捉到了一次完整的‘情绪输送’过程！‘康健人生’在村里组织了一场所谓的‘感恩祈福会’，利用特定的音乐、灯光和引导语，成功诱导参与村民产生了强烈的集体性情绪波动——主要是对亲人离世的悲伤、对贫困现状的绝望以及对‘神药’能带来改变的渴望。这些情绪能量被现场隐藏的装置收集，通过一个加密的卫星信号，实时传输了出去！”

　　“传输到哪里？”韩辰急忙问。

　　“信号经过多次跳跃，最终目的地无法锁定，但传输的终端协议，与之前苏泓深U盘‘信标’使用的底层协议，有高度同源性！”林薇语气肯定，“可以确定，这就是那个组织的新型‘播种’和‘收割’模式！他们在批量制造并抽取‘众生之愿’！”

　　几乎同时，老郑那边也传来了突破性进展。一位被“康健人生”拉下水、但内心备受煎熬的镇干部，在强大的心理压力和政策感召下，主动交代了部分内情。

　　他证实，“康健人生”确实是一个严密组织，层级分明。底层业务员负责忽悠老人买保健品；中层“精英顾问”则定向渗透有一定权力的干部，用利益和美色（甚至包括一些能影响人情绪的特殊手段）进行控制；而核心层，则是一群行为古怪、被称为“导师”的人，他们掌握着那种能影响人情绪和精神状态的技术。

　　那两百万扶贫款，大部分流入了“永创科技”和“云岭商贸”这两个空壳公司，经过层层洗白后，最终汇入了一个境外离岸账户，用于购买和维护那些用于“情绪收割”的高科技设备，以及支撑组织的日常运营。

　　更重要的是，这位镇干部提供了一个关键情报：就在明天晚上，“康健人生”在永安县城的“健康生活馆”，将举办一场更高级别的“精英沙龙”，据说会有来自省城的“大导师”亲自莅临，对近期表现“优异”的成员进行“深度启迪”和“能量灌注”！

　　“这是一个机会！”韩辰立刻意识到，“如果能当场抓获他们的核心成员，尤其是那个‘大导师’，就能顺藤摸瓜，揭开这个组织的真面目！”

　　他迅速做出部署：由公安和国安部门联手，对“健康生活馆”进行严密布控，准备在沙龙进行时实施抓捕；“烛龙”外围特工混入会场，负责保护潜在受害者并协助识别核心目标；林薇和陈景明则在外部提供技术支持，监测能量波动，防止对方狗急跳墙，使用非常规手段。

　　一切安排就绪，就等明天晚上收网。

　　韩辰站在招待所的窗前，望着远处永安县城的零星灯火。明天，将是一场硬仗。对手隐藏在暗处，掌握着诡异的技术，行事毫无底线。

　　他摸了摸口袋里，那枚林薇之前交给他的、据说能一定程度上稳定精神、抵抗低频干扰的奇特金属片，心中稍定。

　　扶贫款要追回来，贪官要揪出来，但更重要的是，要斩断那只伸向人民精神世界的黑手！

　　这场“猎鼬”行动，他志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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