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抉择与“墨汁”

　　第三十三章：抉择与“墨之”

　　“猎鼬”安全屋内，空气仿佛凝固了。大屏幕上，那个代表疑似“次级枢纽”的光点，正位于国内某知名云计算中心的数据流图中，如同寄生在巨兽血管中的一枚微小毒瘤。

　　“行动，还是观望？”王猛的声音打破了沉寂，目光投向视频连线中的韩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韩辰身上。摧毁这个枢纽，能重创“深渊”的网络化进程，打断其数据收集，但也意味着打草惊蛇，可能永远失去顺藤摸瓜找到“主脑”的机会。继续监视，则可能坐视其完成网络构建，甚至发现被监控而转移。

　　韩辰没有立刻回答。他凝视着那个光点，脑海中飞快地权衡着利弊。他想起了“旁观者”的警告——“主干已转移”，“网络化”。这意味着“深渊”的核心可能已经高度分布式，甚至没有传统意义上的“主脑”，摧毁一个次级枢纽，或许并不能致命，反而会暴露己方的进展和能力。

　　但另一方面，这个枢纽正在源源不断地标记和收集负面情绪数据，每多存在一天，就可能有多一分“众生之愿”被汇聚，也可能有更多脆弱的灵魂被其引导向深渊。放任不管，同样是巨大的风险。

　　“我们不能被动等待。”韩辰终于开口，声音沉稳而坚定，“但行动的目标，不是彻底摧毁。”

　　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尝试进行‘可控干扰’。”

　　“可控干扰？”陈景明疑惑。

　　“对。”韩辰解释道，“利用‘净网者’原型技术，或者林薇标记出的特征，对这个枢纽的数据流进行精准的、非破坏性的干扰。比如，注入大量无效数据混淆其标记，或者模拟反向信号扰乱其收集。目标是大幅降低其工作效率，延缓其进程，迫使它做出反应——要么修复，要么寻求上级节点的帮助。无论哪种反应，都可能暴露出更多信息，尤其是它与其他节点的连接方式！”

　　这是一个更具策略性的方案。不是蛮力摧毁，而是精巧的“敲山震虎”，旨在获取更多情报，并试探对方的反应机制。

　　“这个方案需要极高的技术精度，”网络攻防专家提出，“万一干扰过度，导致对方察觉并自毁，或者干扰不足，没有效果……”

　　“风险与收益并存。”韩辰打断他，“这是我们目前能做出的最优选择。执行吧，注意把握分寸。”

　　命令下达，“猎鼬”快反部队立刻行动起来。他们精心设计了一套干扰方案，利用几个被控制的“肉鸡”服务器，向目标枢纽注入经过特殊调制的、携带“秩序”频率的数据噪音，同时尝试截留和篡改其外发的部分数据包。

　　行动在午夜时分启动。无形的数据对抗在光缆中无声地进行。

　　起初，目标枢纽的数据流出现了预期的混乱和延迟，标记异常数据包的数量显着下降。干扰似乎起到了效果。

　　然而，仅仅几个小时后，情况突变！

　　目标枢纽仿佛被激怒的蜂巢，非但没有寻求帮助或修复，反而以一种近乎自毁的方式，向周围网络喷发出海量的、经过高强度加密的垃圾数据流！这些数据流如同墨鱼喷出的浓稠墨汁，瞬间污染了大片相关的网络通道，不仅完全掩盖了其自身的真实活动，还对“猎鼬”小组的监控节点造成了严重的阻塞和干扰！

　　更令人不安的是，在这些垃圾数据流中，夹杂着一些极其隐晦、但充满恶意的代码碎片，它们像病毒一样，试图反向追踪干扰源，甚至带有某种……精神污染的特性？负责监控的几名技术人员在接触这些数据后，均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头晕、恶心和短暂的意识恍惚！

　　“是陷阱！还是……应激防御机制？”王猛看着监控屏幕上乱成一团的数据流和手下人员不适的反应，脸色铁青。

　　“立刻停止干扰！启动最高级别网络隔离！所有接触异常数据人员接受医疗检查！”韩辰在连线中果断下令。他知道，这次试探性攻击，不仅没能达到预期效果，反而可能暴露了自身，并引发了对手更激烈的、超出预料的反应。

　　“深渊”组织在网络空间的防御和反击手段，比他们想象的更加诡异和难缠。那种能直接影响人员精神状态的数据攻击，更是闻所未闻！

　　……

　　康复中心内，林薇也感受到了这股来自数据深海的“震荡”。

　　尽管处于高度屏蔽的环境中，但在那股充满恶意的数据“墨汁”喷发时，她还是感觉到一阵强烈的心悸和眩晕，仿佛有无数冰冷的、充满恶意的触须隔着屏障试图钻进她的脑海。她构建的“意识防火墙”剧烈震动，发出警报。

　　“好强的……怨念和混乱……”林薇脸色苍白地扶住额头，向陈景明汇报，“不像是自主意识，更像是一种……被编程好的、纯粹的精神攻击武器！”

　　陈景明立刻将这一情况传达给前方。这证实了他们的猜测，“深渊”已经掌握了将负面精神能量数字化并进行攻击的技术！

　　首次在网络空间的正面交锋，以“猎鼬”小组的暂时受挫告终。对手的狡猾和强大，超出了预期。

　　韩辰在办公室里，听着王猛和陈景明的联合汇报，面色凝重。他走到省地图前，目光扫过那些代表经济活力的区域，最终落在虚拟的、无边无际的网络空间上。

　　他知道，这场在数字世界的战争，才刚刚开始，而且注定会更加残酷和诡异。

　　“清理战场，评估损失。重点分析对方那种精神污染数据的结构和传播机制，寻找防御方法。”韩辰沉声下令，“另外，加强对林薇同志的保护，我怀疑……对方可能已经通过这次交锋，隐约感知到了她的存在。”

　　他顿了顿，继续道：“通知网信办那边，‘网络空间清朗专项行动’的方案，要加快！我们需要尽快建立起一套覆盖更广、反应更快的常规监测体系，不能把所有压力都放在‘猎鼬’身上。”

　　明处与暗处，必须协同发力。

　　就在这时，加密通讯器再次响起，是“旁观者”！这一次，信息更加简短急迫：

　　“干扰触发‘免疫机制’。‘主脑’非单一节点，乃分布式共识。小心‘镜像网络’。”

　　分布式共识？镜像网络？

　　“旁观者”的警告，再次揭示了“深渊”网络化结构的更深层真相——它可能没有一个中央控制者，而是由无数平等节点通过某种共识算法协同运作，就像一个去中心化的自治组织！而“镜像网络”，则可能意味着它们寄生在正常互联网之下，利用加密通道和伪装技术，构建了一个平行的、难以被察觉的阴影网络！

　　这个对手，比他们想象的更加先进和难以对付。

　　韩辰深吸一口气，感觉面临的挑战如同无底的深渊。

　　但他没有退缩。

　　他拿起笔，在日历上重重划掉了原定的几项行程。

　　“重新评估所有策略。我们的对手，可能是一种……基于负面情绪和未知技术驱动的、分布式的数字生命体，或者……意识集合体。”

　　他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眼神锐利如鹰。

　　“调整方向，目标不再是寻找‘首脑’，而是研究其运作规则，找到其共识算法的弱点，以及……摧毁其赖以生存的‘能量来源’——那些被其收集和利用的负面‘众生之愿’！”

　　新的作战思路，在挫折和“旁观者”的提示下，逐渐清晰。

　　然而，所有人都明白，这注定是一条更加艰难、更加漫长的道路。他们面对的，是一个前所未有的、隐藏在数字阴影中的集体性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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